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替兒子謀下,這鐵打的江山

陸羽從曹府出門時,天都快破曉了,好漫長的一個夜晚哪。

曹操沒有直接表態,到底是急攻濮陽,還是緩攻濮陽?

不過…從他的眼神中,陸羽覺得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

呼…

忙活了一夜,總算是不虛此行,有所收穫呀。

不過,陸羽琢磨著…見曹操這一趟有點兒怪異,沒錯…曹操竟然決口沒提曹沐之事,這很奇怪!

憑著曹操的眼線,他豈不會知道曹沐整天往陸羽的府邸跑;

豈會不知道她在從事與女孩子完全不搭的鍛造一行;

又豈會不知道,曹沐十分牴觸與夏侯楙的大婚,甚至…打算退婚這一遭?

可為啥隻字不提呢?

奇怪…奇怪。

陸羽心裡琢磨著,總不至於,是老曹想通了,同意曹沐退婚了吧?

這…就有點扯蛋了呀。

搖了搖頭,困意襲來,「啊~」陸羽打了個哈欠,先不想那麼多了,去睡個回籠覺再說。

這邊,陸羽從曹府徐徐退去,曹操的心頭尤自悸動連連。

陸羽的話實在是太玄奇了,特別是那陰陽家的學說,玄而又玄,但凡換一個人給曹操獻上這一番道理,曹操決計不信。

可偏偏,言出這番話的是羽兒啊…

糾結,曹操感覺他很糾結。

可偏偏…陸羽的最後一句話又時時的迴蕩在他的腦海——「如果曹公信得過我,攻濮陽城的糧食問題我來解決,不論是否大旱,是否蝗災,糧食我均足量供給前線,分毫不差,願立下軍令狀!」

曹操記得陸羽方才是這麼說的,一邊說,還當真立下軍令狀了。

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更讓曹操不敢大意。

甚至,因為這檔子事兒,曹操都沒心情去論及「鍛造坊」,也沒工夫去說「曹沐的退婚一事」…

呼…輕輕的呼出口氣。

曹操當即呼喝一聲:「來人。」

「曹公…」幾名甲士踏入書房,此刻的曹操精神尤自振奮,完全不像是一整夜都沒睡覺的模樣。

「你們去給沐兒帶句話,就說退婚之事,讓她去找陸功曹商量,至於鍛造之事,也讓她與陸功曹全權商議即可,只是以後不可總是往蔡府跑。」

曹操沒有把話講的太明白…

可意思卻極其明顯,儘管他沒有與陸羽提及這樁事,可曹操已經做了最大的退步。

夏侯家的這聘禮收下了,那麼…退婚,就是個麻煩事兒,何況對方還是族弟夏侯惇呢?曹操可拉不下這張臉!

陸羽這麼聰明,又是因為他興建的鍛造坊才惹出的這些事兒,索性讓他去幫沐兒處理好了。

至於鍛造坊的話,究是退婚過後,女兒家總往別人家府邸跑,也難免引人非議,去龍驍營軍營處鍛造的話又太遠了。

不如,在城中任一選取一處地點興建鍛造坊,讓陸羽負責,讓沐兒當掌事,也就避免惹人非議。

當然了,在曹操看來,只要不是沐兒與羽兒搞在一起,別的…都不是啥大事兒!

他心頭高高懸著的石頭也就能落下一多半兒!

當然了,在這個大前提下,這些事兒都好辦。

唯獨陸羽這陰陽家流派的星宿占卜之事…玄之又玄。

哪怕羽兒信誓旦旦的提出由他供給糧草,甚至立下軍令狀,那急攻濮陽城之事,究是曹操還是遲遲不能做決斷。

不過…

原本左右踱步的曹操走回桌案前,提起了陸羽親筆撰寫的那張「軍令狀」,他又讀了一遍,繼而搖搖頭,緊接著將這娟布放火盆中燒掉了。

冉冉火焰,裊裊黑煙,徐徐升騰。

曹操心頭喃喃。

陸羽是他曹操的兒子,完成了軍糧重任那是功,可即便沒有完成?何必要領罪呢?

陰陽家學說也好,暗中籌糧也罷,說到底不還是為他曹操,為了他們曹營的大業嘛!

而最關鍵的是,羽兒可並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如此說來,這份忠心更顯得彌足珍貴!

軍令狀?呵呵…

何必學他們立什麼軍令狀!那是約束外人的東西!

只要他曹操不說羽兒有過,那…誰人敢說?

心念於此,曹操繼續吩咐道:「再有兩個時辰天就涼了,你們即刻守在文若、公達、志才的府邸門前,待他們醒來,第一時間告訴他們,讓他們來此尋我,商討進攻濮陽之事!」

「喏…」侍衛答應一聲即刻就去辦。

當然了,之所以曹操喊陸羽喊得這麼急,而喊荀彧、荀攸、戲志才又這麼緩,這就要論及那四個字「親疏有別!」

大晚上擾人清夢總是不禮貌的。

何況,曹操又是一個極重視禮賢下士的人,但…如果喊的人是自己兒子的話,那就無所謂了,曹操禮賢下士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想替兒子謀下一個鐵打的江山嘛!

回到蔡府,昭姬姐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陸羽隨便吃了幾口,困意連連本想去睡覺。

哪曾想…程昱的書信來了。

這可讓他又提起了精神。

陸羽可是答應老曹要幫他籌集濮陽一戰的糧草,而籌糧的重任就在程昱的身上。

無論是短線的屯糧,還是長線的種糧。

「羽弟,這段時間我可聽聞程司馬又是派人去揚州,又是派人去并州,你到底吩咐他幹嘛去了呢?」

餐桌上,一聽是程昱的來信,蔡昭姬也好奇了起來。

「昭姬姐就莫要問了,過段時間你自然就知道了…」陸羽賣了個關子,接過程昱的書信,朝昭姬姐微微一笑,旋即快步跑開了。

「這…」蔡昭姬眉頭微簇。「羽弟是越來越大了,有些事情,連我都不能講了麼?」

莫名的蔡昭姬心頭五味雜陳…

既盼著陸羽弟弟快快長大,卻又害怕真的長大後,陸羽弟弟就不屬於自己了!

唉…這種心情格外惆悵!

只是,蔡昭姬不知道的是。

陸羽之所以一些事瞞著她…是為她好。

現在的兗州,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陸羽不想散布太多的恐慌,特別是不想讓昭姬姐帶著恐慌的情緒生活。

昭姬姐是個大才女,不應該被這些瑣事煩惱,她應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文采上!

步入書房,陸羽緩緩展開了竹簡。

果然,程昱沒有讓他失望,交代的幾件事兒都辦的十分漂亮,他在揚州買到了大量水稻的種子,在并州也買到了旱稻的種子。

要知道,兵荒馬亂之際,買到這些十分「偏門」的種子可並不容易,程昱果然是個人才,做事滴水不漏,讓人放心。

而且,不單單是種子,高價屯糧程昱也辦的不錯,從信箋中的內容來看。

不說多,最起碼…

大軍進攻濮陽城一個多月的糧食足夠了。

後面的,以後再說…

至於雞、鴨、蛙這類蝗蟲天敵,倒是沒有採買到太多,這也可以理解,這年頭…能吃糠咽菜都不錯了,誰家還有老母雞早就宰了,也屯不到現在了!

萬事俱備,那麼現在…

擺在陸羽面前就是另一個問題了,種植旱稻、水稻…

旱稻還好說,找一些土壤中水分含量充沛的地方種植即可,最好能形成梯田,最大程度的利用土壤的水分。

可…水稻就麻煩了,需要湖泊呀…

兗州只有土坑,哪裡有什麼湖泊?

唉…

輕輕的一聲長嘆,陸羽眼珠子轉動,尋思著…這湖泊該怎麼辦?

卻就在這時。

「曹姑娘…」

陸羽聽到門前甲士的聲音。

曹姑娘?這不明擺著來人是曹沐嘛,能大搖大擺,把這蔡府就快當成自己家的女孩兒,除了昭姬姐外也只有這位曹家的千金大小姐了。

「陸公子呢?」

「在書房,曹姑娘稍後,容我去通傳一聲。」甲士回答道…

「讓她進來吧!」隔著門子,陸羽直接吩咐。

曹沐抬起頭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旋即快步走了進去。

「陸公子,早啊…」

呃…這話脫口,陸羽有點懵!節奏不對呀?

印象中,這丫頭還是第一次跟自己問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這兒很忙,十分忙,格外的忙,有啥事兒你就直說吧,不需要刻意套近乎。」

陸羽隨口道…

曹沐也不介意。「今天天氣不錯,配本姑娘出去一趟唄?」依舊是嘴角勾起,露出了欣欣然的笑意。

當然了,這笑容中多出一絲狡黠。

「什麼意思啊?」陸羽看看天。「我怎麼看今天天氣不怎麼好啊?你打算讓我陪你去哪?」

「夏侯府啊…」曹沐微微一笑。

「去那兒幹嘛?」陸羽疑惑不解…

「退婚!」曹沐一掐腰,一邊笑一邊開口,語氣篤定:「我爹說了,以後在城南興建一處鍛造坊,由你負責,我來做掌事,鑌鐵的事兒不用陸公子操心,我爹完全提供,除此之外…這退婚的事兒,我爹讓我跟你商量,刻意採取一些極端手段。」

其實曹操派人傳得話,意思沒有這麼狂暴…無外乎是曹沐添油加醋了一番。

講到這兒,曹沐眨巴下眼睛。「話說回來,不就是退個婚?這還商量什麼?我哥就在門外呢?帶了不少人…咱們直接去夏侯府退婚就完了!」

這…

陸羽感覺自己有點恍惚,這特喵的是你傻還是我傻呀?

退婚?還叫人…這尼瑪是打群架吧?

曹沐是不知道當年納蘭嫣然退婚…啊不,是當年某些很牛逼的人物被退婚,後果有多嚴重?

這可不是「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能闡述的,保不齊都得被嫉恨一輩子,你大爺的…

陸羽心頭無語。

偏偏聽曹沐的意思,提出讓陸羽幫著退婚這事兒的還是老曹,這就有點尷尬了。

「還愣著幹嘛,咱們走啊,你就往那一杵,我來說。」曹沐依舊掐著腰。「我知道夏侯伯伯家挺窮的,這不我把我這些攢下的錢全盤帶出來了,再加上我娘給的,應該…可以了吧?」

呵呵…

陸羽現在滿腦子都是某部穿越前很火小說里的退婚片段,想不到啊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陸羽竟然當了這個惡人。

「退婚,這事兒不小,得從長計議,我想靜靜。」陸羽開口道。

「誰是靜靜啊?喊上一起去唄?」曹沐眼珠子眨動了幾下。

呼…

陸羽長呼口氣,他感覺他去年買個表。

罷了,既然老曹已經把這事兒給安排了,那…硬著頭皮也得做…不過,退婚嘛也講究方法的!所謂辯證法與方法論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去鍛造坊取幾柄鋼槍來…」

「啊…」曹沐一驚。「不至於真動手吧?」

「打你個錘子。」陸羽白了曹沐一眼。「與其送錢,不如送些許神兵…利器!不過,今兒個不能去,最少得緩幾天!」

「為何?」曹沐好奇的問。

陸羽眼珠子一定。「你就按我說的做,保管幫你把這婚給退了,連帶著,還讓那夏侯楙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對了,以後在我面前別大呼小叫的,你爹不是說了嘛,以後這鍛造坊我負責,而你只是個掌事!」

曹沐沉默,這一刻,她忍了,只要能退了這婚,就算是當陸羽的下屬也沒什麼!

當然了,即便如此…

陸羽還是感覺累,心很累。

果然…曹家的水太特喵的深了,自己怎麼就一頭栽進去了,你大爺的!

曹府,書房。

「陸功曹的話,方才我已經全部講述了一遍,諸位不妨說說看,這陰陽家學說,是該信還是不該信,這濮陽,是當急攻還是當緩攻!」

方才,曹操已經把昨夜陸羽的話向荀彧、向戲志才、向荀攸講述了一遍。

當然,與曹操第一次聽到時的反應類似…

荀彧、荀攸、戲志才覺得這事兒也太扯了,陸羽的這番話從上到下渾身都是破爛,啊不,是渾身都是破綻。

陰陽家也不是神,哪能好端端的就算出了四月大旱,六月飛蝗,七月絕收!

這也太扯蛋了吧?

關鍵是,按照這段時間的氣候,完全沒有徵兆啊…

荀彧、荀攸、戲志才的眼眸中閃過無數狐疑!

可偏偏…

一來說這話的人是陸羽,珠玉在前,他此前的預判還從未出現過紕漏;

二來,陸羽已經秘密派人籌備對抗飛蝗,應對旱災、囤積糧草的舉措…

三來,從曹操徐州退兵起,陸羽就一個勁兒的催促曹操儘快凱旋,反攻濮陽,難不成,他一早就洞悉了什麼?

這種種跡象的加持下,怎麼愣是有點詭異的味道呢?

荀彧、荀攸、戲志才彼此互視…

一時間均是細細沉思,沉默不語。

「我起初聽到時,也覺得匪夷所思…」曹操感慨道。「可…偏偏陸功曹信誓旦旦,還提出由他籌集攻取濮陽的軍糧,這是勢在必行啊,他還從未如此這般鄭重其事過,如此…」

這話脫口,戲志才眼珠子一轉,當即朗聲道:

「明公,珠玉在前,陸功曹此前的每一次獻策、獻計,每一次行動均對我軍產生過積極且深重的影響,戲某思慮再三,從陸功曹這話中…體會出三層含義!」

三層含義?

這話脫口,眾人均望向戲志才,想要聽聽他的高見。

「咳咳…」

此刻的戲志才清了清嗓子,緊接著,一襲鞭辟入裡、又讓人信服的理論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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