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曹軍悄然後撤。

他們並非輕裝出行,有大批輜重和武器裝備,導致行進速度極為緩慢,每小時速率不足三公里。

沈晨沒有第一時間派兵追擊,而是謹慎地先令斥候前去偵查。

自古以來,在大軍撤退的時候,因軍無戰心,往往最容易受到敵人追擊而損失慘重。

譬如恆溫北伐之時,即便是一度打到關中,壓著苻健猛揍,可糧盡退兵時,也被苻健打得大敗,傷亡甚多。

曹操自己就是個例子,大前年在南陽退兵之時,被張繡追擊,第一次親自斷後擊退張繡,第二次沒有親自斷後,被張繡大敗後軍。

因此高明的將領往往會在撤兵的時候依照地形進行布置,比如諸葛亮第一次北伐,因街亭失利,所以派趙雲斷後,成功地讓失利的蜀軍退回漢中,沒有造成重大傷亡。

曹操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入夜之後,他就安排了李通領三千人斷後。其餘人馬則儘快迴轉許都,防止孫策北上,或者袁紹趁著這個機會南下。

昆陽以北除了紫雲山山區外,數十里一片平坦,不過平原上也有很多森林和小河河流,勉強可以當做斷後的設伏點來用。

沈晨之所以覺得有機可乘,就是因為曹軍於攻城之日當天半夜撤兵。

而且還是在連續攻城幾日之後,在士兵們極為疲倦的情況下撤兵,這就屬於曹操的戰術布置失誤。

正常情況下,怎麼樣也該休息幾天,等士兵恢復體力和士氣再說。這樣在攻城失利,且將士們都非常疲倦的情況下撤兵會非常危險。

便是基於這個原因,沈晨才考慮追擊。

可他又得去計算曹操的心理。

以曹操縱橫天下多年,南征北戰的強大軍事能力,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因而性格謹慎的沈晨並沒有立即出兵追擊,而是耐心地等待斥候回報。

很快斥候就探得了消息回來稟報,由於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具體情況,但隱約能夠見到火把連成長龍,連綿數里,一路向著北方蜿蜒而去。

得到這個消息沈晨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同尋常。

曹操如果真想撤兵的話,應該不會這麼大張旗鼓,而是低調處理。

換了沈晨在曹操那個位置,從城下退兵之後,回去就應該不動聲色,先讓將士們休息一下,佯裝成今日罷戰,來日再進攻城池的假象。

等士兵們先睡幾個時辰,休息充足,到午夜時分,再忽然拔營撤走,少點火把,暗度陳倉,豈不是更妙?

這樣子毫無掩飾的作派,反倒有點我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莫非。

裡面有詐?

沈晨眉頭緊皺。

曹操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看不起自己,真的在撤兵。

還是想埋伏自己?

亦或者是一手空城計,就賭自己會起疑,不敢追擊?

沈晨想得腦袋都快疼起來。

打仗這種事情,往往考慮的就是你預判了我的預判,我預判了你預判了我的預判這種層層套娃。

比如南陽之戰,曹操撤退的時候,就是預判了張繡急於追擊擴大戰果的想法,親自斷後,把前來追擊的張繡打得大敗而歸。

等到張繡灰溜溜地回去,賈詡又忽然建議他再追,就是賈詡把控住了曹操的心理,知道曹操也急於回到許都,防止袁紹南下,所以擊退張繡就會立即撤走。

張繡再追,果然大敗曹操後軍。

如果張繡第一次聽賈詡的話,就相當於預判了曹操的預判,先避免曹操親自斷後的失敗,再追擊獲得成功。

這就是屬於最頂尖的心理博弈,也是極為高明的戰術博弈。

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

曹操忽然違背軍事常理的撤兵,就是給了沈晨一個博弈的機會,看他敢不敢出來跟自己搏。

而這裡面有兩種博弈方式。

第一種,如果說曹操玩空城計,沈晨被鎮住不敢追,那就屬於曹操博弈成功。

如果沈晨是個愣頭青,或者識破了曹操的空城計,選擇追出去,把曹軍打得大敗,那自然是沈晨博弈成功。

第二種,如果曹操是佯裝撤退,真實伏擊。

這就跟賈詡那次一樣,曹操親自斷後,自己立即去追,肯定討不了好。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像賈詡說的那樣,先等等,等到曹操等不到他的追兵,自己離開,他就可以追上去打敗曹操的後軍。

只是他不能確定曹操在想什麼。

「他到底是在跟我玩哪種戰術呢?空城計還是設伏?亦或者佯裝撤退,實際上殺個回馬槍?」

沈晨屹立於城頭上,看著遠方夜空,眉頭緊皺。

夏日夜晚的天氣無比晴朗,晚風徐徐吹來,月亮高高懸掛,繁星點點,萬里無雲。

但此刻沈晨的心情卻是非常糟糕。

他本身並不是什麼攻於心計的天才,沒郭嘉賈詡那麼會把控人心。

這個時候如果賈詡和郭嘉有一個在這裡,肯定能夠準確把握到曹操的心理,給他提供意見。

可惜兩人誰都不在。

「唉。」

沈晨嘆了口氣。

跟曹操這種人玩戰術博弈,真的是累呀。

一旁一直跟著他的堂兄沈桃見他面有難色,好奇問道:「將軍,怎麼了?」

沈晨說道:「曹操大張旗鼓撤兵,有兩種可能,一是設伏,二是故意如此,賭我們不敢去追,我現在也拿不到主意。」

沈桃想了想道:「那就去試試嘛,他要是故意如此,我們就直接打敗他們,要是設伏,那就謹慎點先試探,不要追得過急,實在不行我們就再撤回來。」

「哪有那麼簡單呀。」

沈晨苦笑了一聲,這大半夜三更,你去追擊敵人的軍隊,萬一他們在一些關鍵地方設伏,軍隊被衝散,可就不是撤回來的問題,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難說。

沈桃聳聳肩:「我雖然不太懂軍事,但卻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想問題不要想太多。就好像如果我擔心參軍會死,那我就不會想著參加為父母報仇了,心裡只有報仇這個念頭就好。」

「你說的對。」

沈桃的話提醒了沈晨,想起了那位偉人曾經說過的話,他緩緩點頭道:「再怎麼樣也得試試,哪怕是一鍋夾生飯,也得硬著頭皮去吃,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能不能贏呢?」

「傳我命令,全軍集合!」

「唯!」

沈桃前去傳達命令。

過了片刻城裡休息的黃門亭士兵紛紛開始向城門口靠攏。

甘寧沈真鄧昭等人急匆匆而來。

見面後,甘寧沒有發問,沈真和鄧昭作為黃門亭士兵的統領者,上前來道:「阿晨,怎麼突然集合了?」

沈晨說道:「追擊曹軍。」

「現在追擊嗎?」

甘寧大吃一驚:「可是將士們都已經非常疲倦了。」

曹軍攻城幾天很累不假,可他們的軍隊也不是鐵打的,現在曹軍撤退後,除了必要的布防外,大部分都已經休息了。

沈晨說道:「我軍和曹軍這幾日攻城戰激烈,雙方都很疲倦,此時曹軍撤退,他兵無戰心,若是追擊的話,很容易給予曹操造成巨大損傷。」

甘寧擔憂道:「即便如此,我們的將士也非常疲倦,現在追擊,恐怕」

沈晨搖搖頭道:「那也沒辦法,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正是這個時候,我親領我的人去追,半個時辰後,興霸叔你再領三千人過來接應。」

「好。」

甘寧知道沈晨向來都有主見,因此也沒有質疑,聽從命令就是了。

當下黃門亭的士兵們立即展開行動。

其實這個時候他的軍隊也已經很疲倦,從去年年底一直到現在,征戰了四五個月,戰死了二三百人。

但得益於沈晨平日裡的訓練方式以及完善的撫恤、獎勵等制度,軍心還是很穩定。

這種方式只能訓練少股精銳,三千人就已經是極限,幾乎把整個黃門亭掏空才培養起來,因此再苦再累,也可以堅持得住。

星夜之中,二千七百餘人出了城門,一路向北追趕。

沈晨沒有騎馬,而是選擇和將士們一起步行,除了傳令兵騎著馬以外,包括沈真鄧昭等指揮人員都不騎馬。

夜晚視野不好,人群需要點火把照明。騎馬明晃晃的目標很容易遭到埋伏的弓箭狙擊手射殺,就像龐統一樣,所以步行反倒更方便。

城北荒野驛道兩側農田村莊林立,之前曹操的駐地就在四里外的一處村莊周圍,有一條小河和森林。

等到黃門亭士兵即將抵達那片森林的時候,一聲吶喊響徹夜空:「敵襲!」

被派過去查看森林情況的斥候與敵人交戰了,死傷慘重。

聲音響起,林中驚起無數飛鳥。

李通從下午鳥還未入林時就已經藏匿其中,一直沒有發出太大聲音驚動鳥類,現在鼓譟起來,群鳥上天。

「放火!」

沈晨拔出腰間的環首刀高喊。

士兵們蜂擁向著森林衝去,火把直接往林子裡扔,正是夏季,天乾物燥,火勢一下子燃起來。

林中先是箭雨不斷揮灑,等到火勢漸大的時候,李通的伏兵只能紛紛往外跑,被沈晨軍一一擊潰,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反擊力量。

夜色當中,雙方前後追逃,李通損失了很多人馬,一路往北逃竄。

「追!」

沈晨砍殺了兩名慌不擇路的曹軍,奮起直追。

打順風仗就是這樣,像典韋許褚都曾經追殺敵人一天一夜的事情。

不過沈晨也知道曹操不是一旦潰散就一瀉千里的黃巾軍,他雖然留人斷後,但也絕不是只有一股,後面很可能還有人。

所以一直保持著謹慎的態度,一邊追趕一邊派出斥候偵查。

果然,又追了七八里,再次遇到伏兵。

沈晨奮勇殺敵,打散了敵人。

等到靠近紫雲山地區的時候,他已經連破三股曹軍。

而此時站在紫雲山以南的遼闊平原上,遠遠的就已經能夠看到曹軍主力火把連成長龍,正慢悠悠地蜿蜒前行。

這種情況下曹軍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一旦被追上,後軍混亂,頃刻間就是一場大潰敗。

「將軍,還去偵查嗎?」

僅剩的幾名斥候小隊渾身浴血,處處挂彩地過來詢問。

這三次戰鬥傷亡最大的就是這些斥候兵,森林和坡地到處都要去查探,一旦被人伏擊,箭雨揮灑,若非人人都有鎧甲,恐怕第一輪就死傷殆盡。

繞是如此,也因為戰馬被射死,一個五十人的斥候小隊,如今就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傷亡率比普通士兵大得太多。

「不用去了。」

沈晨擺擺手:「你們的傷亡太大了。」

鄧昭說道:「那現在怎麼辦?」

「直接追過去。」

沈晨深呼一口氣:「若是讓斥候去的話,會打草驚蛇,給予他們整頓陣型的時間。」

「好!」

鄧昭立即去下達指令。

「將軍吩咐,準備戰鬥。」

「噤聲,不許打火把,摸黑前進!」

「弓手沿兩翼散開。」

「弩手上前,弩箭預備。」

「走!」

黃門亭的人基本滅掉了火把,依靠著夏日月明星稀的夜空,摸黑前行。

好在此刻的夜空確實很敞亮,萬里無雲,給予了一定光源,黃門亭的士兵又沒有夜盲症,因此倒能看得清楚,跟上了前方的火把長龍。

等到了沈晨離曹操後軍不足二里的時候,陡然喝道:「殺!」

「殺啊!」

「嗚嗚嗚嗚!」

悠揚的號角聲長鳴,各伍長、什長、隊長的尖銳哨聲不斷,對曹操後軍發起了猛攻。

果然後方曹軍一片大亂,無數火把如繁星般點起,擂鼓吶喊,各級將領紛紛約束起自己的部隊,然後想看清楚事態是怎麼回事。

但在隊伍最後面的曹軍卻來不及調整,沈晨率領將士們一路衝殺了過去,幾乎已經看到了曹軍後方的輜重車輛。

「遭了,是陷阱!」

就在沈晨率領著親衛隊殺到曹軍後方陣型當中時,他陡然看到了一幕。

那一輛輛輜重車周邊根本沒幾個曹軍,本來按照正常情況下,一輛馬車最少得四五名曹軍看守,有人駕車,有人跟隨,有人在後。

但此時基本就兩名曹軍,一個人駕車,一個人打火把,同時在輜重車上方還豎起很多火把,夜晚看過去,還以為是曹軍的人,實際上卻是固定在馬車上的幌子。

下一秒,附近山林當中就呼呼啦啦鼓譟起無數人馬,東方的平原上,亦出現了奔騰的馬蹄聲。

沈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自己博弈失敗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