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所有道觀及道派使者在紫霄宮大殿朝見張清麓,然後分別在各殿開始了九日的齋戒——kbook

更新僅僅東偏殿,就有一百多位郡城守觀級別的築基修士,齋戒肅穆緊張,以至於所有人都沒發現,本應在這裡的觀主少了一個。

程鈞在正殿朝拜之後,就被帶到了紫霄宮後殿。由秦越和紫霄宮專門掌管禮儀的真人為他講演他的職責和紫霄宮大典儀式流程,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彩排。

程鈞都難以理解,身為築基元師,不過是在一場典禮中做幾個動作,有什麼值得彩排的?但這不是問題,問題是這典禮究竟有多重要。因為太重要了,所以要不停的走形式,每一次都弄得嚴肅無比。最後程鈞竟出現了一種久違的感覺——他累了。

這實在是很奇怪,也沒讓他與人打生打死,也沒讓他一天放七八百個**術,但他就是累了,每次彩排完都想倒頭就睡。

連續三日之後,那掌管禮儀的清牧長老也比較滿意,道:「行了,明日休息一日,後日開始正式彩排。」

程鈞猶如被人打了一悶棍,道:「怎麼,現在不是正式彩排嗎?」

清牧長老皺眉道:「你看見另外斗星移海和西嶺劍派的人了嗎?三家都沒匯合,怎能說是正式彩排?」他接著皺眉抱怨道,「如今時間多緊張,本來一日的休息也是不應該有的。但斗星移海的使者西嶺劍派卻臨時把派出的使者撤了回去,要臨場換人。這種事情豈是說換就換的?他西嶺劍派如今也狂悖無禮到這個地步了。」

程鈞心中一動,道:「西嶺劍派的那位弟子,是誰來著?怕是有了什麼不妥吧。」

清牧長老道:「祁海,是這個名吧?你不是應該知道的比我清楚麼?你們九雁山和西嶺劍派起了爭執,竟然在宮裡動手。如今外面都鬧翻了天了,只有我這裡清靜一些。」

程鈞自然知道白少卿將祁海如此惡整,這件事決不能善罷甘休,想問問結果如何,但清牧長老直接離開了。讓道童帶他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程鈞再次來到大殿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兩個人在打坐等待——

這兩個人都是生面孔,雖然程鈞沒見過他們,但很容易猜到他們的身份——斗星移海,西嶺劍派。

左邊那人是個白衣青年,衣飾打扮與祁海極其相似,想必是西嶺劍派的弟子。身材高瘦,臉頰因為太過消瘦而凹陷了下去,從賣相來看,其實還不如祁海。修為與他相仿,也在築基後期。但程鈞輕易能看出來,此人英華內斂,氣度沉穩,不管修為如何,起碼在素質上要遠勝上一位。

另外一個自然就是斗星移海的人了。斗星移海的人不管多高的修為,看起來都是妙齡女子,這位也不例外。不過妙齡是妙齡,但人不一定是美人。那女子雖然帶了帷帽,面紗卻是翻起,露出一張圓圓的餅臉來,五官相貌最多不過中人之姿,身材略有些臃腫,衣服似乎繃的緊了些,除了皮膚白皙之外,幾乎沒有可取之處。但她周身的修為收斂的極好,雖然是築基後期,隱隱有築基巔峰的感覺。

這女子自然不是他前日在承天觀見到的林燕清,這麼說斗星移海也換人了,或者說那林燕清本來就不是使者,這一位才是正使。如今這殿中的兩位,若論外貌,比承天觀中的兩位下降了一格,但若論人才,卻是遠遠有過之。…,

那兩人原本都在打坐,但程鈞進來的時候,立刻都警醒過來。兩人各自抬眼觀看,見是程鈞,都站起身來示意,無論表情如何,行為上沒有失禮的地方。那斗星移海的女子更加熱情,走上前來斂衽行禮,道:「斗星移海三代璇璣星官嬴玥,見過這位九雁山師弟。」

那西嶺劍派的弟子站在原地,微微點頭道:「西嶺劍派飛幻劍唐世初。」

程鈞一怔,嬴玥報自己的星官名他可以理解,就跟秦越說自己是天機閣一樣,代表的是自己的職守身份,這唐世初報飛幻劍什麼意思?難道是自己的諢號?就算是江湖人,也沒有自報家門是「我乃鐵拳天王李無敵」之類的報法吧。

不過,這也可能是西嶺劍派的規矩,程鈞對這個劍派遠遠沒有九雁山熟悉,微微一笑還禮道:「在下九雁山劍閣看守程鈞。」

只聽倉啷一聲,唐世初在自己劍柄上一按,劍身陡然跳出半尺,好在他還有理智,並沒有把劍全拔出來,只是盯著程鈞的臉,目光森然,直刺程鈞。

別說他目光射過來,就是他把眼珠子挖出來扔到程鈞身上,程鈞也不可能有什麼觸動,也不必瞪大了眼睛跟他對視,只是平平的掃了過去,心中有些思量:此人發什麼瘋?既然這斗星移海的女子猜得出我是九雁山的代表,他自然也不會不知,如此激動,必然不是九雁山的緣故。當然也不會是因為認得我,多半是劍閣看守的原因。

是了。程鈞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他西嶺劍派謀劃劍閣的位子,自然不會是一日兩日,也未必集中在一人兩人身上。那祁海惹下了一通麻煩,想必是失去了入主劍閣的希望,西嶺劍派換了一個人,依舊是想要那劍閣看守之位。自己自報家門是劍閣看守,他當然是驚怒了。

其實程鈞本身並不以劍閣看守為榮,只能說是因緣巧合,但既然身在此處,都承接下捧印的職責了,還說自己不是劍閣看守,那未免做作。而他既然做了決定,自然就不怕事。有人反對,那隻管出招,他接著就是。

一件東西,他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既然已經拿在手裡,有人來搶,是另一回事。

程鈞掃了一眼那唐世初,不必長久凝視,只有一眼就表達了他的意思——不服就上來。這時候如果白少卿在此,或許會發現,程鈞論挑釁的眼神,也不比他差。

這時,嬴玥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正好攔在兩人中間。這個位置本來相當敏感,正好插在兩人之間,割斷了雙方的聯繫,進可攻退可守,但紫霄宮自有約束,三人都用不出法術,這個關鍵點也就是象徵意義而已。她笑吟吟道:「程道友原來是劍閣,真是久仰了。我聽說九雁山的劍閣空缺了好幾年,沒想到已經選出新的看守了。真是可喜可賀。不過既然是新看守,咱們三大聖地同氣連枝,怎麼不派人知會一聲?這也太見外了。我可不管,這頓賀喜的酒我要補上。」

唐世初沉默了一陣,突然道:「你進過劍閣麼?」

程鈞淡笑道:「還沒有。」

唐世初冷冷道:「沒進過劍閣,怎麼敢說自己是劍閣看守?我卻不信了,沒踏進過劍閣半步,劍祖都沒拜見過,也敢如此自封?」

程鈞冷冷看了他一眼,西嶺劍派咄咄逼人,九雁山也是寸步不讓。這個時候能做促使雙方和解的的,除了張清麓,輪不到其他人,更決不能是程鈞。程鈞作為漩渦中心的人物,代表著九雁山正統的聲音,可以狠毒,可以輕率,但絕不可以退讓,一步也不行。必須撐住一口氣,正面頂上西嶺劍派的壓力。天塌下來別人可以給他背,但若是主動退了一步,哪怕是在他人斡旋之下入主劍閣,終究失了底氣。將來在九雁山也無法立足。因此,就算是扮演白少卿一樣瘋癲的角色,也說不得了。道:「因為我確實是劍閣看守。你不信也沒用。我不是劍閣看守,難道你是?」…,

唐世初眉毛往下一斜,道:「我現在自然不是,但若論勝任這個位子,要是和閣下相比……」

程鈞淡淡道:「我看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挑釁了。這道宮不能動手,等典禮結束的時候,你來找我。要打架隨時奉陪。」說著一撩袍角,回身坐到蒲團上,閉目養神。

嬴玥見他如此,嘴角微微一挑,轉頭看向唐世初。唐世初臉色一沉,道:「好,以我飛幻劍的身份,與你賭一賭九雁山劍閣看守的位置。」

程鈞微微抬眼,道:「我和你對戰,是因為看不慣你的樣子。至於九雁山劍閣看守的位子,你是不必想了,哪怕想斷了你手中的寶劍,你也坐不上那個位子。哪怕想瞎了你那雙好眼,你也坐不上那個位子。哪怕你回去求你們掌門,你們掌門舍了臉面一步一叩求到九雁山面前,你還是坐不上那個位子。我說你一句痴心妄想,似乎略顯刻薄,總而言之,那個位子與你無緣,你要不信也沒辦法。」他極少出言刻薄,但是若真的刻薄起來,也不會在任何人之下。

唐世初大怒,按在劍柄上的手陡然一抖,長劍再次出鞘一尺,饒是如此,還是沒有全拔出來。程鈞微感驚訝,這人的自制力還算可以。紫霄宮中不見血,唐世初決不能拔劍相向,尤其是在斗星移海的人在場的前提下。但他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定然會採取其他更直接強烈的手段,比如——

驟然,就覺得紫府之中,一道強橫的神識狠狠地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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