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en約莫二十七八歲,身材適中,皮膚白皙,頭髮微卷,五官清秀,喜歡穿粉紅、純白之類俏皮顏色的連衣裙,遠遠望去洋氣又可愛,像是剛剛長好的小女孩一般。走路的時候目不斜視,挺的很直,給人凜然不可侵犯之感,又帶著一些目中無人的自傲。一張口講話的時候,又好似下達命令一般,欽差般優越感時時流露,很快就將之前人們對她的良好印象敗盡。

趙慕慈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跟grace進行第二次面試的時候。grace提到了法務部的幾個高管們,說到helen的時候這樣講:「helen是跟我在上家公司認識的,一開始在那裡實習,畢業之後就跟著我到了這裡,挺聰明的,你們以後多交流。」

說這句話的時候,grace眼睛中流露出不同於談論他人的那種激賞和少許的柔情,趙慕慈便知道此人在grace眼中不同於他人,甚至有可能已經超越了同事的情分。心想此人大約便是grace比較器重的人,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

入職之後第一次跟helen交談,趙慕慈很快便覺察出她屬於人們通常定義的那種聰明人。helen講話清晰,應變極快,哪怕是面對一線大牌律所出身,學校牌子比她亮,剛進來職級比她高出數級的趙慕慈也好不怯場,侃侃而談。趙慕慈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她之前的同事都可以算得上聰明人,省時省力,出活比較快。於是對helen也生出幾分好感來。

將自己的主要工作職責陳述完畢,兩人也寒暄的差不多,helen忽然問起趙慕慈的過往從業經歷來。趙慕慈坦誠相告。helen又問起她的學歷和畢業院校。趙慕慈略感不適,心想這口氣,倒像是在面試一般。不過她還是正面回應了。

helen面上呈現出一種沉思的狀態,趙慕慈後來才知道,她內心在默默的比較,並且在估算趙慕慈的分量。

沉思數秒,helen說道:「grace跟我說了,說你在一線大所工作多年,專業技能深厚,要我向你多學……」

說到這裡helen忽然停了下來,頓了頓改口講道:「準確的的說,是希望我們相互學習和切磋。」

趙慕慈心中暗笑,心想這小姑娘可真是驕傲的緊。grace大約是希望她多向她請教學習,但她卻不肯在她面前落了下風,「學習」兩個字說到一半硬生生不肯出口,後面的話反而是將她和她拉成平級一般。可見她心中的傲慢大到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裡。

不過趙慕慈並不想跟她過多計較。一個人不肯虛心學習,本身就不甚聰明。她懷著這麼大的驕傲,自然是背靠著grace的緣故。可是這驕傲固然愉悅自身,卻也在默默的蠶食著她的潛能和未來。

於是她從善如流的講道:「當然。我剛進來,各位都算得上是資深人士,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helen果然滿足起來。她笑容未歇,再次看向她,接著話題一轉:

「關於我負責的這一塊法律業務,grace說你在這方面有專長,希望……我們一起做。我跟grace說了,這一塊我不會放。」

趙慕慈感覺到她明顯的對抗和拒絕,仿佛她已經搶了她的東西一般。

接合規總監這個offer的時候,趙慕慈表示希望工作可以一半法律一般合規,grace表示沒問題。趙慕慈所擅長的這一塊法律業務,正好是helen在負責。helen沒有專業從事這一塊事務的經歷,完全仰賴外部律所處理一切事務。第一次跟她談話就表現出扞衛主權的姿勢,倒是令趙慕慈有些意外。

本著與人為善,不生事端的動機,趙慕慈和氣對她說道:「你也說了,grace希望我們一起做。所以你不必放掉這一塊。我們一起做就是了。」

helen放鬆下來,揚起自信可愛的笑臉:「沒問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可以直接問我!」

趙慕慈繃不住露出笑容:「好的!」

後來helen真的過來跟她討論過幾次比較專業的法律問題。說是討論,其實就是提出問題,然後等著趙慕慈解答。這個過程中,helen仍舊帶著她那巨大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的俯視感,好像領導一般等著趙慕慈給她答案。

雖然心中不適,趙慕慈還是給到她相應的意見。但是helen卻吝於跟她分享所有的信息,只給出她認為有必要的信息,趙慕慈自然有所誤判或者不夠周全。這時候helen便露出一種爾不過如此的笑容,帶著一種誇張的語氣對她講道:「不是那樣的。」然後拋出她捂著不說的那部分情況,再露出看戲般的眼神盯著趙慕慈。

趙慕慈自然感受到這種被戲耍和被操縱的惡意,但她為她開脫,心想或許她只是出於自身的傲慢和驕矜才不懂得尊重別人。前兩次她會順著她的思路調整建議和方案,可是helen畢竟是剛從法學院畢業便跟了grace,並未在律所接受過專業的法律實操訓練。她會將趙慕慈的思路調整看成是她並沒有多麼厲害,或者出爾反爾,不夠嚴謹,然後用大約是在團學聯辯論隊練出來的近似詭辯的辯論技巧和機靈人特有的那一點狡黠與她糾纏不休,似乎是在展示自己,又似乎是要與趙慕慈比個高低一般。

趙慕慈展露出以往面對刁蠻不懂行客戶的耐心與涵養,向她解釋為什麼前面是這樣的思維和建議,後面是那樣的思維和結論。helen畢竟讀過法學院,也有幾分聰明,經過這樣的解釋之後,很快聽得懂其中的關竅,嘴上便慢了下來;但是面上卻沒有絲毫受到幫助了需要感謝對方的意思,反而展露出一種相當原始的饑渴與索取來,問出更多的問題,恨不得將趙慕慈的腦袋扳開,將裡面那些知識和技能全部掏空。

這種饑渴與索取,超出了同事及客戶通常展現出來的水平,令趙慕慈感覺到一種不適。這饑渴與索取中還隱含著一些嫉妒,甚至是敵意。使得趙慕慈產生戒備,自主自發的不想再說下去了。

如果說第一次就專業問題跟helen交流的時候,趙慕慈是懷著幫助同事的善意和熱情傾囊相售,所介懷的只是她的自大與沒禮貌,第二次的時候,趙慕慈已經被她的饑渴與敵意嚇到,進而產生了反感,除非她問,否則不願多說一句。

對於helen這種待人的態度與表現,趙慕覺得困惑不解。與helen的交流一般是在會議室中,helen會打電話給她,然後她會帶上她名下的一個法務專員。這些問題沒有專門的郵件,事後也沒有任何的進展和反饋。趙慕慈問過幾次,helen一般都會說,已經解決了,再無下文。

有一次跟ella吃飯,說起心中困惑,ella說道,那都是她自己職責範圍內搞不定的問題,所以來問你。問完之後,她自己就跑去和grace報告了,估計連你的名字題都不會提。

趙慕慈心想,如果她要貪功,向她請教,那也沒什麼,她樂意送她一個人情。但是她打著工作交流的旗號占用她的時間,態度又是這樣的傲慢無禮,對她給出的建議和分析沒有半分感激,反而流露出嫉妒與敵意,還有那種令人反感的索取的氣息,令她想到十七八世紀覬覦他國財富珠寶,進行強盜式掠奪的殖民者。

於是她明白了,這個女人對自己並沒有半分善意和友情,她早已將自己擺在敵對競爭者的位子上,並且想盡辦法要掠奪她,利用她,榨乾她。

沒準還會找機會陷害她。

沒有人能忍受被這樣對待,哪怕她是為了扞衛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趙慕慈雖然希望與人為善,相安無事,卻也不是無限忍受,一味怕事之人。helen明顯是被慣壞了。grace那樣現實善盤算,願意慣著helen,自然是因為有某種可圖的利益。可是helen並未對她展露出什麼可圖的利益,令她想要愛護她,反而激起了她想要毀滅她的心思,或者理性一點,想要對等報復的心思。也許helen從小便比周圍人機靈聰明一點,所以她習慣了藐視他人,不將別人放在眼裡,甚至習慣性的玩弄別人於股掌之間。

可是這樣畢竟是不對的。聰明人與聰明人應當相互合作,相互幫助,就像她在智誠律所的那些同事一樣。雖然偶有爭執和分歧,但大部分的時間裡,人們是相互幫襯的,也會相互尊重和欣賞彼此的聰明與優勢。helen這樣對待她,實在算不上聰明人的做法,所以她的聰明在趙慕慈眼中,也打了很大的折扣,最多算是幾分小聰明罷了。

如果她真的夠聰明,夠優秀,她該進一線高端律所做律師。一線律所對應屆法學生的起薪,大約比她工作兩年多還要多。她大約也向一線律所投過簡歷,只可惜沒有競爭過其他更優秀的法學生,落到了grace手裡。衝著這一點,她便沒有什麼了不起。坐井觀天罷了。

惡意會引發惡意。鄙視會生出同等的鄙視。優越感會令對方同樣看不起,並且釋放出更大的優越感。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向來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趙慕慈並不想做聖人,她愛了便愛了,厭了便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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