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呀呀,痛死我啦!小傢伙,只要老子沒死,老子一定和你沒完,你給我等著……」

沐浴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但若是沐浴在雷電之中,渾身被雷電劈得血肉模糊,連大動脈都裸露出來了,痛得死去活來,卻還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那自然另當別論。

但碧水玄蛇自己也知道,它恐怕是沒什麼機會去找張元的麻煩了。

它自己能不能渡過這一劫,也還不大好說呢——何況張元自己也在渡劫,他也危在旦夕!

最關鍵的是,張元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渡劫,他只是感到一陣陣地煩燥,心底似有小火苗在不停炙烤,甚至連丹田、真氣種子、經脈、血肉,乃至渾身真氣,全都要燃燒起來了。

此時在他經脈里飛速運轉的,正是火屬性真氣,而他同時修煉出的土屬性真氣,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的經脈,原本是與火屬性真氣融洽無間的,此時也似乎在隱隱排斥這些真氣:火屬性真氣正是天底下最容易燃燒的東西之一,是極好的引火物!

但不管心底多麼煩燥,他的左手,卻仍然輕輕地按在封凍住林萌的那座冰雕上,正按在林萌前伸的右手尖:正是那冰雕上傳來的一絲絲清涼,才讓他沒有失去最後的理智!

「呯!」張元猛地一掌拍在冰雕上,只震得冰雕一陣嗡嗡顫動,卻沒能拍開它。

說也奇怪,張元擊殺了寒冰角蟒王以後,冰蟒谷里的寒氣很快便一掃而空,連長年遮掩著谷頂的雲霧也消失不見,露出了朗朗的夜空。但冰凍林萌的這股寒氣也是寒冰角蟒王製造出來的,卻並沒有隨著它的死亡而消失,林萌也仍然靜靜地躺在冰塊里,一絲也未曾移動。

「嘶!」谷底的另一名成員,碧水玄蛇倒抽著涼氣:好不容易,他終於挺過了第五道天雷,雖然全身鮮血淋漓,那模樣簡直慘不忍睹,卻根本不遮掩滿臉的喜色:終於熬過來了!

然而一想到這僅僅是第五道天雷,便已讓它如此狼狽,碧水玄蛇又像被戳了個洞的氣球,一下子便蔫了下去——這樣的天雷,它一共要挺過五五二十五道,才算渡過這場無妄之災!

整整二十五道啊!天劫的威力是梯次增長的,越到後面越難渡過,這可要它怎麼辦啊!

念頭還未消失,天空中又是亮光一閃,又降下一道雷霆:比起剛才由淡藍而深藍的霹靂閃電,這道雷霆色澤淡金,其威力又比上一道強了許多,還在半空中,便已金光大作!

碧水玄蛇毫無辦法,只得倔強地挺起小山般的頭顱,朝著劫雲嘶吼了一聲。

那金色雷霆立時劈到它身上,於是它瞬息化作了一條「金蛇」,周身都是小蛇一般的數尺長的細小閃電,有許多還透過它的蛇皮,鑽進了它五臟六腑之中,就如它那厚厚的蛇皮,是不設防的薄紙一般——甚至連它那比牛犢還大的腦袋裡,也給鑽進雲了一兩根!

「嘶——昂——」悽慘的叫聲震天動地,一股醇香的烤肉味卻飄了出來,香味撲鼻啊!

張元卻沒有聞到這股香香的肉味。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悄然內視,丹田處已燃起了一簇細細的小火苗,暗紫色,似在隨風搖曳——但在丹田之中,卻顯得那麼詭異,帶著五六分陰陰的魔族氣息!

「焚心魔火!」張元被自己的發現嚇了一跳,熟讀《苟經》的他,立時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另一個疑惑又來了:焚心魔火,是化凡境修士突破到死玄境時,需要渡過的三才渡厄風火雷劫中的第三道劫難:第一道三才驚雷、第二道蝕骨湮風,第三道便是這焚心魔火。

可是那是化凡境修士才需要流過的劫難,自己卻只是一個後天境大圓滿修士,我不是只需要渡過一元化始雷劫,只迎接一道一元天雷的洗禮麼?我怎麼會惹上了焚心魔火?

但顯然現在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渡過面前這道天劫,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他立時盤膝坐下,屏心靜氣,全力抵禦焚心魔火——一隻手指,卻仍按在林萌的指尖上!

要想渡過焚心魔火之劫,只有一個辦法。因這焚心魔火併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由自身怒火凝結成的魔焰,但它的威力卻極為強大,不但能焚燒經脈、真氣,就連神魂都能燃燒!

它生而無形,一般修士很難發現它的降臨。於是它便悄悄地自丹田裡燒起,先引燃真氣,再順著真氣流轉到渾身經脈。若無法抵禦,它便會由經脈內燒到經脈外,最後把修士燒成一團白灰,連神魂也逃不出去,只能化作一縷青煙,於是這修士便神魂俱滅,永無超生的機會!

所以要渡過它,只能緊守經脈,任憑它在經脈內熊熊燃燒,卻不給它突破經脈的可能!

張元盤膝坐下,伸手一撈,手中便出現了一顆淡綠色的丹丸,一股淡淡的涼意撲面而來。

這顆丹丸名叫「清心丹」,是二階丹藥,功能便是護住經脈外壁,不讓焚心魔火突破——幸好張元知道自己和林萌都是後天境大圓滿,隨時可能渡劫,所需的丹藥都早有準備!

一顆清心丹下肚,只覺得渾身經脈都透著涼意,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導引著真氣,讓它們離開真氣種子,慢慢流進經脈當中——當然,一出丹田,真氣便給焚心魔火引燃了。

痛,痛啊!張元俊俏的臉龐一下子扭結起來,就像一隻大號的苦瓜。

首先是焚燒的劇痛,就像每一寸血肉都被放到火上炙烤一般,張元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血肉在冒著青煙,接著是冒出火焰,最後化成一堆堆細細的粉末,手一捻便隨風飛掉了。

而且這燃燒的劇痛,還不是轉瞬即過——這一痛,便整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直到天色微明,大概已是寅時五刻了,他才長長地呼一口氣,疼痛的感覺稍稍緩解了些。

同一時間,距離冰蟒谷不知道多少千里以外,巍峨的城樓之下,走出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這人一身金衣,尖頭長嘴,一雙鷹眼,手臂枯長,整個人就像一頭蒼鷹一般。他回頭看看城門洞裡,無聲地笑了笑:「看來小公主——哦,出門在外,應當叫她小少爺——小少爺應該還沒有來。也是,她第一次出門,怎麼也應該多收拾收拾,看來還得再等一等她。」

他乾脆就在城外吊橋上,倚著高大的石柱,抱胸站著,不一會兒,卻似假寐了過去。

卻聽「呼啦」一聲響動,金衣人吃了一驚,循聲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不知何時飛來一隻巨鳥,渾身通紅,如血染火燒一般;這巨鳥展翅高飛,那數丈長的羽翼卻平平滑滑,連一絲顫動也沒有;寬闊的鳥背上,卻站著一個赤紅衣衫的少年,頭上髮髻上胡亂扎了一條火焰似的紅繩,瓜子臉上滿是調皮的笑意,小嘴緊抿,一雙眸子卻是靈動之極,正滴溜溜地亂轉。

「原來小少爺把紅鸞也帶出來了!」金衣人大笑,惹得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小少爺,你這是打算考較老金的功夫嗎?且請稍等片刻,金某這便來了!」

那通紅巨鳥背上,那少年似回頭望了他一眼,調皮地一笑,手中赤鐵柄的羽扇一揮,一股狂風大作,那巨鳥猛地往上一躥,不一時便鑽入了半空中雲霧當中,去得無影無蹤了。

金衣人哈哈大笑,腳下一動,身子便不知不覺地往前躥了數丈,早到了通往東北方向的官道當中——這卻不是天昱嶺當中的青石道,而是黃土墊地、五六丈寬闊的筆直大道!

此時雖只是晨曦微露,道上卻仍是車來人往,絡繹不絕:官道上每隔丈許,便有一根漢白玉浮雕菊蘭的燈柱,上面鑲著皓石燈,把官道照得宛如白晝。因此縱然天色未亮,卻也能隨意往來,而不用擔心夜色昏暗、魔氣侵襲——比起洛水南岸的青石道,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金衣人直往前躥了一柱香功夫,漸漸已遠離應龍城,道上行人才慢慢少了許多。

再往前走,官道便拐了一個彎,道左是一片叢林,右邊則是一座小山。金衣人停下身來,往前看看,叢林與小山都靜悄悄的,一時一個人也沒有;再往後看看,行人稀疏,也沒人關注這邊動靜。他將嘴一抿,雙手猛揮,眨眼間,竟化作了一隻渾身金羽的大雕,振翅飛起!

這金衣人竟不是真的人類,而是一頭能化作人類的大雕——正是軒轅煌所說的軒轅金羽!

他剛才不在城門口化作原形,看來是不想驚世駭俗;此時卻是不能不變成原形,只因那通紅巨鸞早已飛得無影無蹤。它知道那是小少爺獨門研製的機械大鳥,名為「火鸞」,卻比真正的鸞鳥飛得還要快上三分,若真讓它飛遠了,就連自己,也不一定能夠追得上它!

豈能讓小少爺獨自冒險?想到這裡,軒轅金羽又將羽翼一振,飛行速度又快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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