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村南偏西約九十里,是洛雲鎮;洛雲鎮往南四百五十里,便是鎮嶺關縣城。

鎮嶺關本是一座關隘,是藍星帝國為防禦妖魔南下而設;鎮嶺關侯爵府,祖上則是鎮守關隘的大將。因此縣城往北就是雄關,面對藍星帝國腹地的南門,則是普通的城牆。

守門小校寧軍正在小憩。昨晚沒睡好,今天又輪到值早班,現在才卯正,他哪有啥精神!

城門大開,幾個百姓正在城外打掃。他們是就在城門口做小生意的,賣茶水啊、賣花生零食啊,侯爵府不收他們的攤位費,便把免費打掃城門口衛生的差使,交代給了他們幾個。

除此之外,還有些百姓往來,盡都是些市民或農夫,卻沒一個修士。出城的,有推著糞車往城外送「香材」的——其實就是收集的昨夜市民們的黃白之物,拉了足足十幾大車;有推著獨輪車上面放一個黃桶的,那是到城外小車河或玉泉山清玉泉中打水的——清玉泉的泉水,是城中幾個大飯店、大茶樓的專門用水,精貴著呢。除此之外,還有兩三個零散行人。

至於進門的,就是些附近的農民、樵夫、獵戶,都忙著趕早進城去售賣東西的。

這些人都是步行,沒一個騎馬:所以當馬蹄聲響起的時候,就顯得那麼的驚世駭俗。

寧軍腦袋裡那根弦一下子便繃緊了。雖說名為「小校」,其實便是普通士兵,因鎮嶺關城衛軍中,士兵共分三個級別:健旅、小校和軍士。其中健旅是新兵,小校便是老兵。然而雖只普通一兵,十八歲的寧軍卻很有幾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氣慨,對事對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看法。因此馬蹄聲一響,他便握緊了手中長槍——聽啼聲,這可是匹好馬!

就連對面站崗的那劉姓大叔,也被他這舉動傳染了,同樣握緊手中長槍,怒盯著官道。

官道上塵土揚起,約有五六匹駿馬狂風暴雨般疾馳而來。漸漸離得近了,寧軍便見到那幾匹好馬:果然都是好馬,清一色三星妖獸疾風駒,而且還都是純粹的黑色,沒一根雜毛。

疾風駒野性難馴,又是少見的風屬性妖獸,速度極快,算是低階坐騎中最好的一種了。

馬上的騎士同樣個個純黑:黑巾包頭、黑袍裹身,連皮靴、腰帶,無一不是黑色;只在純黑斗篷的肩膀上,兩邊各繡了一條金色的飛龍,張牙舞爪,似要穿雲飛去一般。

「應龍衛?」寧軍雙眉一挑,大聲問道。

領頭那騎士「吁」地一聲,那疾風駒應聲而停,從極動到極靜,竟沒有半分阻滯,顯然馬是好馬,騎士更是騎術精湛無雙。他右手揚著一面繡著飛龍的黑色三角旗,也不下馬,就在馬背上大聲應道:「應龍衛左軍第一通信營。前面可是鎮嶺關?」

「鎮嶺關城衛軍南門守備第一旅第一旗。王使到此,不知有何旨意,還請入城宣詔!」

寧軍答得不卑不亢,令對面那劉姓大叔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那面黑色飛龍三角旗,正是軒轅王國王使的象徵。傳說軒轅王國起源於上古文明時的軒轅黃帝,座下有飛天應龍,為其前驅。因此王國有應龍郡,以龍為尊,王使拿的也是龍旗。

「奉王旨,逐城宣詔:小丹會之期應在明年。三月初一,應龍城丹盟黃金台!著令各郡、縣,年不過二十五者,有二階煉丹師以上修為者,俱可參加,一應郡縣均須配合,欽此!」

黑袍應龍衛宣詔已畢,揚鞭策馬,徑直繞城而去,也沒給寧軍留下答話的機會。

寧軍、劉姓大叔,以及城門旁的百姓紛紛下拜:「謹遵王旨,恭送王使!」

一邊廂去稟告侯爵府,一邊廂回稟南門守城校尉,叫人書寫了王詔,就在城門左側宣告欄中張貼。於是不過一兩個時辰,滿城百姓便都知道了,宣告欄時常被圍得水泄不通。

自從千萬年前,本郡與王室交惡以來,恐怕也只有小丹會的詔書,還能夠以這種最傳統的「飛馬宣詔」的方式頒布了;恐怕也只有這封詔書,應龍衛還敢於馳騁在本郡之中四處宣讀了——君不見本郡野戰軍團,直接就起了個名字叫「斬龍衛」,擺明與應龍衛對著幹嗎?

小丹會即將召開的消息,是當日中午時分傳到洛雲鎮的。

洛雲鎮伯爵,也就是洛千芊和洛含柳的父親,名為洛非揚,是一個四五十歲模樣的中年人。此時他正在伯爵府大廳內,緩緩地踱著步,一臉的沉吟之色。

「明年?明年不正是紀元初年麼?此時舉辦小丹會,王上的意思……」

洛含柳站在旁邊,卻忍不住想起隕星村的那個少年,那個好像也會煉丹的白衣少年……

張元端端正正地坐在冰蟒谷底,巨大的山洞裡,火雷石下,一手搭在面前的「冰雕」上。

靠著清心丹的幫助,從昨晚戌時到今早寅時,他在這火雷石旁坐了整整一夜,五個時辰。

這五個時辰里,他耳邊無時無刻不在迴響著碧水玄蛇的慘叫聲:它在昨夜,不知挨了多少次雷劈,反正它身上的閃電就一直沒有停過,那股濃郁好聞的肉香味,也從來未曾間斷。

終於,到天將亮的時候,它的慘叫聲總算是停止了,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張元卻一直都充耳不聞,他受的痛苦,可一點不比碧水玄蛇少:第一道痛苦自然就是烈火焚燒之痛,卻遠不止此。烈火把他經脈灼燒得千瘡百孔,血肉也似乎在用烙鐵在細細地碾過去,每一分每一毫都要碾到;而灼燒過後,他卻又覺得經脈里像有人在用小刀,緩緩地為他剔去被燒糊的細肉,再細細地理平每一絲細小的血管,然後又慢慢地長出新嫩的血肉來。

焚燒過後,接著上刀剜之痛,然後是理骨之酸,最後是生長嫩肉的極度酥麻生癢!

偏偏所有的疼痛,他都得清晰地受著;所有的酥麻,他也得生生地忍著,連動也不能動一下!還不能失去神智,更不敢暈過去,只能讓每一絲疼痛與酥麻,都清晰地映在他腦海里!

他滿頭、滿身都是汗水,衣裳像是從河裡撈起來的一般;渾身無一處肌肉、筋骨不在顫抖,青筋冒起來快有小拇指粗細了;兩道劍眉死死地扭著,整張臉就像被揉碎了的苦瓜!

不過,好在,終於,無盡的疼痛與酥麻,總算都消失了,那股莫名的煩燥感也消失了。

內視一下,張元給嚇了一跳:自己的丹田竟然不見了,連帶那顆真氣種子也不見了,在丹田部位,只有一團模模糊糊的血肉,似乎是丹田被攪碎了,與真氣種子融成一體一般。

回想一下《玄玄經》里關於渡劫的描述,張元又釋然了:這本就是渡劫的必經之路。俗話說不破不立,先天境修士開始修鍊金丹,就是要先把丹田破碎,與真氣種子融為一體,才能轉化為金丹最原始的狀態:血丹——這是一種液丹的金丹,比後天境修士的氣丹強大多了。

但此時血丹還未成形,若是成形,它應該是一顆丹丸,而不是一團血肉。

就在此時,一道霹靂,透過巨洞那敞開的洞頂,狠狠地劈落下來!

「這小子,終於和我一樣,也得挨到雷劈了!」不遠處的碧水玄蛇正呼呼地喘息著,忽然望見那道小拇指粗細的雷電,竟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看這天雷不把你給劈死!」

這道閃電自然不能與劈得它哭爹喊娘的五星連環滅絕大妖劫相比:它承受的每一道閃電,最小的都和它的尾巴差不多粗細,甚至還有比水桶還粗、比山石還粗的,劈向張元的那一道雷劫,甚至一萬道加起來也沒有它的一道粗!但不管怎麼說,天劫終於找上張元了,這就是好事:他或渡過,或渡不過,只要他渡完劫,天劫散去,就不會再找它碧水玄蛇的麻煩了。

「哼哼,等你渡過天劫,要是你還沒死的話,老子一定要讓你……」

話音未落,猛然天空又是一陣霹靂連聲,又一道閃著妖異的赤紅光芒的閃電落了下來!

「我的媽呀!不是已經渡過二十五道閃電了嗎,怎麼還有——天吶,我數錯了,我只渡過了二十四道,這是最後一道——怎麼會這麼大,這麼亮——天吶,不要啊……」

比一座房子還要粗大的閃電,瞬間包裹了如怨婦一般喋喋不休的碧水玄蛇。

「咔嚓嚓!」那道拇指粗細、如玩具一般的淡白色閃電沒有劈中張元,卻劈在了包裹著林萌的「冰雕」上。就在張元驚愕的目光中,那具冰雕慢慢出現了一道裂痕,就如水晶石上布了一根蛛絲一般;接著,那冰雕慢慢分解、粉碎,包裹在裡面的林萌則輕輕動了動手指。

「這是……」林萌慢慢睜開眼睛,立時驚恐大呼:「阿元哥,小心!」

兩道拇指粗細的淡白色閃電,一前一後,朝著張元腦門劈了下來:這才是屬於他的天劫

神雷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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