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和頂頂到家已是晚上九點鐘,安頓好孩子睡下,陳染打開電腦回放今天的點評片段,作了一番總結。她不能辜負台里對她的信任,想當初林主任徵求能否擔當這次大賽評委的時候,就說道,陳染要是你覺得現在不適合參與這次大賽,我們就找別人。畢竟家裡出了事情,我們也都能理解。歌唱大賽是台里年初就制定的計劃,不好改日期了。陳染堅定地說,沒事,我可以。林主任當時就說,我們相信你,一定會做好這次評委的工作的。你不是第一次當評委了,這幾年歌唱大賽都有你做評委,你的專業點評是有目共睹的。

已經十一點了,陳染感覺到兩隻眼睛都睜不開了,關上電腦正準備上床睡覺。轉頭去了頂頂的臥室,這個小傢伙兒怕熱總喜歡踢被。推門一看,頂頂睡得正酣。她站了一會兒,正要離開突然聽到頂頂說夢話了,「爸爸,爸爸,爸爸。」連喊了三聲,陳染聽得一清二楚,她走到他的身旁,摸了摸頂頂的小臉。那一刻陳染心裡翻江倒海。這麼小的孩子就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陳染寧願這一切都自己承受,可是,上天註定讓他承受本該承受的那部分痛苦,儘管他是一個孩子。

陳染給頂頂掖了掖被子,又把孩子放在外面的一隻手放進被裡,轉身離開。

早上陳染被頂頂的聲音驚醒,「媽媽,起床了。要遲到了。」

陳染趕緊看了一下鬧鐘,已經響過了,她沒有聽到。「沒事,還有三十分鐘。趕緊洗漱,路上吃早餐。」

頂頂像是接到了新任務一樣,蹭地一下去了衛生間。

陳染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拉著頂頂就出了家門。

趕到台里剛剛好,按照慣例林主任要把前一天的比賽總結了一下。會上林主任還特意表揚了一下陳染。

散會後,評委之一的周琳娜看了陳染一眼,說道:「陳染,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也不耽誤你的心情。真是厲害。」

陳染聽著這是話裡有話,沒有必要跟她廢話。所以裝作沒聽見,拿著參賽選手的資料,進了錄音室。

周琳娜跟陳染的矛盾由來已久,周琳娜剛來的時候,本來是奔著主持人的位置去的,但形象欠佳,又因為臨場應變的能力有限,很不適合做主持人,調到編輯室,文字功底薄弱,經過多次協調最後去了錄音室。這是仰仗著他叔叔是電視台的廣告大客戶,否則的話早就把她捲地出門了。主要是自己也自卑呀,幹什麼都拿不起來,時間一久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她的心裡頭認定了是陳染搶了她的勢頭,其實是她根本就不行。即使沒有陳染,也不會讓她做主持人的。台里不能砸自己的牌子。幕後的工作怎麼都行,收視率的事非同小可,牌子沒了,廣告商也就跑了。這個分寸台里還是有的。

林主任並沒有選周琳娜做評委,是台里在審核的時候,硬給塞進來的,因為這次歌唱比賽的贊助商就是周琳娜的叔叔周舫。林主任也沒辦法,官大壓死人,只能讓周琳娜做初賽的評委。初賽不用電視直播,只錄音錄像作為資料。

陳染坐到了昨天評委的位置上,邊看資料邊等著其他評委的到來。突然聽到走廊里傳出了吵架聲。原來是兩個選手因為話不投機吵了起來,剛好林主任經過,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確表示如果再吵就都取消參賽資格。這是電視台,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嗎。兩個選手都算聽話,立刻蔫兒了。然後林主任告訴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走廊里就讓一個選手等待,其他的都在外面,叫到名字再進來。這招兒真靈,一個人怎麼吵呀。關鍵時候還是老將出馬,姜還是老的辣。

林主任到了錄音室,「陳染,來得這麼早。」然後抬手看了一下腕錶,「還有十分鐘呢。」

「看看選手的資料。」陳染說道。

林主任剛退出去,其他幾個評委也陸續來了。

一個是羅盞一,年輕的音樂編輯,對各種音樂及歌手如數家珍。一個是音樂節目老主持人張博,對音樂有著多年的積累,為人謙虛。還有就是這個周琳娜,也是學音樂出身。

周琳娜看了陳染一眼,說道:「有人就是積極呀。這麼早就來了。」

這句話正好被身後不遠的林主任聽到了,他轉身回到錄音室,看著幾個評委說道:「今天是第二場初賽,每個人都拿出最好的狀態出來,給每個選手公平的分數。」說完他看了周琳娜一眼,那意思她也一定看出來,這就是明擺著表揚陳染的認真積極。

周琳娜看到林主任走了,哼了一下鼻子,見沒有人搭話,也覺得這個節骨眼兒,也不是鬥氣的時候,就拿起手上的資料看了起來。

第一個選手已經進來了,聲音洪亮地介紹自己的簡歷,然後開口唱,唱到高音部分,實在是上不去,只能是嘞著嗓子往上去,聽上去不光難聽,而是難受。生怕她把嗓子唱破了。

這個選手剛一離開,周琳娜就說:「都是什麼選手呀,到底會不會唱歌呀。這水平也敢來,膽子真是大。」

坐在她身旁的張博開口道:「這是初賽,什麼情況都有。」

羅盞一看了兩個人一眼,微笑了一下沒說話。

一個上午的鏖戰,聽力上倍感疲憊。正當陳染仰在座椅上想要休息一會兒的時候,突然她的手機響了。是頂頂的班主任李老師的電話,陳染慌忙拿起電話去了走廊,「李老師,什麼事?」

「你還是快點來吧。徐頂頂跟別的同學打架,把人家的眉骨打破了。」李老師一邊說著,一邊好像還在吩咐什麼事情。

陳染剛想說自己沒時間,下午的比賽一會兒就開始了,就咽了回去,心想這個時候老師打電話,是非去不可的,沒什麼好商量,於是就改口道:「好的,我待會就找人過去。」

「這個頂頂。」嘴上一邊喊著,一邊趕緊給米加加打電話。可是打了幾次都沒人接。

正在納悶,米加加的電話來了。「怎麼了,陳染,我剛才在跟客戶談廣告的事,設置成了靜音。」

陳染把頂頂的事簡明扼要地說完,米加加那頭一百個答應著,「放心吧,放心吧,我馬上就去。」剛想掛電話,米加加又補充道:「晚上我去接頂頂吧,你忙你的。」

陳染掛了電話,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睡意一下子被蒸發了似的,只是祈禱被打的孩子千萬別有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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