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嫂子好好學。」
再次拍著兄弟的肩背，這一刻宋彪仿佛是個老父親一般。
兄弟倆相差十五歲，可不就跟父子差不多麼？
「嗯，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學，不辜負大哥嫂子的期望。」
這一刻，宋回眼睛裡有亮光。
曾經父親也這樣拍著他的肩背，給予他期望。
「嘿，小崽子，機靈著點兒。
學歸學，敢累著老子媳婦兒，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弟弟是弟弟，媳婦兒是媳婦兒。
媳婦兒是自己的，永遠都是。
弟弟可不一定，等幾年娶了媳婦兒，那就是弟媳婦兒的。
多少還有點兒失落，宋彪暗罵自己有毛病。
家裡，顏卿先帶著姚氏在家裡各處都轉過，每一處都耐心的解釋。
堪平鎮雖不如江南婉約雅致，但也比她生活了近四十年的邊關繁榮，給姚氏的衝擊並不小。
在邊關，能住上這般大這般華麗宅院的人家，那都是高門大戶。
而宋家，在堪平鎮也能算上大戶。
她一直以為，大不了，比他們日子好過些罷了。
若是早知道丈夫的大兒子這般出息，她無論如何也要勸著丈夫回來。
她不是衝著宋家的榮華富貴，她只是心疼被病痛拖死的丈夫。
若是有好的大夫，有好藥醫治，丈夫不至於走得這般早，最後也比不上眼。
他能親自回來看一眼家，享受天倫，逗一逗孫子。
站在院中，姚氏回頭看著堂屋裡丈夫的靈位和骨灰，心中萬分痛哭悔恨。
若不是我拖累著你，你早該回來享福。
雖然只是一眼，顏卿也能看出來她的苦楚。
「爹在天上看著我們呢，看著我們一家團聚，看著小魚，肯定是高興的。」
顏卿懷裡本就抱著兒子，說到兒子的時候，還把他往姚氏懷裡送。
「姚姨還沒有抱過小魚呢，你可是小魚的奶奶，快讓咱小魚親香親香。」
姚氏都沒有回過神，但手臂卻是下意識的伸去抱孩子。
一聲奶奶，讓她落了淚，止都止不住。
又聽顏卿笑著打趣，「咱小魚也是有奶奶的孩子了呢。
小魚，是不是特別高興，小魚的喜歡奶奶。」
小魚就是個能自來熟的小崽子，八叔來抱他他也能傻呵呵的咧嘴笑。
反正有熟悉的人在他眼前，他可不管是誰在抱他，都能傻樂。
孩子是最能感染情緒，最容易拉進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小東西了。
小魚抱在懷裡，姚氏這些日子來漂浮不安穩的心，總算是落在了實處。
「奶奶喜歡咱小魚，小乖乖。」
雖不是自己的親孫子，但小魚長得像極了宋彪，而他們兄弟倆都像極了父親。
她看著小魚，就仿佛是看到了兒時的兒子。
也能從小魚的身上，回想起好多與他相伴的日子。
如今，日子是有盼頭了。
她只想一家人好好的，兒子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如此，她也有臉去見丈夫。
來了有些日子，她從未開口問過關於前面那位的情況。
只那天宋婷提了一句，沒有母親。
看她的神色，並不想多提，情緒也有些激動。
不提便不提，只要大兒子認了他們母子倆，她也就不怕了。
現在顏卿也說，小魚終於有奶奶了。
這話，更是安穩了姚氏的心。
她是不聰明，很多事都不懂，但這種細緻的心思，她不是沒有。
往後啊，她就當自己是老媽子，給大兒子看孩子，再等著小兒子成家。
在家裡當老媽子，日子也比從前好過不知道多少倍。
至少，她心是安的。
小魚果然是大寶貝兒，有了他，顏卿便能找到話與姚氏說到一起。
說起孩子來，當過娘的人總有說不完的共同話。
半下午的時候，宋婷兩口子來了。
「媛姐兒呢，怎的沒來？」
顏卿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媛姐兒，著實想得很。
「別提了，個小崽子不安生得很。
下雪呢，摸到外頭滾學地里玩兒，濕了一身回來，這不就病了。
她倒是想來得很，出門的時候還巴巴的望著呢。
能讓她來了，再凍一趟怕是過年都好不了。」
提起不省心的女兒來，宋婷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進門見著姚氏抱著小魚，頓時就明白了，她兄弟這是認了這母子倆，還接了人回家裡來。
她也能想得到，她的兄弟她還不了解嗎？
看親情比誰都看得重，更何況宋回長了那張臉。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姚氏，她也能接受。
比起他們那親娘來，這姚氏算好了。
若是當年爹拖著斷腿回來，就說沒有這母子倆，他們那無情的娘，肯定還是要走，拋夫棄子。
至少，這姚氏還救了他們的爹，又養大了宋回。
這些，在家的這些天裡，宋婷是早就想明白了的。
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見著小魚，她想抱得很，又怕身上的寒氣凍到他小小一個人兒。
只能逗了逗小魚，等進屋暖和了之後才敢抱。
這也是她不帶女兒來的原因，小魚還這麼點兒，萬一被染了寒氣可不好。
小魚可是他們宋家現在唯一的後，自然寶貝兒。
當然，就算以後小魚再有了弟弟妹妹，他也還是寶貝。
如今多了宋回，往後宋家定然是能人丁興旺。
他們平頭百姓可不興什麼嫡庶，都是自家人。
有了宋婷加入，幾個女人又更能說到一起。
因為，他們說的話里，有他們共同在乎的人。
說逝去的人，說宋回，說宋彪，說他們小時候，說這些年過來。
女人們說話，程浩一個大男人插不上嘴。
無事可做之下，便在院子裡劈柴，大冬天的也能出一身的汗，反而是不冷。
知道姐姐姐夫要來，宋彪幾句話交代了事兒，又問了各處的情況，便打道回府。
雖不是頭一次見大姐，但這次更正式，宋回還是有些緊張。
兩人一進門就看到滿頭大汗的程浩，宋彪先招呼，「姐夫。」
宋回跟在後頭進門，趕緊也叫人，「姐夫。」
「啊，你們回來了。」
你們兩字，便說明了一切。
堂屋裡說話的人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看著門口並排站立著的兄弟倆，竟生出恍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