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穿著高跟鞋站得太久了,有半個小時,足下都抗議了。長久地一個姿勢站著,血液循環不好,導致腳下麻木脹痛。她走動了幾步,然後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儘量腳步輕盈,不想讓別人發現她壓抑的情緒。剛到辦公室的門口,就被裡面的情景驚得定在那裡。羅盞一和周琳娜吵了起來,怎麼是這種狀況。

「周琳娜,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用這樣的小伎倆,你就可以什麼都得逞。別以為那個廣告商是你的叔叔,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是主持陳染的節目收視率一定會下滑的,你不應該用這樣的手段獲取不該有的機會。」羅盞一不愧做記者出身的,說話就是趕勁兒,一口氣說完,不給周琳娜還口的機會,對方氣得目瞪口呆。她全說了。說了此件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甚至將來都說了。擲地有聲,抑揚頓挫,有理有據。

這件事本來跟羅盞一沒什麼關係,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衝著周琳娜吵了出來,看不出這還是一個伸張正義的女孩兒。陳染在心裡佩服她,如今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還有閒心管別人的事情。

周琳娜大概是看到了陳染進來了,就匆匆地灰頭土臉地離開了,再也不是剛才

興師問罪一般,陰陽怪氣地說道:「不要以為做了主任就可以隨便犯錯。」

「羅盞一剛才我聽到了你跟周琳娜說的那些話。謝謝你。」陳染非常誠懇地說道。

「不謝,我早就看著她不順眼了,多少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就指著有個廣告商的叔叔,就什麼都得圍著她轉,有什麼了不起。不看看自己的水平,半斤八兩,還想晃蕩。」羅盞一氣憤地說道。

「不要連累到你的工作。」陳染說的是實話,「一個女孩子在這裡不容易,一旦工作受到了影響,那租房就成了問題,租房成了問題生存就成了問題,生存成了問題就得離開這座城市了。這是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你不能不考慮呀。」陳染說道。

「放心吧。就算我丟了這份工作,還是有好幾家公司點名要我的,我可是復旦大學的高材生。這裡人際關係太複雜,工作不僅靠能力,還要靠關係。」羅盞一說完,看了陳染一眼,「你的工作可是有目共睹的,這麼多年才沒有被擠下去。但是現在看看,不也是幹不了的。」

一句話說到了陳染的傷心處,她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怎麼那麼快就知道了這事?」

「這事,只要發生了,就會有透風的牆。那邊開會宣布結果,這邊已經散步消息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羅盞一道。

正在這個時候李培訓來了,「陳染,我聽說你的節目讓周琳娜接手,一檔節目十年下來好評如潮,憑什麼就換掉主持人,不行,我必須找台長說理去。這已經不光是一檔節目的問題,而是一個品牌,是我們電視台在觀眾心裡的品牌。換了主持人就等於換了品牌。」

「我也覺得周琳娜主持這個節目不夠水平。就算他叔叔是廣告商,也不能把這個機會給她,到時候牌子砸了,誰還會投資呢。」羅盞一說道。

「其實民主選舉主任就是想讓你主動放棄主持人的位置,這點把戲早台里都設計好了,就等著你主動讓位呢。」李培訓越說越氣憤。

陳染很感激在這件事情上,他們能站在一個公平的角度上想問題,並且儘可能地幫她解決問題。但是她想到了大勢已去,台長剛才那張不動聲色的臉,以及那句「跟周琳娜交接一下。」已經把問題蓋棺定論了,接下來就是具體實施了。這件事情上,台長明知不妥,也會將錯就錯,如果承認這個錯誤就是承認自己的決斷錯誤,就是當面扇了他自己的臉,以後的工作還如何開展。

「謝謝,謝謝你們兩個人。但是我想找台長就不必了,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何苦還去自討苦吃。」陳染對李培訓說道。

「不行,我是看不下去一個品牌就這樣倒下去,多可惜呀。樹立一個品牌需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是一個品牌倒下去可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這種事情見的多了。」李培訓又義憤填膺道:「你看看人家鳳凰衛視多少個節目都是將近二十年的歷史了,主持人換過嗎?一個人主持一檔節目十年二十年,就是這檔節目的一個專業人才,不可多得的專才。」

「李老師您分析得不錯,但那是鳳凰衛視,是全球華人的知名媒體。我們怎麼比得了,我們只能在這個地方獲得一杯羹就行了。」羅盞一強調道。

「正是這種思路阻礙了我們台的發展。」李培訓也在強調著自己的理由。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染和羅盞一面面相覷著,知道他一定是親自找台長去了。

陳染被李培訓這麼一說,更覺得心有不甘。

沒一會兒功夫,李培訓回來了,「等著砸牌子吧。」這幾個字就已經知道他吃了閉門羹。

「李老師算了,生氣不值得。」羅盞一說道。

「你們對這件事如此上心。我已經很滿足了。」陳染說完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職業生涯也要暫時畫上一個句號了。心裡的鬱悶難以言表,但是又能怎麼樣,她要接受這樣的結果,雖然她很愛自己的工作,很喜歡用文字和音符傳達著她的那些想法,觀念。但是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早,而且是用這種方式來。當然不甘心,但是眼下只能是先接受這樣的一個結果。

陳染看著電腦里音樂曲庫里兩萬多首音樂,每一首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查閱的資料和做的筆記難以計數,這麼好的資源卻無處用,真是可惜呀。這些東西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傳授給別人的,而且有些東西就是憑著天賦得到的,無法傳授。

陳染看著曲庫里那些留著記憶的音符,像是一個個不同的符號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里,那是一個個快樂的日子,沉浸在音樂里,在小我的狀態里把一切都置之度外,那是一種活法。她曾經以為這樣的活法足夠把她整個生命支撐起來,然後活成流動的音符的樣子。

陳染跟周琳娜交接完工作。周琳娜還很虛心,竟然做了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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