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周圍堆滿了高聳的木樁。

中間堆放著一個鐵籠,籠子裡足足七匹狼,像是因為飢餓而無精打采,就連「嗷嗚」的叫聲也顯得有氣無力。

可,當籠子被打開的一瞬間,這些狼的眼中放出精光,血盆大口張開,紛紛朝眼前那個手持「青龍刀」的男子撲了過去。

男子氣定神閒,待得群狼近身,才揮動起青龍刀,橫向一掃,當先那頭撲來的惡狼已經中刀。

「嗷…」

隨著一聲悽厲的聲響,狼血濺了一地。

而頭狼受挫,後面的狼仿佛膽怯了一般,只是圍著男子,卻沒有一個敢主動進攻。

倒是那男子,他瞅准一匹狼的位置,青龍刀縱向劈砍,群狼散開…眨眼的功夫,他又是一記橫掃。

——虛招之後,便是實招!

當即又有兩匹狼被擊中…

伴隨著「咚咚」的兩響,狼重重的摔下,勉力的站起,卻仿佛渾身已經卸了氣,很快就像是一灘軟泥般癱倒在地,沒了生息。

之後的演武場,便是這男子遊刃有餘、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屠殺。

關羽氣定神閒的看著這一幕,不發一言,不露喜怒。

仿佛這一切,他早就習以為常。

倒是身旁的馬良感慨道:「不愧是關公的長子,關平公子這刀法已然頗具關公的神韻。」

誠如馬良所言,正在演武場中屠狼的男人正是關平!

而馬良的話,若是放在尋常父親身上,定然欣喜若狂。

可關羽對子女素來嚴格,聽過馬良的話,他搖著頭,語調卻上揚道,「跟關某比,他還差得遠呢!」

儼然,在眼高於頂的關羽看來,對付七匹狼卻用這麼多虛招,完全沒有必要!

關羽的刀法講究大開大合,強調的是一力降十會,而最核心的部分全都凝聚在前三刀上。

這前三刀,一刀比一刀剛猛!

普天之下,鮮有人能擋住!

而關平的刀法則是循序漸進…其中暗藏變化,倒是有一些趙子龍「百鳥朝鳳槍」的味道。

演武場並不寬闊,群狼可躲閃的空間極其有限,關平風捲殘雲般的清掃戰場,不多時,群狼已斃!

關平的刀法是那種在實戰中「淬鍊」出來的,刀刀斃命!

擊斃七匹狼自然不在話下。

關平的「表演」激起了台下眾將士的歡呼,也算是為後面的弟弟、妹妹們打了個樣兒。

「孩兒拜見父親…」

擦拭過青龍刀上的血跡後,關平方才走上高台向關羽行禮。

關羽依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他起先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方才朗聲道:「子龍那『百鳥朝鳳槍』的路子看看就好,虛招太多,並不實用。」

這等品評,關羽本是隨口一言,可腦海中卻好像有什麼鑲嵌著的東西呼之欲出一般,他又補充一句:「坦之,你需記得!揮刀如治國一般,『空談誤國,實幹興邦』,虛招便如空談,實招便是『實幹』,青龍偃月刀不需要花花架子,更不需要虛招,要的是一力降十會!是敵人想擋,卻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你可記下了?」

啊…

聽到這話,關平一怔,他下意識的愣了一下,旋即連忙拱手,「是…孩兒謹記。」

他之所以愣住,不是因為「趙子龍」,不是因為「百鳥朝鳳槍法」,更不是因為「虛招、實招」。

是因為從父親的口中,他聽到了「空談誤國,實幹興邦」這八個字。

在他記憶中,這可是四弟早上答卷中的字眼。

父親此前還因此震怒來著…

可現在卻…

關平低著頭,表情卻是複雜了起來。

儼然,馬良也注意到了這句話,他餘光望向關羽。

從關羽的表情中,他能察覺…這「空談誤國,實幹興邦」八個字是關公不經意脫口的,可能他也沒有意識…

又可能是他在看過關麟答卷後,莫名的記住了這八個字。

總而言之,馬良能感受到,在關公心目中…關麟公子是有一定分量的,而在早上的「考文」之後,無疑這個份量更「重」了一分。

就在馬良心情悸動之際…

一道清脆的男聲傳出:

——「父親,這狼,孩兒要打十個!」

眾人尋聲望去…

喊出此話者,卻不是關公的二子——關興關國安,還能有誰?

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關平力劈七狼,一向爭強好勝的關興坐不住了。

而他的聲音,一下子引起了整個校場的歡呼。

江風呼嘯,今日比往常更加的寒冷。

江面上還起了霧氣。

蒼茫中,只見數隻飛鴿正在天空中急速的飛馳,他們從荊北飛向荊南。

從江陵飛往零陵、桂陽、長沙、江夏。

每隔百里,便會有驛館換下飛鴿,將飛鴿腳上的信箋綁到另一隻飛鴿的腳上。

然後,讓新的飛鴿繼續向南飛馳。

自打漢武帝時期,漢朝的使者蘇武被匈奴人扣下,蘇武寧死不降,在草原上放羊!

蘇武與大漢便是以這種「鴻雁傳書」的方式互相傳遞書信起,這種利用飛鴿「歸巢性」的特點傳遞書信的方式,已經小範圍的運用在漢軍中。

關羽更是專程訓練了一批「飛鴿」,用來傳遞消息!

不足半日,已有飛鴿飛過荊南、荊北的交界,落在了此處的驛館。

因為信箋並沒有加密處理…

故而,沿途驛館中的官兵是允許觀看其中的內容。

這一處驛館是一個老兵與一個新兵駐守…

更換「飛鴿」時,信箋展開,兩人看到上面的字眼後,無一不面露驚詫之色。

新兵更是驚呼出聲:「啥?江東要奇襲?」

「砰」的一聲,這老兵一拳砸在新兵的腦門上,「誰說奇襲了?如今孫劉聯盟,共抗曹操…關公的信箋中只說嚴加防範,密切關注江東動向?哪個字寫奇襲了?」

「可…無風不起浪啊?」新兵一邊撓著頭,一邊繼續張口。「再說了,關公親筆所寫,派王甫與趙累各帶五千軍從水路趕往荊南…這不是…」

聽到這兒…

老兵重重的喘了口氣,「兵當得久了你就懂了,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你、我當早做防備,卻不可大張旗鼓,泄露消息!」

儼然,老兵深諳為兵之道。

就兩人說話的功夫…

飛鴿已經更換完畢。

幾隻精力充沛的飛鴿振翅繼續向南方翱翔,這裡距離江夏、零陵、桂陽還有一些距離。

可距離長沙郡已經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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