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嶺並不是直挺挺的一個高山,而是連綿不斷的一個小山脈,最高的山峰叫烏山,因此被稱為烏嶺。

在烏山下方還各有大量的小山丘,這些小山丘相互連接,構建了這片巍峨山脈。

此時在後山的半山腰上,正有數千江東軍處於前後失據的情況。

他們奉命從後方繞路偷襲,結果爬到一半,山下忽然漲水,緊接著山上又冒出成群結隊的江夏水軍用箭支進攻。

不得已的情況下,帶隊的韓當只能選擇以另外一座小山丘為掩護,命令士兵躲藏在山後反斜坡的林子裡,面對來犯的江夏水軍,屢次擊退。

當沈晨到來的時候,劉琦正在指揮進行圍剿,但這股江東軍十分頑強,雙方互相攻打了兩刻鐘,都沒有分出什麼結果。

「阿晨,你來了。」

劉琦站在地勢更高的一處小山丘往斜下方觀望,敵人其實就在斜下方的那片丘陵後面,可因為斜坡關係,不管弓箭還是滾石檑木都砸不到對方。

而下去近距離交戰的話又被對方反擊打回來,因此雙方就一個大概四十多度的斜坡上打得有來有回,再加上樹林眾多,林木叢生,要想找到掩體也很容易,因此很難打過去。

看到沈晨過來,一直僵持著的劉琦大喜過望,對他說道:「阿晨你看,那些江東士兵占據了下方的那片小山,我們很難攻打進去,你有什麼辦法嗎?」

沈晨伸出頭向下窺視,只見下方坡度倒不是很陡,可由於這邊小山與對面小山相連的道路比較狹窄,左右都是六十度以上斜坡的關係,很難從其它方向進攻,只能從相連的小道過去,但小道被占據,難以強攻,這才僵持不下。

他想了想問道:「勸降了嗎?」

「那倒還沒有。」

劉琦說道:「不過那為首的將領自稱韓當,韓當是孫堅老將,想必也不會投降。」

「那可不好說。」

沈晨笑了笑便對著下方喊道:「韓將軍,可否出來一敘?」

韓當爬到了坡上露出半個腦袋,警惕地看著他怒喝道:「沈晨,伱到底又用了什麼詭計?」

「哪有什麼詭計。」

沈晨說道:「只是剛好舒水上游決堤了而已,現在你們江東軍都被水淹沒,孫權也生死不知,何不早降?」

「呸!」

韓當怒道:「想讓我投降,做夢。」

沈晨嘆息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只能強攻過去了。」

「要來就來,多說無益!」

韓當發出沉悶的聲音,眼中透露出了死志。

沈晨就對劉琦說道:「長公子,讓人砍伐樹木,製作船隻繞到山後去吧。現在大水已經過去,剩下的就是慢慢泄洪,只能從後方襲擊他們。」

對方就占據了一個山頭,直接打過去由於地形問題很難強攻,如果用火燒的話也燒不起來,一是空氣濕潤,二是不易燃燒。

這個時候雖然已經進入秋天,可南方的樹木樹葉都是翠綠的,隨便用手一掐都能掐出水來,根本點不起火。

所以除非像夷陵之戰陸遜那邊自己隨身攜帶大量的乾草去點劉備軍帳篷,否則直接給對面山頭點火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就只能選擇製作船隻從水面上繞到後方襲擊。

烏嶺最高峰烏山的海拔不過二百多米高,下方的丘陵就自然不會高到哪裡去,韓當占據的這片小山丘不過四五十米,而下面的水位卻已經漲了十多米。

也就是說,即便是坐船隻過去的話,雖然對方居高臨下,可他們的距離也就三四十米高,從背後射擊,前後夾擊之下,還是能威脅他們。

當下劉琦就按照沈晨的計劃前去實施,一直過了一個多時辰,勉強做出了百來艘木筏似的小船,載著兩三千士兵劃向後山。

不過沈晨還是低估了水流飄散的速度,兩岸丘陵雖然阻攔了洪水蔓延,可舒水依舊承擔著泄洪作用,水位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下降了數米,使得江夏水軍應付起來非常辛苦。

差不多又過了兩個多時辰,雙方激戰到了午夜,在付出非常大的代價之後,沈晨才親自領軍兩面夾擊,攻上了韓當占據的那座小山丘。

此刻山丘周圍密密麻麻已經全是江夏水軍,人人都舉著火把,韓當帶的人不多,只有不過三四千人。

在這種前後夾攻當中,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還有不少迷失在山林里,或者落入水中,也有忍不住投降的,在那片高不過四五十米,範圍不足一千平方米的小山丘上,他們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少。

到了最後沈晨終於攻下了山頭,將他們逼往了山腰處,居高臨下大量的箭支往下射,很快就已經讓他們退無可退,各種勸降的聲音此起彼伏,很多人選擇了投降。

「韓將軍!」

沈晨對下方一處反斜坡喊道:「大勢已去,投降吧。」

「要我投降,絕不可能。」

韓當情緒已經非常低落,但還是強打起精神道:「我主歷經三代才立足江東,豈能失於汝手,要戰便戰吧。」

「唉。」

沈晨嘆息了一聲,下令道:「放箭!」

「放箭!」

無數箭支向著下方的斜坡射去,殘存的江東兵已經很少,很快大量被射殺。

落水的聲音不絕於耳,到了最後,韓當一聲慘叫,跌跌撞撞地滾落山崖,被一顆大樹掛住,勉強逃得一條生命。

可緊接著最後防線失守之後,成群結隊的江夏水軍蜂擁而來,有人喊著生擒韓當,不要放走了他。

見此情形,韓當慘笑道:「沈晨,這一戰你贏了,但別太得意,我主終有一日會擊敗你。」

說罷勉強站出來,捂著射入肩膀上的箭支傷口,扭過頭,一躍跳進了數米深的洪水當中,不見了蹤跡。

天色已經很晚,但因為暴雨早就已經停了,這些日子天朗氣清,臨近中秋,皎潔的月光灑在了水面上,將渾濁的洪水泛出銀白色的光輝。

沈晨感嘆道:「江東還是有義士的,可惜孫堅孫策都是令人欽佩之人,唯獨那孫權卻非明主,義士也跟錯了人啊。」

「阿晨,走吧。」

劉琦看到他立於山頂還在看著下方水面,便說道:「回營去休息一晚,明日也該啟程了。」

「嗯。」

沈晨點點頭,扭過頭向著山頂而去。

周圍江夏水軍們留下來善後,押解俘虜的押解俘虜,打掃戰場的打掃戰場,月涼如水,這場戰鬥總算是結束。

到了第二天白天,洪水幾乎完全都退去,留下了山腳一片狼藉,滿地的黃泥以及深陷泥中的無數屍體、船隻殘片、斷裂的樹木、被洪水席捲的雜草、樹枝、碎石。

這還只是山腳的,更多的則被洪水沖走,順著河流飄到了數十公里外的涇湖裡去,此戰至少死傷了上萬江東水軍,知名將領都不知道多少,難以估計。

甚至連孫權周瑜這些人的生死都沒有人知道,沈晨他們也沒有心思去打掃戰場,因為戰場已經一片狼藉,幾乎已經沒有什麼清掃整理的價值。

不過為了防止屍體腐爛引發瘟疫,禍害了周邊的山越人,沈晨還特意叮囑了陳仆與祖山,讓他們派人把江東軍的屍體進行掩埋,而且還是沈晨花錢僱傭他們做,不然的話他們還不一定費這個功夫。

八月初,沈晨就與劉琦回到了南昌。

一直到八月中旬,荊州南郡襄陽城內,楚王府邸,劉表才接到了消息。

其實他最早接到的消息是江夏水軍大敗,黃祖被俘虜。

這個消息一度讓他覺得非常難受,一來黃祖是他的倚仗,二來一旦黃祖失敗,就無人能阻攔江東水師。

結果萬萬沒想到沈晨給他來了一把大的,讓他喜出望外。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府邸後院內,賈詡微笑著向劉表拱手說道:「此戰江東水軍遭到重創,再無力奪回豫章,大王可以登基為帝,稱霸南方了。」

劉表將手中的公文放在桌案上,高興地笑道:「是啊,倒是沒有想到絕處逢生。阿晨真乃寡人福將也,孫權僥倖未死,周瑜重病,其餘死傷諸將十餘人,一場大水淹沒了數萬江東兵。」

孫權沒有死,但也差不多脫了層皮。周瑜得了重病,魯肅在後方沒被水淹,中郎將韓當戰死,破賊校尉凌操沉屍江底,平北都尉呂蒙重傷,東部都尉芮良被射殺。

其他還有丹陽都尉全柔、奉正都尉劉由、立武都尉陳重、護軍都尉陳綜,司馬呂石、丁烈、黃松、朱忠、鄧邵、趙斐、李代等十餘中下級將領淹死。

可以說江東的中層軍官勉強還剩個呂蒙以外,幾乎斷層。除了未參戰的以外,參與此戰的高層將領目前也就只剩下中郎將徐盛還活著。

另外還有一些沒有擔任將領,而是跟隨孫權的名人,比如侍御史張紘淹死,孫權的髮小,擔任金曹從事的胡綜奄奄一息,於船上當孫權貼身保鏢,一直給孫權舉盾的周泰昏迷了數日,重病纏身。

因此整個江東軍除了中郎將徐盛,折衝校尉朱然二人平安無事之外,大部分將領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其餘底層士兵更是艱難,三萬多人馬,不到一半活著回去,更多的人要麼死在了兩岸森林洪水裡,要麼被舒水衝進了涇湖喂魚。

此戰幾乎能說重創了整個江東,雖然達不到曹操於官渡之戰坑殺了袁紹八萬降卒的地步,可江東的底蘊也沒辦法跟袁紹比,人家袁紹治下人口千萬,孫權才三四百萬,且江東的世家問題更複雜,因此這一仗可謂是傷筋動骨。

孫權之後守住長江沿線估計都非常勉強,更別說再來入侵荊州。所以之後劉表可以放心大膽地稱帝,然後左右開弓,不斷出兵毆打江東和益州,按照賈詡的戰略部署,稱霸整個南方,就能出兵中原,奪取大漢天下!

「大王,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應該立即發布詔令,告知荊州上下,提振士氣。」

賈詡又說道:「另外江夏水軍應該再次入駐豫章,此戰中我們的損失也非常大,大王可以徵調一些兵馬進入江夏和豫章二郡,等到明年稱帝之後,就可以大軍進攻江東,滅亡孫氏。」

「嗯。」

劉表滿意地點點頭:「文和之言,甚得我心。」

賈詡沉吟道:「自從今年袁紹病死之後,他的三子袁尚在鄴城被審配等人用假詔繼位,田豐又用袁紹真詔在青州讓袁譚繼位,袁尚手中有袁紹主力軍,袁譚則有大義名分,此二人相爭,北方必為曹操所得,我們也必須儘快平滅南方了。」

劉表問道:「以文和之意,寡人當如何?」

賈詡笑道:「大王可知道最近益州的異動否?」

「你是說張魯的事情?」

「不錯。」

賈詡點點頭:「張魯見劉璋大敗,想要趁勢襲取整個益州,此時劉璋虛弱,我料若無人相助,必為張魯所趁,此人占據漢中和巴郡,兵力不容小覷,若他得了整個益州,則將來大王即便得了江東,想得巴蜀,亦會非常麻煩。」

在劉璋於秭歸大敗之後,他的實力就非常衰弱了。

歷史上張魯其實並不止有漢中這個地盤,還要加上了半個巴郡。

劉璋的實際地盤就只有廣漢郡、蜀郡、廣漢屬國、蜀郡屬國、鍵為郡以及巴郡南部。

大概區域為後世的西至成都,南至瀘州,東至重慶,北至綿陽、遂寧、南充這一帶,也就是四川盆地,還是只有三分之二。

另外三分之一的四川盆地,也就是後世的廣元市、巴中市、達州市這一片目前則由張魯實質控制。

歷史上劉璋一直想把這些地方奪回來,派龐羲為巴郡太守,但卻被張魯所敗。

此時劉璋派去進攻劉表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實力驟減,恰好漢中有人從地下挖出玉印,獻給張魯,張魯認為自己得到整個益州的機會來了,於是大舉南下進攻成都。

賈詡認為現在劉璋元氣大傷,張魯則因為董卓長安之亂,吸納了大量關中百姓而兵強馬壯,很有可能真讓他趁虛而入,擊敗劉璋奪取益州。

這樣的話本來漢中和巴郡的人口就多,再加上讓張魯得到整個巴蜀平原,則實力還要強於未被擊敗的劉璋,於劉表不利。

到時候即便劉表拿下了江東,再回頭想取益州的話,恐怕難度要增大太多。

「文和的意思是?」

劉表詢問。

賈詡眼中露出一抹精光說道:「大王應當以舉兵進攻益州,以聯合劉璋為名,驅除張魯,再順勢吞併益州,則南方可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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