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夜和應明封的話，不僅讓林寶意外，連獅王也頻頻點頭。
不愧是袁烈看好的高素質人才，說話水平就是不一樣，條理清晰，張弛有度，一點都不是那粗人的糙話。
「說得好，懂得居安思危。」林寶誇讚道。
高永夜客氣的笑了笑，「林老大，我說這些……不過是最近有了危機感。」
「為什麼呢。」
「百樂城蟄伏許久，之前袁老大在的時候，他們非常低調，屬於悶聲發大財的做法，那個時候，風頭全被拳場奪走了，現在反過來了，拳場內傷未愈，風月館突然出了館主危機，兩大對頭都開始變弱的時候，百樂城高調起來了，為什麼？」
林寶說道：「想出來吃肉啊，我們這邊已經被咬一口了，風月館也快了。」
「我看不止於此。」
「說說。」
林寶突然有了聆聽的興趣，這就是一個有用的大臣，才有的感覺？
高永夜謙遜的笑了笑，「說起從前的事，也許不合適，但不得不說一下，我之前是袁烈少爺提拔的，他十分重用我，甚至說過一些袁家曾經的展望，袁老大一輩子，是打下了拳場的基石，而袁烈如果接任了，下一步就是另一片天了。」
「繼續。」
「袁烈少爺說，袁老大做完了基石，他要做的，就是開疆拓土。」
說到這，眾人臉色變了，在座的誰都不是傻子，應該說個個都是精明人，高永夜也不再賣關子，直言道：「袁家曾經很高調，因為他們這麼做，就是要趁著自己的巔峰期，實現更大的野心，吞掉百樂城和風月館，完成地下世界的統一，這是袁烈的野心。」
「臥槽……」林寶驚了，沒有野心的人，聽到這話，有些不敢相信。
三家之間鬥了那麼久，誰敢說有能力吞掉對方。
但高永夜一番話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驚訝得沉默了，因為他們都聽懂了話外之音。
如今百樂城的高調，是因為他們迎來了重要的機會，最強的拳場自廢武功，難以恢復，另一個對手風月館出現館主危機，兩大對頭同時出問題了，而且都無力和百樂城剛正面，這等時機和巧合，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時候不實現野心，說不定陳家再過幾代人，都未必能遇到了。
百樂城現在要趁著兩強同時病弱的時機，一統江湖！
得出結論，全場沉默。
一個月前，還在計較要不要介入風月館的事，會不會無法回本，現在他們才明白過來，另一家更大的，已經對你虎視眈眈了。
格局的差距，瞬間讓他們無地自容。
而林寶震驚之後，對高永夜這個人開始另眼相看，「居安思危，說的好。」
「一點淺薄的想法，也許是我想的太多。」
他想的一點都不多，陳子河的動作，就是這個意思……
林寶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上位者的格局，所以他願意承認，自己在格局上，沒有看破陳子河的想法，就算看破了，人家的野心和展望，也是他窮酸屌絲無法想像和企及的。
他並不自卑什麼，天生在窮人家裡長大，不如人家公子哥太正常了，小說里屌絲在吊打富二代，可生活里你那鍵盤俠的腦子，和人家腳踩黃金出生的格局，早就差距的見不到車尾燈了。
他不自卑，但……他覺得這等格局的差距，能帶領拳場贏他嗎？
「今晚的會議，沒有白開。」林寶笑了笑，安撫眾人心中的不安，因為現在的情況，如果百樂城真的在發難，順勢攪亂了風月館，還吃掉了對方，那拳場也就只有慢性死亡的結局了。
「晚宴準備好了，咱們邊喝酒邊聊，大家都去吧，小蝶引路。」
眾人起身，依次離開會議室，林寶叫住了高永夜，讓他留下，獅王也沒有走。
屋裡只剩下三人之後，林寶開口道：「小高，我們介入風月館的事，是對是錯。」
林老大開始反思了，思維轉變之快，讓高永夜很驚訝，成年人普遍有個臭毛病，不會自省，很多時候錯了也一倔到底，甚至為了正面自己沒錯，變成了擰巴的人。
承認錯誤，是成年人逐漸喪失的技能，尤其是做了父母后，基本不會認錯了。
高永夜看了看兩位老大，小聲說道：「沒做錯。」
「真心話？」
「真心的。」
「我在擠兌趙悅，的確是為我們撈點利益，可同時也幫助了陳子河，去打壓風月館，如果打壓成功了，那這件事……」林寶苦笑了一聲：「我也看過點三國演義，吳國幫著魏國去懟蜀國的時候，也是為自己滅亡，添了把柴火。」
事情到這裡，林寶才意識到失策。
針對趙悅，本質是在打壓許臨風，但同時又養肥了百樂城，不去打壓許臨風，讓他搞起來了，三家是平衡了，那許霏霏也就麻煩了。
進退兩難，騎虎難下？
「小高，既然沒做錯，可我們不是順了百樂城的野心。」
「事情還不至於沒轉機，林老大，趙悅到底是什麼人物，我連聽都沒聽過，您一定消息更通，可否告訴一些。」
「她背後有人，她只是傀儡。」
高永夜沒再多問，回道：「我沒那麼聰明，有一步險棋，說給兩位老大，也不必當真。」
「說說看。」
「我介入的再深一點，用力猛一點，乾脆拔掉趙悅這個傀儡，另扶持一個，占山為王，既避免了風月館在危機中垮掉，也能壯大自己，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就能以二對一的面對百樂城了，即便兩個都弱，也不至於被吃掉。」
獅王立刻說道：「想法很大很好，可實現起來太難了，風月館我們根本沒有人脈和內線，趙悅的上位，是按她們規矩來的，有跡可循，沒落下話柄，扶持她的老闆，明顯是準備許久，我們時間倉促，難。」
「是，我暫時只能想到這些。」
林寶愴然的嘆了口氣，把格局上升到最高，才看清了整個變化。
一場袁家的車禍，引起了連鎖反應，幾乎是不可逆的震盪，袁家內鬥，自廢武功，地下三家的平衡，也由此打破，隨後風月館之變，讓蟄伏已久的百樂城，得到了千載良機。
那場要了袁烈性命的車禍，竟然推動了整個地下世界的變換。
這個元旦，過不好了……
「小高，我也不說虛偽的話，袁烈重用你沒錯，是我沒眼光，拳場重建了這麼久，今天才發現你的聰明。」
「林老大您客氣了，袁家內鬥的時候，其實我始終想放棄退出的，許臨風拉攏過我，杜山海也找過我，一直到你坐在這個位置上，我還想著要不要退出。」
「那今晚怎麼主動說起自己的想法了。」
「袁少爺提拔我，還是有些恩情難忘，拳場如果真有危機了，願意赴湯蹈火。」
「這句實話我喜歡，不為我，為拳場，這種忠義比忠於老大更讓人佩服。」林寶點上一支煙：「以後我會重用你，先休息去吧。」
「好。」
關上門，會議室只有兩個老大了。
獅王抽著雪茄，冷笑一聲，「我也是享受的過頭了，沒注意百樂城那麼大的野心。」
「不是沒注意，是最近才發現的，風月館的亂子，是剛剛出的，我不信在這之前，陳子河就有這麼膽子，敢玩什麼統一江湖。」
「怪不得拳場放出來的怪物，讓陳子河偷偷收走了那麼多，我看他比袁烈還有本事。」
「老王，你混了這麼多年，沒遇到過這麼大的局面吧。」
「我以為袁老大死了，就是最大的，沒想到……現在有更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