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回心(下)

李忠惱了,蹭地從凳子站了起來,凶神惡煞地對王安石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憑什麼到我家裡對我這麼說話,我就是噁心她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吧?」

喻鴿兒上前,盯著一臉怒氣的李忠淡然一笑,道:「你噁心她脖子長個瘤子,不如從前漂亮了,是嗎?」

李忠一愣,不知為什麼一見這個美人兒,自己就發不起來火了。

「我……我,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們管,你既然知道她不如從前好看了,還來問我做什麼?」

「糟糠之妻不可棄,這個道理你不懂嗎?」王安石說道。

李忠冷笑了一聲,道:「還真是糟糠,那麼丑,讓我李忠整天對著這麼一個怪物生活,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喻鴿兒聽了這話,也生氣了:「你這叫什麼話,那你死給我看看啊,一個大男人,一天除了貪圖美色就是不務正業賭錢,你還有什麼用!」

「你……你是哪根蔥,憑什麼你讓我死我就要去死啊。」

「哈,是你自己說要去死的,我哪裡有讓你去死,不過是看你這樣的慫人,只敢說說,嘴巴痛快了,真讓你去死,怕是不小心割了自己手指的一塊皮都嚷嚷著全村人都知道了吧。」

「我一個大男人還不至於象你一樣的嬌氣,你看!」說著挽起自己的袖子,只見左手手臂上有一條很長的傷疤,彎彎曲曲的象一隻蜈蚣爬在上面一樣。

「這個疤是當初那丑鬼懷我們家寶兒的時候泛酸想吃酸棗,我上山去摘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當時骨頭都看見了,我哼都沒有哼一聲。」

王安石心裡一動,見那李忠還是很生氣的樣子,道:「看來你還並非別人所說的那種十惡不赦之人嘛,我就覺得小蓮說的還是對的,她記得你對她的好,知道你並非無情之人,唉,可惜晚了,她若是知道你還是好的,也不至於想到尋死這條路啊。」

「什麼,你說小蓮她怎麼啦?」李忠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衝到王安石面前,幾乎要揪起這個小老頭的衣領來。

喻鴿兒明白王安石的意思,便順著他的意思接著說道:「你常常打罵人家,人家哪裡受的了,你不是問我們是何許人嗎?我告訴你,你們家小蓮叫寶兒交給我們收養了,只是讓我們來告訴你一聲而已。」

「那小蓮人呢?」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人就是這樣,平時看著怎麼看怎麼噁心,真要失去了,便知道珍惜了。

王安石雙手一攤:「我們不知道啊,她只說活著無趣,你從前待他如何如何的好,如今見不到你當初的好了,她活著無趣索性就尋死去了。」

「小蓮!」李忠嘶聲叫喊,衝到門口,又折轉回來:「她人呢?――你,你們也不救她?你們這些富人就是心腸惡毒,看見人家尋死竟然也不勸阻,你們給我滾出去!」李忠忿然地一把扯住王安石的衣領就往外拽,喻鴿兒唯恐王安石摔倒,一把將李忠攔住,李忠正在氣頭上,哪裡還顧得上喻鴿兒是個女子,甩手就是一拳,喻鴿兒側身閃過,抓住他手臂借勢一帶,將李忠扒拉出好幾步遠,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你……你一個小姑娘哪裡來得這麼大的勁兒?你們到底是誰?還我的寶兒來。」李忠重新站起來朝著喻鴿兒就撲了過去。

誰想喻鴿兒雙手一擋,默然說道:「你怕是想的不是小蓮,而是你李家的香火吧?我就說你不是什麼好人,我爺爺還說你看著不壞呢。」

李忠見識了喻鴿兒的拳掌,不敢貿然動手,哭著道:「求你們了,告訴我小蓮在哪裡?」

這時門外有人在喊:「李忠在嗎?」

喻鴿兒聽見是寧公公的聲音,先一步邁出門去,李忠緊接著跑出去一看,只見一個男子站在門外,身邊還站著一個抱著襁褓的女人,李忠一見之下,頓時又驚又喜,還以為是幻覺,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喻鴿兒笑著說道:「看不清楚就上前去看,看看是誰回來了。」

李忠果真聽了喻鴿兒的話跑上前去,只見自己的妻子脖子上圍了一圈白布,那個滲人的肉瘤已經不見了,又恢復了那清秀可人的模樣。李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手足無措地站在院子裡,兩個人一里一外地對視著,彼此的心情都很激動。

「李郎,我回來了。」小蓮眼中含淚,嘴角顫抖,微笑地看著面前這個一臉羞愧的男人,柔聲地說道。

王安石走上前去,笑著拍了拍李忠的肩膀,指著小蓮說道:「我們的大夫已經將你女人脖子上的東西給割掉了,好了以後傷疤不過半寸,頭髮或者高領子就能擋住。我看你也有心悔過,就不教訓你了。以後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還想讓小蓮繼續離家出走?」喻鴿兒走到李忠身邊戲謔道。

李忠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將門打開,快步地迎上前去,走到小蓮面前,緊緊地握住自己妻子冰涼的小手,哽咽道:「你脖子上的瘤子不見了!這是真的?!」

小蓮笑著點了點頭。

李忠欣喜若狂,一把將小蓮和孩子摟在自己懷裡,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再也不用擔心村裡人說我老婆是個醜八怪了,哈哈,再也不用怕被人瞧不起了。哈哈哈,小蓮你沒事就好,剛才那個老人家說你尋死去了,把我嚇了個半死呢!」

「你還當真想讓小蓮去死啊?」喻鴿兒見一家團聚也萬分感慨,站在王安石的身邊,笑著說道。

李忠道:「我自然捨不得她去死,只是村裡一些混蛋經常嘲笑小蓮脖子上的長的那個肉瘤,我被他們一嘲笑,心中不爽,這越看小蓮越不順眼的。」

王安石捋著鬍鬚語重心長道:「誰都會有病有災的,夫妻本該相互扶持相互寬容的,你在小蓮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非但不給她找人治病,反而惡語相向,拳腳相加,這不是一個男兒所為。」

「是,老人家教訓得對。」李忠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小蓮回來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不要在打罵她了,外面的女人再是漂亮,那不過是露水夫妻,一夜歡愉,你說呢?」寧公公說道。

李忠連連點頭,道:「謝謝你們救了我的老婆孩子,我都不知道你們是誰,方才有冒犯之處還請老人家和這位姑娘不要見怪。」

「不會的,我們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我們也該走了。」王安石和喻鴿兒走出院門,見寧公公的馬車就在不遠處停靠著。

「你們是我們李家的大恩人,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小蓮趕緊去隔壁李嬸家找些食物來,給客人做了飯菜吃了再走也不遲。」

「不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呢,小蓮雖說脖子上的肉瘤取掉了,但是身子弱,須好好休養幾日,外敷內服的藥我們也帶來了,你要記得給她煎服才是。」

李忠不知如何說才好,乾脆跪在王安石的腳下,連磕了三個響頭,寧公公將他扶了起來,道:「好了,帶著老婆孩子回家去吧。」

這時不遠處有三兩個男人張望著,其中一個大聲地說道:「李忠,等你打牌呢,快點。」

李忠轉過頭去回答道:「不打了,以後再也不打了。」

王安石看了看喻鴿兒和寧公公三人會心一笑,此刻,太陽已經偏西,牧童也要歸家了。

他們心情很愉快,可留在縣城裡的宋神宗和杜文浩卻十分的鬱悶。

王安石他們走後,杜文浩把早上自己去惠民藥鋪的事情告訴了宋神宗。當宋神宗聽說藥鋪從縣衙市易司進的藥材居然摻假,害得甘老漢一家差點家破人亡的消息後,勃然大怒,抓起一個茶壺重重的摔在地上,咚的一聲,把掌柜都給引來了,杜文浩沒開門,只說沒事,掌柜的這才走了。

宋神宗氣呼呼站在窗邊,望著床上艷陽高照,心中一片陰霾:「市易司是我建來調動各地物資,評議物價的,現在卻成了他們魚肉百姓的禍害之地!真是豈有此理!我要將這幫蛀蟲滿門抄斬!放瀉我心頭之恨!」

杜文浩不敢接腔,這種國家大事還是不要插嘴的好,難得糊塗這四個字好說,真正卻不好做,很多人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聰明,不合時宜地耍聰明,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宋神宗跟沒頭的蒼蠅似地在屋裡轉了幾個圈,終於站住了,沉聲道:「不行,這件事不能聽他一家之言,我不相信,堂堂官衙會做這種禍害百姓的事情!文浩,你走一趟,把這件事查清楚。務必拿到真憑實據!」

杜文浩躬身答應,想了想,低聲道:「五爺,所謂捉姦捉雙,拿賊拿髒,要知道是真是假,只需要照著惠民藥鋪來上一回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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