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見賈蓉不再推辭,心中大喜,開口道,

「還得勞煩賢弟給為兄多預備幾首詩詞,香凝姑娘喜歡詩詞喜歡的緊,為兄得討她個歡心。」

賈蓉頷首回道:「都是小事,薛大哥且待幾日,安頓好家裡,我便給大哥準備。」

薛蟠愈發歡喜,瞧著賈蓉更加順眼起來。此時賈蓉話風一轉,

「本來薛大哥不來尋我,我也將尋薛大哥去。」

薛蟠聞言,不解其意問道,「蓉哥尋我何事?」

「今日我翻閱古籍,偶然尋得一古方,是作烹食調味之用,絕妙無比。晴雯去灶房端兩碗湯來,一碗放過粉末,一碗未放。」

晴雯應下,出門而去。

薛蟠畢竟是商賈之家的大少爺,自然懂得賈蓉之意。

「薛家豐字號倒是還未有調料生意,弟弟要清楚,市面上的調料種類繁多,又不似鹽一般無可替代,價格又低廉,怕是不好作此營生。」

賈蓉笑道:「薛大哥一嘗便知。」

不多時,晴雯端來兩碗雞湯,並未添加更多佐料。

賈蓉將碗推到薛蟠面前,「薛大哥品鑑一二。」

薛蟠是什麼出身,從南到北什麼珍饈美饌沒嘗過,將信將疑的嘗了嘗。

第一碗非常寡淡,比平常家裡嬤嬤做的還不如,便知這應該是所謂未放調料的一碗。

再品嘗第二碗時,先是香氣撲鼻,精神都振奮起來,舀起一勺送入嘴裡,頓感湯味鮮美,食慾大增,

儘管在竹園中已用過吃食,仍是三下五除二便食盡雞湯。

賈蓉看他這副模樣道:「如何?」

薛蟠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此調料一出,便是換來金山銀山。」

賈蓉笑,「薛大哥此話嚴重了,我想借豐字號在京城的一件鋪子,幾個利落夥計,來做這個營生,自然少不了給薛大哥店鋪的租金。」

薛蟠擺擺手:「生分了,弟弟初次做生意,兄長自要相助。」

賈蓉道:「薛大哥可以入一份股,就比如薛大哥出人,出銀錢購買原材料,我看管製作售賣,等倒是買賣做成再各自分成。」

薛蟠聞言自覺是件好事,他雖然不缺銀子花,但銀子多終歸是好的。

「好,這番哥哥便陪你大幹一場。」生意之事薛蟠自想問仔細些:「只是不知此調料如何定價,又有幾成利。」

「我暫且想定為五兩一瓶,不賣貧苦百姓,利錢嗎至少不低於五成。」

薛蟠呆滯,他家開的當鋪都沒有一樁生意賺一半的時候。

賈蓉繼續說道:「再過五日東城有一場集會,那日我們便開業迎客。」

往後賈蓉再說什麼,薛蟠已聽的是模模糊糊,他腦中只想著如何交好這個弟弟,這是薛家的大貴人。

薛蟠出了小院便匆匆忙忙的趕了回去。

晴雯間薛蟠離去,實在憋不住道:

「哼,給大爺送丫鬟,大爺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都不知怎樣拒絕好。再過段日子,我都得站到門口去。」

賈蓉苦笑,「香菱是個可憐人,從小就被拐子拐了去,天天挨打都不敢承認自己是被拐的,跟著薛蟠以薛蟠喜新厭舊的性子,自也過得悽慘,不如來和你做個伴,讓她供你差遣。」

賈蓉牽起晴雯的手拉到身邊,繼續哄道:「不管來多少丫鬟,你都是院裡的大丫鬟。」

「好啊爺,你果然還想要更多丫鬟,我告訴奶奶去。」晴雯撅起嘴就要走。

「不一樣的,你不一樣。」賈蓉一把將鬧小脾氣的晴雯攬在腿上。

「我如何不一樣?誰知爺是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主。」晴雯抬頭盯著賈蓉的眼睛。

「丫鬟是丫鬟,伺候人的,你不是要當姨奶奶嗎,哪能跟丫鬟一樣。」說罷賈蓉便笑了起來。

晴雯本是鬧一鬧瞧瞧賈蓉的反應,誰知自己卻騷了個大紅臉。

掙脫了賈蓉的手,晴雯站起身,「就會拿人家取笑,誰給你做姨奶奶,做夢去罷。」

講了這一句,晴雯便羞澀的跑開了。

……

乾清宮,御書房,

隆泰帝正在批閱著奏摺,作為一個皇帝而言,他是極其勤勉的。

大太監戴倫,輕輕走入門中,

「陛下,該用晚膳了。」

隆泰帝掐了掐眉心,道,「待朕批閱完奏摺。」

見隆泰帝心情不好,作為大伴的戴倫便想說些有意思的,讓主子開心。

「主子,今日奴才倒是聽得件趣事。」

隆泰帝瞥了一眼,「何事?」

「寧國府嫡長孫賈蓉,被威烈將軍賈珍從家門,趕了出去。據國公府的探子所言,是賈珍欲與賈蓉的妻子秦氏行苟合之事,結果被賈蓉撞破,後來賈蓉就被賈老夫人接去東府居住。」

「到這還沒了結,今個賈家那個銜玉而誕的哥,想討要賈蓉院裡的丫鬟,鬧將起來賈蓉又要被趕出西府,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

隆泰帝聽了,沒覺怎麼有趣,卻是大怒,一把將奏摺摔在案上。

戴倫慌張的拜倒在地,

只聽隆泰帝含怒,道:「這些個公侯國府,凈是些腌臢下賤之流,朝廷竟還不得不每年撥出銀兩養活他們。」

「今日甘肅巡撫奏報秦州地崩,房屋倒塌不計其數,流民千里,竟易子而食,向朕請求賑災。

山東巡撫奏報,今年大旱糧食收成不足,請求朝廷撥銀遣人賑災。

這個那個都來向朕要銀子,朕是聚寶盆不成,拿不出賑災的銀子,每年還要拿出大筆銀子養這些公侯府的蛀蟲,真該死,該一個個抄了他們的家。」

發泄了通,隆興帝坐回原位,還是在奏摺上畫了個圈,「哎,先從內帑拿出銀子吧,各先給一百萬兩。」

戴倫勸道:「不可啊主子,已經從內帑拿了三次銀子了,再拿怕是不夠修建陵寢了。」

隆泰帝抄起玉鎮紙就砸在戴倫腦袋上,砸的戴倫頭破血流。

「放你的屁,朕身子如此康健你就要給朕修陵,朕先給你修一座。」

戴倫忙跪下磕頭請罪。

「滾出去,別在這擾朕的清凈。」

戴倫不敢耽擱,趕快出去帶好了門。

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太監,隆泰帝是又喜又恨,倒是忠心耿耿事事為他考慮,卻是太過愚笨,不懂得察言觀色。

不過身邊之人,愚笨些,總比偷奸耍滑要強。

停下紛雜思緒,隆泰帝挑近燭燈,繼續批閱起奏摺來。

……

榮國府,梨香院,

薛蟠一臉興奮的回到薛姨媽屋內問安,屋內薛寶釵正陪薛姨媽閒話。

兩人見薛蟠回來,都是一臉意外,

薛姨媽道:「我的兒啊,怎得今日回來如此早,莫不是又在外面惹事了。」

薛蟠無語,「我何時惹事了,是有大喜事。」

「大喜事?你遇見哪家小姐相中你了?」薛姨媽忙問。

薛蟠抽了抽嘴角,「我說的不是我的喜事,是豐字號的喜事。」

再不等薛姨媽打岔,薛蟠繼續說道:「今個蓉哥翻閱古籍得了一種調料,那調料如神藥一般,只指甲一般的量變能使雞湯鮮美無比,我是親自嘗過的。賈蓉打算在豐字號售賣,和我們分利,小小一瓶就能賺二兩銀子。」

聽得是生意上的事,薛姨媽興致大減,對她而言好事就是三件,兒子娶親,兒子傳遞香火,女兒嫁個好人家。

「反正都是你們姓薛的家業,你自己拿主意,但是只得在京城胡鬧,不許摻和南邊的事。」

南邊金陵是薛家祖業,那邊有幾十年的老掌柜看管,不能由薛蟠胡鬧。

「這哪是胡鬧,娘親你不知道這東西有多賺銀子。如今我們家沒落至此只能靠當鋪撐場面,有了蓉哥這東西,怕不是能恢復我薛家祖輩的興盛。」

「好好好,給你一萬兩銀子,去和蓉哥做吧。」薛姨媽被薛蟠說煩了。

「反正我是要在賈蓉身上下了重注的,娘,我要把香菱送去他那,供他使喚。」

薛姨媽驚怒,何時見兒子對一外人這般好,怕不是被誆騙了。

「你說什麼胡話呢,你忘了香菱是你怎麼得來的,還有送人的道理?你捨得?「

薛蟠不在意,「哎,只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就是蓉哥英年早婚,不然我真想把妹妹許給他。」

古時父權社會,父親亡故則長兄為父,妹妹出嫁全看兄長做主。

聽了這話,薛姨媽火氣直冒,「放你娘的屁,再說這種胡話,仔細了你的皮。」

薛蟠不再做聲轉身便回了自己屋內。

本來從未對賈蓉多想的薛寶釵聽了哥哥的話,也不禁對這個人好奇起來,是使了什麼手段讓一向無賴管了的哥哥如此青睞於他。

自己心裡從此也多了一番考量。

見兒子離去,薛姨媽嘆:「整天就知道胡鬧,這家業什麼時候他能擔得起來。」

薛寶釵寬慰道,「哥哥想著如何重興祖上偉業,已是有了立業之心,便是好的,娘親該高興才是。」

「而且我見過那蓉哥兒幾次,觀他並不是個無地放矢之人,沉穩老練,機智多謀,哥哥和他在一起磨鍊應是件好事。」

薛姨媽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寶丫頭,你可莫要聽你哥哥胡說,再怎麼我也不可能給你送去給他當妾,他以為他是皇帝老子不成。」

寶釵聽了臉刷的紅起來,「娘,你說什麼呢,我哪有那個意思。」

羞答答的轉身,便快步回了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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