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趙慕慈已經在家待了將近一個月了。期間顧立澤打過來兩次電話,一次約見面,一次閒聊。得知趙慕慈回了家,顧立澤有些意外,便勸她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想別的。趙慕慈一開始拘謹,但聽得顧立澤言談自若,語氣自然,仿佛並沒有什麼特別事情發生似的,便也放鬆下來。

第三次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時間是中午一點多,趙慕慈正躺在床上吹著風扇,聽著窗外不知哪棵樹上的蟬一聲聲叫的聒噪又響亮,叫人想睡又不得睡。正迷糊間,電話響了,趙慕慈一看是顧立澤,登時睡意全消,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才接通了電話。

「顧律師。」

「怎麼樣,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

「家裡都好嗎?」

「都好。」

「最近有打算回上海嗎?」

趙慕慈覺得顧立澤這句話似乎含著幾分調侃,仿佛是嫌她在家待的有點久了似的。她不禁微笑起來,回道:「有的。」

「什麼時候?」

趙慕慈答不上來。猶豫了半天,沒說出一個字,倒自己笑了。

顧立澤:「你該不是要趁機躺平吧?」

趙慕慈笑:「我的意志不重要。不管我願不願意,我似乎都不得不暫時躺著,呵呵。」

顧立澤:「躺平也好。站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躺著,對吧。」

趙慕慈有點不好意思。顧立澤這樣順著她說,無非是想安慰她,可不一定是真的贊同她。她有心分辨自己並非要永遠躺下去,不過是暫時緩緩,冷靜冷靜,休息好了還是要上路的;可是不知怎的,她改了口,對他說道:「我給你念一首詩吧。」

「好啊!」顧立澤聽起來頗有興趣。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週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顧立澤的聲音帶了點認真:「這是一首悲傷的詩。」

趙慕慈:「拋開它的本意,我覺得這幾句更像是在描繪躺平生活的美好畫卷。」

顧立澤輕笑:「房子可不便宜。更不要說海景房。」

趙慕慈:「只要是奔著躺平這兩個字本身,不需要那麼麻煩。躺就完了。」

顧立澤:「只怕躺不久。整個世界通脹得厲害,除非身價百億,普通人還真躺不起。」

趙慕慈:「躺只是一個動作。它既不是起點,更不是終點,它只是人無數動作中的一種,雖然懶散,但卻很重要。能躺在並且感到心安理得舒服自在的人,才更有可能重新坐起,乃至做得更端,走的穩妥,跑的更遠,跳的更高。」

顧立澤又輕笑:「那你躺的舒服嗎?」

趙慕慈也笑了,這話怎麼答。沉默一會兒她轉移話題:「其實躺平這個動作,人類太擅長了,不獨我有。卡夫卡你知道吧?」

「知道。」

「他說過,我最擅長的事,就是一蹶不振。」

顧立澤的聲音又愉悅了:「是嗎?」

趙慕慈嗓音里的笑意也多了:「還有位作家叫雷蒙德卡佛的,他這樣說:我從沒喜歡過工作,我的目標永遠是得過且過。」

顧立澤笑出聲:「這就是你給自己找的理論依據和精神伴侶?」

趙慕慈:「行到哪裡說哪裡話嘛。既然不得不暫時躺平,總得躺的理直氣壯些,好過整日憂心忡忡悵然若失,實在不划算。」

顧立澤:「好啦。我這裡有一份工作你要不要聽聽看?」

趙慕慈來了興趣:「什麼?」

顧立澤:「電話里不好說。等你回上海了跟我聯繫,我們當面談。」

見如此說,趙慕慈便不強求,答應了好,兩人掛了電話。

還未來得及思索,慕飛推門進來了:「跟誰打電話?聽著是個男的。」

趙慕慈:「幹嘛跟你講?八卦。」

慕飛上下打量她一眼:「還說我常年都是三和大神,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吃了睡睡了吃,這個,不思進取,是吧,還不如三和大神呢。不過,看在你有那麼幾分姿色的份上,可以封你為三和女神,哈。」

見慕飛將平日裡她數落他的那些話都拿來說自己,趙慕慈臉上登時現出不好惹的神色來,瞧著慕飛,有心罵人,卻又覺得沒勁,便說道:「鷹立似睡,虎行似病。老虎都有打盹兒的時候,我蓬頭垢面躺幾天怎麼了?告訴你,姐姐我躺幾天,又是生龍活虎一條好漢。」

慕飛:「你就吹吧。你且這麼躺著,我直播去了,賺錢了給你買糖吃啊!」

趙慕慈想著顧立澤的話,自然想到之前他數次邀自己跟他乾的場景。這次不出意外的話,大致也就是這個意思了。既然是要見面談,那自然是要談她的定位,工作內容,合作方式。重新回律所做律師,她不是沒有想過。預期中應該不是很難找,畢竟這是她的老本行了。可是到底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做,是繼續重複在智誠的工作和生活,還是會有其他更適合自己,更能激發自己熱情和興趣的選項,她目前沒有明確清晰的答案。所以顧律師的邀約雖然令她有些心動,但她卻頗多顧慮,難以抉擇。

之後沒幾天,她又接到一個021開頭的座機電話。她接起來,客氣的說了聲你好,對方的自我介紹令她感到意外。聽完來意,她沉默半晌,回復道:「明白了。謝謝您。我考慮一下,六點之前給您答覆。」

次日早晨,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餐。趙慕慈開口說話了:「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上海,票已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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