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驚慌?」呂蒙怒面斥責。

衛兵抱拳回答:「回稟大都督,斥候剛剛來報,楊水出現上百艘戰船,距此只有三十里水程。」

呂蒙轉身望向谷利:「莫非是公奕的援軍?」

「公奕的任務是堵截漢水,那關羽的水軍數量並不少,他還有餘力來助大都督?」谷利皺起眉頭。

「可知是誰的援軍?」呂蒙追問。

衛兵低頭回答:「呃船上懸有甘字旗號」

「甘寧?」呂蒙和谷利同時一驚。

呂蒙忍住疼痛的左掌,直接翻身站了起來:「傳令全軍將士立刻集結,準備在楊水迎戰甘寧。」

「那這江陵眼看就要拿下」谷利慾言又止。

「讓向巡喘息幾天,甘寧只有百艘戰船,如此少的兵力我們先吞了,否則讓此人上岸反而不妥。」呂蒙對甘寧百騎劫營心有餘悸,然後對著衛兵繼續吩咐:「多派探馬掌握甘寧行蹤,不間斷把消息給我帶回來。」

「唯。」衛兵抱拳離去。

呂蒙並非因為疼痛影響了判斷,實在是江東打攻城戰不如水戰,而且是兵力和戰船占優的情況下。

呂蒙不知道蔣欽為何會把甘寧放進楊水,他猜測是因為漢水大戰甘寧戰敗,現在是帶著殘兵往江陵方向逃命,這種撿漏的機會他自然要把握。

甘寧的陸上實力很強,呂蒙沒有膽量把他放進江陵匯合。

楊水是一條人工開鑿的渠河,它西起江陵東至竟陵東南的揚口,這條渠道成功連接了長江和漢水,是襄陽與江陵之間主要的水上通道。

楊水渠的開鑿,縮短了襄陽與江陵之間水上距離,避免從東南方向的江夏進行轉道,可以節約幾天的運輸時間。

呂蒙留下谷利與三千兵馬守江陵大營,自己親率江東主力登上艦船迎擊甘寧。

在呂蒙昏迷期間,谷利暗中調查了韓當的死因,最終發現傅士仁咎由自取,讓呂蒙的威望沒受影響。

兩個時辰後,呂蒙帶上了江陵的全部主力、共萬餘將士,在楊水上與甘寧的船隊遭遇。

甘寧以極大的代價戰勝蔣欽,荊州萬餘水軍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他留下千人與運輸隊在前線裝腔作勢,自己帶著殘存的水軍馳援江陵,他明白江陵一旦有失,那前線必定會軍心潰散。

此時的甘寧已沒有戰蔣欽那麼慌,因為他整軍進入楊水不久,竟然遇上了高順的偵察兵,得知藍田已經兵至洞庭,胸中的大石瞬間就落下來,他想只要先生能夠擊敗陸遜,剩下這些江東鼠輩估計就完了。

「想不到錦帆賊已入窮途,本都督念你武藝不俗,不如就此轉投我江東,之前的恩恩怨怨,我願一併幫你擔下來。」

呂蒙傲然立於船頭,回想起那些『難忘』的回憶,他此刻竟然有些暗爽,心說錦帆賊也有今天?

甘寧瞥見呂蒙左手包著白布,意味深長地問:「大都督的手傷了?江陵的城頭不好爬吧?誰走入窮途還很難說呢。」

呂蒙聽得老臉一紅,偷偷把左手背在身後,冷冷地問:「賊子,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荊州兵將都似你這等嘴硬,卻全都不識時務,關羽匹夫還沒死吧?」

「關將軍天神一般的人物,自然會好好的活著,呂手殘,還是多想想自己處境。」甘寧大聲揶揄。

甘寧錦帆賊出身,比較擅長給人起諢號,以身體殘缺為號有侮辱之意,呂蒙聽後果真勃然大怒,他歇斯底里地大罵:「腌臢匹夫,本都督好意勸降,你卻一味找死,楊水就是你的葬身地。」

「我好怕。」甘寧面無表情的揶揄。

「畜生,給我亂箭齊發。」呂蒙怒而發令。

「起盾牌。」甘寧不慌不忙地回應。

水戰與陸戰不同,不能很快就拳拳到肉,需要先用遠程武器壓制,最後再搶登敵船斬將奪旗。

江東戰船的數量、兵力是甘寧的四倍,但因為楊水是人工開鑿寬度有限,只能並排展開二十艘戰船,所以攻擊面相對也是狹窄的,船多、兵多的優勢就變得沒那麼明顯。

呂蒙戰船上箭矢儲量豐富,他們從江夏出發沒經過歷水戰,攻城戰中仰射也占不到便宜,江東兵終於可以肆意射擊。

箭雨如蝗從西往東飛,相對於富裕的江東兵,甘寧的箭矢捉襟見肘,無奈之下只能被動防禦,只能讓操船水手保持船距,實在不行只能且戰且走,他現在的目的不是打敗呂蒙,而是儘可能為藍田爭取時間。

呂蒙眼見甘寧被箭雨壓制,便令鬥艦打頭向前挺進,他想快速解決掉這支尾巴,得迅速回到江陵戰場繼續攻城。

甘寧早有準備且戰且走,呂蒙引領戰船咬住對方,雙方在楊水上膠著的拉扯,時而停船弓箭對射,時而又你追我趕。

甘寧的行為就像『綠茶』般欲拒還迎,還總表現得若即若離讓呂蒙抓耳撓心。

雙方拉扯了半天時間,眼看著天色漸漸陰沉,呂蒙便有退兵回江陵之意,他剛剛命令船隊調轉船頭,甘寧又像『舔狗』般追了回來,所以繼續拉扯直至夜幕降下。

夜裡天上多雲有霧,大地水中一片黑暗,雙方船隊留出了安全距離休整,但是監視的巡邏船徹夜不眠,次日清晨兩支船隊繼續交戰,他們就這麼走走停停、斷斷續續拉扯交戰,在兩百多里的楊水上走了三天。

甘寧為了拖住呂蒙,不停斷尾求生以戰船為餌,三天時間他的戰船折損近半,但越是接近交匯漢水的揚口,呂蒙就越覺得情況好像不對,為何到了這個位置蔣欽還不來?

呂蒙剛才擒獲一名受傷的戰俘,便叫親隨去拷問甘寧的意圖,俘虜在嚴刑拷打下頂不住,最終把知道的消息和盤托出,呂蒙聽完之後差點驚掉下巴。

原來蔣欽所部已被甘寧擊敗,那狡猾的藍田應該會出洞庭斷自己後路,呂蒙聽完後全身不停滲出汗水,左手掌傷口被汗漬侵入,疼得呂蒙把牙關咬得緊緊的。

江東四路大軍就這麼破了一路,呂蒙懷疑陸遜不一定擋得住藍田,他感覺自己不能被甘寧牽著鼻子走。

那戰俘將死之人,應該不會說謊話,呂蒙當機立斷連夜西行,甘寧得到消息還想去糾纏,卻被對方留下的斷後船隊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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