這世界上，有很多人的性命是不值錢的。
比如流浪漢的命，隨意的死在某個角落裡，隨意的結束一生，無人問津，無人安葬。再比如鄉村的留守老人，他們的未來，和日本的「無緣老人」一樣，可能死在家裡，好久才會被人發現，他們的死，可能對兒女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同樣命賤的，就是風塵中人。
文藝青年習慣叫她們邊緣群體，這樣的灰色群體，生死誰會在乎呢？她們並不屬於社會的機器之中。
秦瀟湘吐了口煙，遞給了珍珠，「你也抽一口。」
「花顏真的死了？」
「死就死吧，我們這一行，被男人害死的還少嗎？」
她的話，讓珍珠想起了三年前的事，那一年，風月館外圍的場子，接連失蹤了幾個女孩，通常情況下，都不會太在意。
這行的人，流動性很大，生活習慣也都很惡劣，煙酒習慣比男人還誇張，圈子的氛圍也都是頹喪腌臢，花錢大手大腳之餘，也有不少人好賭，欠了一屁股債。
所以偶爾就會有女孩偷偷跑了，因為還不起債了，或者去了別的城市，換個場子。
上面的經理稍微詢問幾次，就不會追究了，缺人就補上，沒人在意下落。
而實際上，那一年接連失蹤的女孩，都被一個變態給殺了。
事情在半年後，才爆了出來，原因是鄰居舉報，風月館的人才意識到，失蹤的人，都被那變態給殘忍害死了。
一時間人人心慌，她們這些人，哪有什麼安全保障，丟了都屬正常現象，最後還是秦瀟湘出面，做了些安撫和調整，才讓風頭過去了。
當時珍珠剛剛升任管理層，覺得大姐做的太少，想好好表現一下，做出更多的調整機制，來保障她們的安全。
結果被秦瀟湘制止了，大姐教育她：「我們這一行，天生就是命賤，心生歹意的人，第一個就會盯上咱們，因為咱們手裡錢多，又都是不幹凈的錢，不敢聲張，只敢保命，人丟了，身邊的人也不會發現，死也是死在命賤上。」
「可我們是風月館。」
「那又怎麼樣？如果你有心去查，這十年里的死亡和失蹤，幾乎年年有我們的人，古時候的達官貴人，稍有不順氣，也是隨意的對風塵女打罵，除了受著，別無選擇，既然放棄了尊嚴，想賺這份快錢，還想不付出點代價？」
當時的珍珠，是受到了不小的觸動，大姐明明是她們的信仰和領袖，卻沒有做出維護她們利益的事。
如今已經成熟了，珍珠明白，大姐其實早看透了，這類人的下場，就該如此，想占好處又不付出代價，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好事。
她甚至以此做警鐘，告誡想進來的女孩，怕了就別來，來了就忍受，做一個沒有尊嚴的畜生。
後來珍珠還真的稍微查了些資料，讓她無奈又想笑，歷史上幾位著名的殺手，惡魔傑克，黑色大麗花，全都是針對她們的。
她們這群人，果然是惡徒眼中，最好下手的肥羊。
「你們三個呀，已經死了兩個了，蟲娘我親自安葬好了，花顏……今晚我們給她燒點紙吧。」
「好。」
風月館的多事之秋。
從去年的紅豆死亡開始，似乎陷入了人才斷層，秦瀟湘是冠絕地下世界的女帝，但手下無人可用，她一個人也終究會獨木難支。
而另一邊，林寶回到斗獸辦公樓之後，紅髮爆炸頭的野鬼，已經在等候了，他甚至明目張胆的帶著鐵鏈，一副拚命的樣子。
小蝶被這怪人嚇到了，她本來就膽子小。
「丫頭你別怕，沒人敢在我這裡鬧事。」
「我怕他……」
「怕他對我怎麼樣？怎麼可能，他來找我幫忙的。」
林寶進了屋裡，關上門。
「幹嘛這緊張，還帶傢伙來找我。」
「林老闆，我們兄弟倆和你合作過那麼多次，現在遊魂有難，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面子，讓你幫忙尋找。」
「有，當然有，你們倆替我做那麼多事，我還個人情也是應該的，遊魂的下落我知道。」
「那告訴我吧。」他起身就要走。
「喂。」林寶叫住他，「你們倆殺人放火那麼多年，也不是沒腦子的主，幹嘛這麼衝動。」
「我們兄弟倆的命，一起生，一起死。」
「遊魂死不了。」
林寶安撫住野鬼的癲狂情緒，遞給他一支煙，「他人被關起來了，具體位置不知道，但絕對不能硬闖，我也想救人。」
「你繼續說。」
「我給你找來一個嚮導。」
說完，林寶讓小蝶帶人進來。
一雙精靈般的雙眼，少女穿著筒襪和短靴，進了辦公室，祝小涼上下打量了暴走族一般的野鬼，也是個怪人。
而野鬼卻在聞到了一股奶味，他立刻意識到了，這女孩年紀不大，居然做媽媽了。
「風月館內部，她很熟悉，由她來確認路線，咱們再想辦法救人。」
「按規矩，我會給林老闆答謝。」
「錢就算了，救出來再說。」
但野鬼沒有聽林寶的，直接拿出了兩根金條，放在了林寶桌子上，「定金。」然後瀟洒的出門了。
祝小涼雙眼發亮，「金條的成色不錯嘛，這人是做什麼的。」
「這金條是我之前付給他的。」
「你還真會做生意，給錢之後，又收回來了。」
她跳到了林寶的腿上，「貓兒今天會爬了。」
「真的？」
「一定是遺傳了我，身體天生就靈活。」
「一定是我才對，我什麼優點都沒有，就這幅身體棒。」
小野貓眯眼鄙夷道：「你身體很棒？我怎麼沒感受到。」
「額……」
林寶被嗆的沒話說了，「最近不是傷了元氣沒恢復嗎。」
「懶得和你鬥嘴，你最近是和女人鬥起來了，怎麼事事都和風月館有關。」
「沒有辦法呀，有件事，作為孩子的媽媽，我得和你說實話。」
「我大概猜出來了。」她撅起嘴，不太開心，「你沒法走了，對吧。」
「嗯……」
「直接說為什麼吧。」
「我媽媽在老丈人那裡做了人質。」
「許霏霏他爸？」
「嗯……那傢伙老謀深算，我是沒腦子能算計過他。」
畢竟是許家的家主，林寶一個窮小子，憑什麼有腦子算計過人家呢。
「他威脅你做什麼事？」
「把他兒子許臨風給扳倒。」
「這一家子可真亂。」祝小涼對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無心費腦子，順便鄙視了一下林寶，「你自己的破事也夠亂的。」
「你就別鄙視我了。」
「我沒資格說嗎，和你生了孩子，結果我是最老實的，不爭不搶，還倒貼的幫忙，你……」她突然頓了一下。
憑什麼倒貼幫忙？
只因為他是孩子爸爸？可他們又沒有感情。
少女情絲，把自己給繞糊塗了，乾脆給了林寶一粉拳，「算了，不和你計較了。」
「我對不住你們母女。」
「之前呢，我以為你做完了事就走，大不了帶走何婷婷，你和她過日子無所謂，順便兼顧一下我和女兒就好，現在你留下來，我該何去何從呢，女兒又怎麼辦，我沒那麼多主意了。」
「暫時留下。」
「說的容易，被許霏霏發現了私生女，你能處理的了嗎？」她倒是沒有心情用女兒爭什麼，可孩子只要存在，那就是一個複雜的事情。
豪門比她想像的還要亂，親爹和親兒子打架，親兄妹也在打架，那這個襁褓中的私生女，會不會被他們直接心狠的處理掉……
祝小涼不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