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懷孕之賭(上)

龐母也勉力一笑,孱弱的聲音道:「我……,我想喝水……」

龐雨琴趕緊讓下人端來溫水,正要喂龐母喝。杜文浩道:「把先前煎人參的渣拿來,給奶奶就水服下。」

有下人端來藥渣,服侍龐母就水喂了。又過了片刻,龐母精神漸好,竟然讓人扶著做起來,斜靠在床頭,和龐雨琴他們聊起家常來。

一家人見此情景都是又驚又喜,都暗自稱讚杜文浩醫術如神。

當晚,杜文浩夫妻住在了龐母家。

床榻上,龐雨琴依偎著夫君道:「相公,奶奶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開的方子錯了嗎?」

「不是,你開的方子沒錯。」

龐雨琴黯然道:「夫君,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是真的,你的用方本身並沒有錯。」

龐雨琴抬起頭,眼睛濕潤,望著杜文浩:「那為何治不好奶奶的病,還害得奶奶這樣?」

「因為你不了解如何給年邁之人用藥,但凡年邁之人,正氣已虛,無力鼓邪外出,就算有傷寒表證,也不能純用發散之劑,而應當用參蘇飲、再造散等藥扶正解表,才有效果。你屢用發汗解表的藥,不僅無益,反屢劫其汗。發汗傷陽,這才神無所主,飲食不思,口不能言,眼不能開。這種情況下,只需要用人參煎湯徐服,元氣恢復,病也就好了。」

龐雨琴蘭心慧質,聽罷立即明白了,知道自己用方沒錯,只是沒有考慮到年邁之人的身體特點,在用藥解表的時候沒有想到扶正,這才傷了陽氣。

她跟隨杜文浩學醫已經將近一年,平日十分刻苦,空閒時間差不多都用在了苦讀醫術上,加上杜文浩的指點,醫術突飛猛進,原以為已經小有所成,卻沒想到給自己親奶奶治一個簡單的傷寒表證,用方雖然對了,卻不知因人而異的道理,都差點弄成大禍,這才明白岐黃一道,博大精深,自己只不過剛窺門徑而已,要走的路還很長。

第二天又守了龐母一天,龐母已經基本痊癒,能下床行走,飲食等都恢復了正常,傍晚時分陪龐母等家人吃過晚飯,杜文浩夫妻這才告辭離開,回到了五味堂。

又過一天。

這天早晨,林青黛早早就起床準備到後院的竹林去舒展舒展拳腳,剛打開門,只見門檻下落下一張紙來,撿起一看,只見上面用蠅頭小楷整齊地寫著一段話:「前日念誦的詩,後面的部分接續如下:

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

我必是殿前的那一炷香,

焚燒著,

陪伴過你一段靜穆的時光。

因此,今生相逢,

總覺得有些前緣未盡,

卻又很恍惚,

無法仔細地去分辨,

無法一一地向你說出。」

林青黛讀罷,心裡一熱,轉身回到房間將門關上,透過窗戶,見杜文浩正從書房出來,趕緊低頭坐在椅子上,仿佛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人的事情一樣,直到眼巴巴地看著杜文浩青衫長袍地翩然走出了自己的視線,哐當一聲是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林青黛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再次拿起這張紙來認真地讀了起來。

「唉,文浩,說我青黛是你一世紅顏,這短短三行字,竟蒙蔽了我的眼,我怎麼就讀不懂你的意思呢,如此看來,還是你說的那一段更打動我的心呢。」林青黛悵然一笑,放下手中的長劍,直直地倒在床上,將這張紙輕輕地放在胸前,然後幸福地閉上了雙眼。

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林青黛低聲埋怨道:「是誰啊?」說著還是起身走到門口將門打開了。

只見杜文浩嬉皮笑臉地站在門外看著自己,手上還拿著兩個熱氣騰騰地用荷葉包著的糯米糕。

林青黛臉一紅,囁嚅道:「你……你不是走了嗎?」

「本來是走了,但是出門見有人賣你喜歡吃的紅棗餡兒的糯米糕,於是給你買了兩個送過來。」說完,杜文浩將手中的糯米糕遞給林青黛,折身要走。

「文浩……」林青黛欲言又止。

「有事嗎?」

「嗯……,沒事,你快進宮應差吧,耽誤了兩天,皇上不知有沒有什麼吩咐的,還有後宮的娘娘們,大病小病的,等著你去看,只怕這回子都要望眼欲穿了呢。快去吧。」

杜文浩轉過身對她笑了笑:「那我走了啊!」擺擺手,急匆匆走了。

等到杜文浩背影消失,林青黛這才幽幽低下頭,望著手中香噴噴的糯米糕,不知為何,鼻子一酸,一滴清淚落在荷葉上,吧嗒一聲浸進了糯米糕里。

「我若曾是那江南採蓮的女子,

我又如何捨得錯過的你這一朵?」

林青黛低聲念叨著,退回房間將門關上了。

杜文浩剛進到後宮,便得到消息,說朱德妃找自己有急事。

兩人已經結拜姐弟,杜文浩知道自己這個干姐姐不會有事沒事就煩自己的,一定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才會著急著找自己的。急忙急匆匆來到朱德妃寢宮。

只見朱德妃身著一身翠綠色紗裙,頭上的首飾一路的叮鈴哐啷地響著,已經出門迎接了。

「娘娘找我何事?」杜文浩見朱德妃神情緊張,自己也加快了腳步。

朱德妃示意一旁的宮女太監全部退下,將杜文浩拉到長廊的石凳上坐下。低聲道:「文浩,劉貴妃病了!」

「劉貴妃?呵呵,她病了自有人著急,不勞姐姐費心。瞧把姐姐你急的,她病了找太醫去看便是。」杜文浩笑著說道。

「若真是這樣姐姐也就不急著找你了。我給你說,這件事情是因為喻才人而起,劉貴妃給皇上說,喻才人故意將自己推到的,動了肚子裡的胎氣,孩子大概保不住了。皇上很是惱怒。」

「什麼孩子?」杜文浩一驚,前幾天自己去看過,那劉貴妃肚子裡分明就沒有懷什麼孩子啊,怎麼會是這樣?

「劉貴妃不是有了身孕嗎?今天早上不知怎麼著的,在御花園和喻才人狹路相逢,我聽皇上身邊的寧公公說,大概是話不投機,兩個人便當著很多人的面兒推搡了起來,沒有想到,劉貴妃摔在了地上,當時就暈厥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找太醫看了嗎?」杜文浩聽了也很意外。

「看了,最糟糕的就是,太醫院女科太醫丞夏九婆說劉貴妃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可喻才人卻說是你說的劉貴妃的肚子裡壓根兒沒有什麼孩子。」

杜文浩明白了,這話確實是自己給喻鴿兒說的,難道劉貴妃和夏九婆串通一氣想要陷害喻鴿兒不成,畢竟劉貴妃在宮裡的時間長了,和太醫院的太醫關係自然比喻鴿兒要熟識很多,不能排除這個可能,難怪朱德妃這麼著急著找自己來。這件事鬧不好會引火燒身!

杜文浩道:「多謝姐姐,我知道了。」

「文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姐姐是相信你的,但是那夏九婆怎麼……」

「姐姐不用擔心,我還是趕緊從你這裡離開,免得讓人看見了連累姐姐。」杜文浩說著起身要走。

朱德妃一把將杜文浩拉住,道:「我怕什麼,就說你來給我看病好了,反正你現在走出來,那些個好事的娘娘的眼線也都知道了,就讓皇上的人到這裡傳你好了。」

杜文浩不由感動,正要表示感謝,只見一個宮女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指著門外說道:「娘娘,皇上派人來找杜大人了,叫杜大人立即趕去劉貴妃的逾壅宮。」

朱德妃拍了拍杜文浩的肩膀:「去吧,別怕!宮裡還有姐姐我呢,這個後宮我比你清楚,迫不得已,我會去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

杜文浩朝朱德妃感激一笑,邁步朝著大門走去。

他趕到劉貴妃的逾壅宮,還未進門,就聽見劉貴妃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哎喲,皇上,臣妾都要疼死了,若是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臣妾也不想活了。」

杜文浩走進門去,只見劉貴妃頭髮散亂地披著正躺在床上,宋神宗坐在床前一臉陰沉,而門邊喻鴿兒耷拉著腦袋站著,她的旁邊正是太醫院的夏九婆。

「微臣參見皇上。」杜文浩上前施禮。

宋神宗抬頭看了看杜文浩,還未說話,劉貴妃又是一聲長長的慘叫。宋神宗皺了皺眉頭,起身走到杜文浩身邊,沉聲說道:「杜愛卿,你前幾天可曾給劉貴妃診察過?」

「回皇上的話,微臣五天前確實來給劉貴妃看過。」杜文浩看了看劉貴妃,只見她將頭扭到一邊繼續慘嚎。

「當時你可曾說過劉貴妃並未懷孕?」宋神宗說這話的時候,狠狠地盯了喻鴿兒一眼。

杜文浩沒有猶豫,正色道:「是,當時微臣也給劉貴妃說過,她不過是月事不調,並未懷上龍子。微臣還給她開了幾劑調經活血的方子讓她堅持吃。」

「我說過了,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喻鴿兒一旁低聲說道。

「你給朕閉嘴!」宋神宗呵斥道。「杜愛卿,朕是相信你的醫術的,但是你有沒有可能診錯了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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