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了臥室的門,宋清影回到客廳里,野鬼頭上包著厚厚的繃帶,像個傻兒子。

他這幾天很奇怪,醒來之後,說話聊天,什麼都很正常,不像是被傷到腦子,卻多了一個習慣,每天都要看電視,新聞也看,廣告也看,就那麼津津有味的坐在沙發上。

這算不算被傷到腦袋了?

宋清影不懂,醫生說檢查之後沒事,那應該是沒事了。

「吃水果嗎,你兄弟的相好送來的。」

「好。」

洗好了水果,居家睡衣的宋清影,也跟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像坐在家裡休閒一樣。

「謝謝你的補償,數量很豐厚。」足夠她開始下一段人生了。

「不客氣,想好去哪了嗎。」

「還沒有。」

「再不想清楚,就快過年了。」

宋清影哭笑不得,忍不住推了野鬼一下,「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野鬼依然盯著電視螢幕,「我覺得,被敲了那一下,突然把我敲醒了。」

「嗯?什麼醒了。」

「我野鬼是瘋子,你應該知道的。」

「知道啊,把我抓來,就為了滿足你的制服控,當然是瘋子。」她話里沒什麼怨言,倒霉的事遇到多了,噁心的事也經歷不少,她對現實的悲苦,早不會有什麼抱怨了。

「一個瘋子,被敲醒了。」

「你……到底怎麼了?」

「我想我姐了。」

「你不是一直在想她嗎。」

「這次是真的在想。」

一向瘋癲的野鬼,語氣平靜的像個青澀的少年,他吃著葡萄,看著電視,「印象里,我姐一直穿著那套辦公的制服。」

「就因為這個,你盯上我了?」

「我姐也是個老闆的秘書,我姐是我唯一的親人。」

宋清影突然不想打斷他了,他似乎有話要說。

「我姐姐為什麼總穿著辦公制服呢?我忘了,忘了好久了,這次醒來之後,我好像記起來了,因為家裡窮,姐姐只有那麼一套像樣的衣服,為了工作才買的。」

野鬼痴痴的笑了,「爸媽死的早,家裡的電視很破,我姐一直想換一個新的電視,一直到最後,都沒實現,因為……我把她給殺了。」

「殺了……」

溫馨的話,突然變成驚悚的結局,宋清影聽得瞪大眼睛。

「也許那一刻開始,我就瘋了。」

「為什麼?」

「我小時候吃的最多的菜是土豆,因為北方的冬天,只有土豆最便宜,但每天早上,她會給我做一個煮雞蛋,為了我的身體健康,我姐不聰明,就像要換個新的電視,哈哈。」野鬼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電視面前,「結果她為了一個電視,被她老闆騙上了床,精神崩潰了。」

「什麼?」

「她受不了那侮辱,崩潰了,每天在房間裡大喊大叫,家裡就我一個毛頭小子,我根本不知道該找誰說理去,我能怎麼辦呢,我只能親手結束她的痛苦。」

說完,他嘭一下,把掛在牆上的電視摘了下來。

「野鬼!」

「姐,我對不起你,我把電視燒給你。」

「你幹嘛。」

明明全身都有傷口,野鬼卻健步如飛,抱著電視跑出了房間,宋清影驚的跟了出去,結果他直接鑽進了樓梯里,一口氣爬到了頂樓天台。

宋清影的身體素質當然不如他,轉眼間野鬼就不見了蹤影,她費力的跟了上去,跑到頂樓的時候,腿都累的發抖。

氣喘吁吁的推開天台的門,卻下意識的靜止了呼吸。

冷風烈烈的吹過,凍的人哆嗦,瘋子一樣的野鬼,就蹲在地上,燃燒了電視,一滴一滴的眼淚,滴在了火中。

那是殺手的眼淚,還是一個大男孩的眼淚……

宋清影呆住了,這個男人和她睡過很多次,但她知道,從來都不了解他,瘋子的世界,誰又能走進呢。

但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看透了眼前的人,所有的癲狂和冷血,也許只是在保護曾經最脆弱的男孩。

「姐……我錯了,對不起。」他痴痴的說著,一雙手突然從身後抱住他。

只穿著睡衣的宋清影,不顧冷風的瑟瑟發抖,溫柔的環住了他的脖子,「野鬼,這世界是不講對錯的。」

「是啊……我好累。」

「累了,就休息吧。」

野鬼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清影,你走之前,我再幫你一件事吧,第一個潛規則你的老闆叫什麼,我替你送他上路。」

「不用了,恨他,想要他的命,又有什麼意義?就算是他死了,這世上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女孩在初出茅廬,還有很多心懷不軌的男人,在盯著初入職場的小綿羊,每天都在發生,不管是誰死了,都不會停止這樣的事情。」

「所以我下輩子不想做人了,當一頭豬也挺好,吃了睡,睡了吃。」

「豬是睡在屎里的。」

「哈哈哈!」

野鬼突然放聲笑了,冰涼的眼淚被吹乾,所有的悲傷往事,也一如這冰冷的風,無法暖起來,也無法被改變。

人生有很多種味道,大多時候,它是苦的。

兩人再回到公寓的時候,珍珠剛好在漱口,還奇怪他們倆怎麼穿著睡衣就出門了,外面都快零度了。

「遊魂呢?」

「在屋裡睡著了。」

野鬼笑了笑,「你來果然有效果,這幾天他整晚睡不著,他的傷比我重。」

「醫生說他的胳膊沒法徹底恢復,是不是……以後不能用刀了。」

「是。」野鬼乾脆的回道。

珍珠擦著嘴角,默默的低下頭,「那不是白練了。」

「很多人一輩子也是白活的。」

「呵,殺手怎麼也講起雞湯了。」

宋清影調侃道:「他腦袋被打傷了,大徹大悟了,珍珠姐,不留下吃完飯嗎。」

「不了,回去有事情,我有時間會來看他。」

下樓之後,珍珠坐在車裡,情緒莫名的低落起來,最近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好事,而天氣的寒冷,也容易讓人心情低落。

她人冷,心也冷。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的情緒波動了。

點上一支煙,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海里閃過的,是兩個被折磨得呆傻的丫頭,和即將殘廢一條胳膊的男人。

好在小蝶現在過的不錯。

也不全是壞事,她啟動了車,開向了醫院。

風月之變,在低調中徹底結束,秦瀟湘是不想再有什麼震動,影響了館內的人心和秩序,更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這裡傷了元氣。

敵人永遠都存在,這世上也永遠有人和人之間的鬥爭。

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二天一早,林寶比許霏霏起床的還早,等他穿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女神才剛剛從被窩裡爬起來。

她揉著眼睛,「要出門嗎。」

「有點事情。」

「好吧,今天晚上我不回家,晚飯不用等我了。」

「快過年了,還要忙啊。」

「你不也是嗎。」

論錢,許霏霏還是比林寶有錢的多,但論地位,兩人都是一方首領,身份差不太多了,誰都不清閒。

留下一個清晨香吻,林寶很快出門了,直奔風月館。

按時間來算,這時候的風月館,才剛剛進入下班階段。

林寶來的時候,花店都沒開門,不過白髮的錦兒似乎起的很早,她坐在那看書,碰巧為林寶開門了。

走進地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慵懶妖嬈的女人,依舊坐在那長椅上,那個位置好像永遠都屬於她。

「林老闆,來的未免也太早了。」

「你答應的事得兌現。」

「我一向說到做到,怎麼會忘呢。珍珠,把那些轉讓的合同拿來,那都是林老闆的報酬。」

「我要知道害死紅豆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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