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人定初刻,夜空中一彎弦月高高掛起,清涼的月光在毫無雲層遮掩的情況下灑下來,照亮了整片青白色的天穹,連烏沉沉的大地邊際也染上一層白霜。

在這樣一個夜晚,能見度還是非常廣的。至少周圍一兩百米之內,即便是不打火把,也能看到附近的景象是什麼樣。

沈晨現在的心情跌落谷底,確實沒有想到曹操這次的博弈跟他來一個反博弈。

張繡那次是曹操親自率領主力斷後,等擊退張繡之後,再留下一股兵馬阻攔追兵。這次是曹操先派三股較弱的兵馬斷後,等沈晨這就是曹軍所有的布置後,最後再來把大的。

這個計策叫做誘敵深入,即便是再小心,也最終還是中招。

想來曹操之所以布置這三股伏兵,大機率也是為了消耗沈晨用於偵查的斥候。斥候們死傷殆盡,到了決戰地,自然也就沒辦法查探到具體情況。

不過即便是中計,沈晨也沒有驚慌,而是冷靜地下道戰術指令道:「傳令,給我搶占曹軍的物資車。」

他打算用物資車輛先進行掩護,等甘寧的援軍來。

但他們這邊才剛剛行動,曹操後軍的那些駕駛物資車的士兵,就已經紛紛開始砍斷拉車的繩子,然後將火把打翻在車輛上,自己騎著馬匹逃走。

這些物資車本來就是空的,上面都是空木箱,用於迷惑沈晨,曹操當然不會給他搶占物資車的機會。

只是曹操也有失算的時候。

山林的樹木之所以容易點起來,一是枯草堆積,容易淤積沼氣。二是樹木會分泌油脂。一旦火起,天乾物燥,加上林中易燃物,很容易迅速蔓延。

然而木頭箱子即便是丟上火把,也不可能迅速燃燒起來,除非倒上魚膏油脂。

可曹操現在幾乎把所有物資都帶去了官渡,許都城裡現在連生活用的油脂都已經少得可憐,哪來的魚膏油脂讓他浪費?八壹中文網

因此當黃門亭的士兵們一擁而上的時候,大部分的輜重車都沒有被點燃,頂多就是火苗剛剛躥起來,就立即被撲滅,他們很快就搶到了數百輛輜重車。

「快快快。」

「把車都排列起來。」

「弓弩手準備。」

黑夜當中曹操後軍原本的位置已經被黃門亭士兵占據,車輛間人影綽綽。

在訓練有素之下,士兵們迅速把車輛堆積起來,用於防禦。

而此時山間的伏兵也已經沖了下來,向著用車輛圍起來的防禦圈發起了猛攻,已經距離不足五十米。

「殺!」

隨著這聲春雷般炸響的叱吒,最前面的曹軍就聽前後遠近嘣嘣嘣嘣便是一連串又密又急的弓弦弩臂顫動聲,幾十枝箭弩劈頭蓋臉砸過來。

緊接著車廂後躥出無數的沈晨軍士兵,嘴裡呼喝吶喊著掩殺過來,箭射刀劈槍戳,眨眼間曹軍就倒了一地。

「放火放火!」

「不行啊,那車子燒得沒那麼快,他們的弓弩太迅猛。」

「往裡沖,往裡沖。司空有令,誰能拿到沈晨的人頭或者生擒他,提為將軍,賞賜百金,封侯!」

「殺啊!」

「快快快,行動要迅速,不能讓他們防禦起來。」

四面八方都是曹軍人馬,夜晚中呼喝聲、喊殺聲、擂鼓聲乃至於馬蹄奔馳在大地上的聲音不斷,仿佛整個夜空都被震地不得安寧。

沈晨現在就在西面組織反擊,他的方向至少有兩隊上百名曹軍士兵,而他卻只有不到三十親衛在身邊。

鄧昭和沈真也各自負責了方向,曹軍的忽然襲擊顯然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但生死之間還是搶到了這批車輛圍城一個圈,用來抵禦四周出現的敵人。

雙方圍繞著車輛內外形成的防禦圈展開激烈戰鬥,沈晨親自帶隊,把來犯的上百名曹軍擊退,原地留下二三十具屍體,身上插滿了箭矢。

但是在沒多久之後,沈晨這支隊伍攜帶的箭支就用完了,三千人的隊伍弓弩手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分配到每個隊人數就更少,隨身帶的箭支大多也就二三十支,消耗速度非常快。

等到第二進攻之前,沈桃對沈晨說道:「將軍,我去收集一些箭支來。」

「你小心些。」

沈晨叮囑他。

「來一什人。」

沈桃召喚了十個人手,敏捷地翻出馬車外,向著不遠處的曹軍屍體摸去。

但頃刻間曹軍也開始射箭,箭雨不斷,除了沈桃和另外三名身手還算靈活的士兵以外,其餘人都倒在了箭雨里。

身邊就聽到「砰」的一聲,沈晨一回頭,沈桃就已經從車廂上翻了過來,落地時沒站穩,摔在了地上,此時他頗為狼狽,渾身泥土,頭頂的髮髻上還插了一支箭。

沈晨還沒來得及問話,忽然就聽到「咚咚咚咚」的聲音響起,是輜重車的木板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這個時候大抵外面已經插滿了箭。

曹操為了騙過沈晨,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怕輜重車太輕,通過觀察車轍印看出門道,所以在車輛上用的木箱、麻袋裡都裝著石頭,弓箭射在上面,叮噹作響。

「怎麼樣?」

沈晨問。

沈桃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道:「無礙。」

「把木箱上的箭支收起來。」

沈晨見他沒事,便立即下達了命令。

這次不用出去,就趴在車廂上或者從車廂夾縫中取就行,安全很多。

「敵人又上來了。」

有人喊道。

「殺。」

沈晨取了手中的弓,接過一名士兵收集的十多根箭支,攀到了馬車的車板,從車廂上露半個身體往外去看,就看到敵人幾波箭雨之後,再次襲來。

等到近前,雙方的長矛或者長戟互相纏鬥在了一起,沈晨則站在馬車上,用弓箭近距離往外射。

「咻!」

一箭如黑夜之中的流星,將一名曹軍射倒。

正要拉第二弓,前方就有破空聲襲來,沈晨本能低頭往下一蹲,數支箭幾乎是擦著他頭皮過去。

這種直面死亡的恐懼令人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但周邊人誰都可以害怕,唯獨他不能露怯,因此又強忍著這股不適,再次站起來拉弓射箭。

但很快一柄長戟又向他刺來,匆忙間沈桃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來到他身邊,也用長戟還擊,將敵人的那柄長戟勾住。

漢代的主流武器除了環首刀和弓弩以外,就是長矛與長戟,此時槍雖然出現,但因槍桿和矛杆戟杆不同,所以士兵們用的不多。

此時長戟互相交錯,鉤在了一起,這樣雙方就開始比拼力氣。沈晨就用弓箭,一下把那名曹軍射死,緊接著如站樁一般繼續射擊,很快就射死了四五名來襲的曹軍。

雙方於是激戰了近半個小時,黃門亭士兵們攜帶的弓弩幾乎都已經用盡,只能圍繞著馬車抵抗,與敵人死命周旋,到了最後士兵個個都浴血奮戰。

「叮叮叮叮叮叮!」

就在這個時候,曹軍軍中響起了鳴金聲音。

周圍圍攻上來的曹軍在聽到這個指令後,就立即開始如潮水般退去。

沈晨身上有三處傷口,渾身都是血,漢水與血水交織在一起,在曹軍撤退之後,就倚靠著車廂大口喘息。

「快,讓大家收集箭支。」

他強撐著站起來,十四五歲雖然也算半個成男人,可體力依舊不支,已經快累癱了。

周邊的士兵們稍微好一點,畢竟他們是靠充足的肉蛋奶養起來的,一名黃門亭士兵論起強壯和力氣,都要比曹軍大得多,體力和耐力也經過常年訓練而都要比曹軍強。

他們雖然是不到三千人,可防線收縮至一個圈,每輛馬車都至少有十多名士兵守護,利用地形輪流交戰,配合緊密,勉強抵禦住了數倍於他們的曹軍衝擊。

此時馬車外到處都是曹軍屍體,大多是前兩輪衝鋒時被弓弩射死,後面近戰交鋒死的人倒是不多。而黃門亭的人也傷亡慘重,短短半個小時,他們就又失去了二三百名朝夕相處的同伴。

趁著這個喘息的空檔,沈晨立即指揮士兵們收集箭支,同時嚴密地觀察曹軍動向。他們的陣地不大,只有一個操場的三分之二大小,互相之間支援也更容易。

「阿晨,阿晨。」

正在此時,鄧昭急忙跑來,對他喊道:「來這邊。」

沈晨立即跑過去,來到了東面防線。

東面防線的曹軍不多,主要壓力在北面和西面,也就是驛道和左邊的山區伏兵。

而曹操的騎兵就在東方,之前疾馳而來,因為忌憚馬車營壘而不敢沖陣,鄧昭也率領數百人看著他們,現在這邊似乎有什麼異動。

「沈晨!」

黑夜當中,騎兵陣中有人越眾而出,距離了一箭之地外,也就是一百二三十米的樣子,對著這邊高聲呼喊。

「曹操!」

沈晨登時紅了眼睛,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這個人。

那人正是曹操。

雙方第二次見面,又是依舊是在戰場上。

就好像兩個人永遠都不會在其它場合相見一樣。

曹操騎在馬背上,高聲喊道:「汝若願投降,從前之事,既往不咎!」

「你做夢!」

沈晨亦是回應道:「繒陽聚的上百親族血債,我還要向你討回,徐州數十萬百姓的血債,你依舊逃不掉。」

「愚昧!」

曹操冷然道:「孤奉迎天子,與孤作對,你可知什麼下場?」

沈晨漠然道:「你算什麼奉迎天子,不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世間成大事者,豈能沒有大義?爾無德,天不誅你,我來誅汝!」

「吾無德?」

曹操說道:「吾何來無德?」

沈晨喝道:「吾聞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汝在兗州,饕餮放橫,傷化虐民,殺徐州數十萬百姓,是否屬實?」

曹操默然不語。

沈晨又道:「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汝在許昌,挾天子以令諸侯,操弄權勢,侵官暴國,矯命稱制;引得天子發衣帶詔,此為實否?」

曹操又不說話。

沈晨繼續道:「我還聽說你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遇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污國虐民,毒施人鬼,此謂之有德乎?」

曹操只是靜靜地看著,無法反駁。

沈晨最後笑道:「聽聞你去年新寫了一首詩,適中有「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之說。難道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嗎?汝內心之狠辣,為人之傲慢,處事之偏激,文風之惡臭。汝這等無父無母,無君無臣,眼中沒有家國百姓之徒,也配稱之為有德之人?」

「擂鼓,放箭!」

曹操只是平淡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這些事情確實是他做的,沒有什麼反駁的餘地。

但曹操從來都不信什麼道德仁義,他只信手中的權力和兵馬。

縱使手段狠辣無道無德,那又怎麼樣?

勝利的人,才是強者!

一聲命令下達,咚咚咚的擂鼓再次響起來。

之前曹軍與沈晨軍對射吃虧,是因為沈晨有掩體,他們沒有。

但現在沈晨軍的箭支用得差不多,無數箭雨覆蓋,鋪天蓋地地向著沈晨軍襲來。

瞬間慘叫連連,沈晨軍傷亡快速增加。

很快那些外面用於掩護的掩體密密麻麻就插滿了箭支,內圈裡沈晨是有刀盾手的,但即便是盾牌都遮掩不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雖說曹操把大部分調去了官渡,可隨身帶了幾萬支箭還是有,如果全部揮灑出去,足夠把這三千人全變成刺蝟。

遠處的關羽現在青筋暴跳,他此時沒有在曹操身邊,而是作為將領率領了一部分騎兵在遠處觀看。

剛才曹操之所以想勸沈晨投降,一是曹軍已經用了不小的代價在消耗沈晨的箭支,二是他其實更希望沈晨投降,這樣才能避免南陽後顧無憂。

可如今沈晨言辭拒絕,那麼今日就是你死我活。等到箭雨完之後,曹軍肯定會發起新的攻勢,但時候沈晨軍必然全軍覆沒。

關羽現在已經知道了曹操在欺騙他,現在見沈晨情況危急,很想衝過去一刀把曹操砍了。

可令他猶豫的是,許褚和夏侯淵在曹操身邊,他不一定能得手。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砍了曹操,他仗著赤兔馬,脫身很容易。可沈晨還是跑不掉,李通夏侯淵許褚他們不會放過沈晨,還有二位嫂夫人還在許都.

一時間讓關羽極為糾結。

而就在他遲疑的時候,曹操的弓箭也用得差不多,新的一輪進攻開始。

四面八方的曹軍開始對沈晨軍發起最後的猛攻。

此刻沈晨軍占據的空地地上,密密麻麻都是箭支,還有大量的士兵屍體。

不過眾人都依靠著馬車車廂,藉助車廂形成的夾角勉強躲避箭支,即便是沒有位置的,也是刀盾手拿盾牌蜷縮。

因此雖然箭雨無數,可造成的損失居然只有五六百人,還有兩千名士兵艱難存活了下來。

曹軍再次發起進攻,他們也是紛紛提刀上馬車,開始與曹軍展開肉搏。

激烈的戰鬥又持續了半個小時。

而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道路上,忽然轟隆隆傳出大量車輪滾滾的聲音。

沈晨此刻左臂肩頭中了一箭,強忍著劇痛用右臂手持環首刀,輔助沈桃進行戰鬥,艱難砍殺了一名衝到馬車上的曹軍。

比較幸運的是,他們占據了地利的同時,曹操還幫了一把,由於車廂上的箭支太多,導致曹軍不好攀爬,反倒是難以攻下,只能用長戟和長矛捅車廂,但車廂里全是石頭,捅不破,因此雙方陷入僵持。

等到聽到車輪滾滾的聲音之後,大家都本能往南方去看。

就看到夜黑當中有八百人穿著錦衣,快步向著戰場衝來,為首之人騎在馬背上,怒喝道:「巴郡甘寧在此,阿晨,你再堅持一會兒,我來了!」

他的身後是兩千多輛戰車,以及六千多兵馬。

戰鬥打到現在,其實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因為沈晨是通過了三次阻擊戰殺來的,到了這裡又殺了半個時辰,而之前沈晨是吩咐甘寧半個時辰後來馳援,現在是晚了一個時辰。

就是因為甘寧跟去之後,派去的斥候騎兵發現了這一情況,導致原本只是率領五千人的甘寧又回了一趟昆陽,取了戰車,把城裡所有兵馬召集前來救援。

因此這才晚到了。

但好消息是冷兵器時代戰鬥效率不高,激戰的時候打一天都有可能,所以即便是晚了一個時辰,他來得也剛剛好。

轟隆隆的戰車向著曹軍外圍的陣型衝過去,曹軍不得不選擇散開。

夜晚當中到處都是火把,曹軍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被兩千輛戰車一個衝鋒,反倒導致原有陣型散亂,短時間內難以組織起新的攻勢。

見到甘寧終於來了,沈晨立即振奮起來,喊道:「援軍來了,殺啊!」

「殺啊!」

黃門亭鼓起餘勇,居然衝出了馬車營壘,向著外面殺去。

一下子前後夾擊,導致外圍曹軍大亂。

曹操再想臨陣指揮已經來不及,只能敲響金鉦,讓士兵們先撤退,等組織好了陣型再做打算。

可甘寧卻不依不饒,繼續對著曹軍陣里衝擊,曹操指揮騎兵進行射箭,殺散了一部分甘寧軍士卒,眼見對方車陣向著這邊襲來,他也只能先勒轉馬頭,吩咐騎兵往北逃去。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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