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一

她約莊之言到他畫廊對面的積香閣就餐,感謝他對頂頂的照顧。

「好呀。我帶著孩子們馬上過去。」莊之言爽快地答應了。

「好的,我半個小時就到了。」掛了電話,陳染端起茶杯把紅茶喝完,醇厚濃郁的香味留在唇齒之間。她完全可以在十五分鐘到達餐館,不用著急。

她最怕趕時間,因為趕時間就是倒計時,緊張焦急,甚至是雜亂無章。只有那些有虐待傾向的人,無論是虐人,還是虐己,才會喜歡做倒計時的事情。

等紅綠燈,也是倒計時,一秒少於一秒的倒計時。原來倒計時總是在人們的身邊發生著,以前她沒有留意罷了。但是只要忽略不計,就不會感覺到有什麼難捱。一旦想了這個問題,就覺得是一種痛苦了。憑什麼要受到這樣缺少人性的規則束縛,天地之大應該任人馳騁才符合人的天性。

規則不能被打破,否則就要受到懲罰,這也算是對人的天性的一種懲罰。要不然該如何解釋?因為人多了,車多了,只能用規則來整齊劃一,任何跳出規則的行為一眼便識。

車子行駛在路上,只能小心,無論如何都不能任意馳騁的,因為前後左右都是障礙,加上突然間橫衝過來的路人,簡直就是跟死亡的博弈呀。稍不留意就要出事,不是你傷害到別人,就是別人傷害到你。可是為什麼還要開車呢,走路好了,城市的道路已經不是十分鐘,半小時就能從此處到彼處了,而是像跑馬拉松一樣的路程了,根本就走不起。

這城市越來越大有什麼好,連空氣都變得污濁了。什麼也不想,握住方向盤看著前方的路,掌握好開車速度,專心開車。陳染心想。可是這似乎又是不可能的,她總是在等紅綠燈的時候胡思亂想,總是這樣。

餐館不大,幾張桌子,簡潔溫馨。白色的印花桌布很是入眼,每個桌子上有一瓶水養植物。她的桌子上是一棵碧玉,植物的根系在水中伸展著,乾淨得一塵不染。伸手觸摸了一下碧綠色的葉片,真是想像不出這樣一棵小型的植物葉片竟是這樣的厚實,並且有一定的堅韌度。

餐館連個服務生都沒有,一切都是老闆本人親力親為,上茶,遞菜單,烹飪,端菜,一個人利落地做著這一切,既有速度又有款。

尤其菜品屬於私房菜的體系。蒜蓉炒萵苣,切工見功夫,都是統一大小的條狀,生熟適中,脆軟程度拿捏巧妙,非常家常樸實的一道熱菜。臘肉炒蒜心,滿滿一大盤,堆得像座小山丘。新鮮翠綠的蒜心葉子搭配上酒紅色的臘肉,顏色上就夠亮眼的。這可是老闆自己曬制的臘肉,肥瘦比例恰到好處,夾一塊放入口中,咸香無比。最後是一盆蛤蜊湯,香菜末飄在上面像是翩翩起舞的靈動仙子,這道湯最重要的一點是鮮味十足。這可不是雞精調製出來的味道,是蛤蜊自身的鮮味。這也說明蛤蜊非常的新鮮。

兩個孩子嘰里呱啦地說著,吃著,開心的不得了。

莊之言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拿著電話出去了。

「我爸爸因為我媽媽的事情,正焦頭爛額呢。」美惠說道。

「焦頭爛額,為什麼?」陳染重複道。

「我媽媽要回來,接我去法國讀書,但是我又不肯去,所以我爸爸說她回來也沒有什麼意義。」美惠說道。

「是這樣啊。」陳染看著美惠,小姑娘的臉上除了單純之外還蒙上一層不可名狀的超越年齡的東西,是什麼呢?也許是成長中缺乏母愛的自我保護,還有跟爸爸在一起時相依為命的那種珍惜。陳染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長大的孩子。

「美惠,我倒是覺得先去看看,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留下來讀書,正好現在還沒有開學。」說完陳染看了一眼美惠,她的眼睛先是眨巴了一下,接著就露出一副凝思狀,然後低下頭來。陳染想她開始想這件事情了,這就是一個向好的方向。

「又是你媽媽要你去讀書的事,說過來接你,這事除非你自己考慮好了。爸爸不強迫你。」莊之言坐到了美惠的旁邊,說道。

「爸爸,我先去看看。」美惠揚起臉說道。

莊之言聽到美惠的想法有所改變,也就知道一定是陳染做了工作,眼神里充滿謝意。他然後對美惠說道:「爸爸馬上訂機票。」

「爸爸,你同我一起去嗎?」美惠問道。大概是覺得莊之言會拒絕,問完了又看著他,想從他的眼睛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莊之言看著美惠的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說道:「我當然要去送你。」

「太好了。」美惠的聲音充滿了喜悅。

陳染看著父女倆,說道:「你們最好越快越好。如果回來,還可以趕得上新學期上課。」

「我看看,如果明天有票的話最好了。」莊之言很順利地定了兩張去法國的機票,他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任何事都不要急於看它的結果,能做的就是在這個過程里足夠努力,耐心地等待著想要的結果發生,即便不是想要的結果,也不遺憾。」他感慨道。

「也許美惠去了之後,就會自然而然地喜歡那裡,也就順理成章地在那裡讀書了。現在美惠已經走出了第一步,不要太著急。一個人接受自己原本抵抗的東西,要一步一步地接受,而不是一氣呵成。」陳染補充道。

兩個孩子已經跑去看收銀台上的一隻鸚鵡,被輸入了程序,只要有電就會叫會動,活靈活現。

「現在的技術真是了不得,如果有一天也會研製出一個人,跟活人一樣,那是不是要跟人類搶底盤呀。」陳染不無諷刺地笑道。

「那怎麼可能呀。你想多了。」莊之言笑道,非常寬容的那種笑。

「但願如此。我可不想到了那一天從甲口中呼出的空氣又進入乙的口中,想清潔那不是天方夜譚嗎,尤其是對於有潔癖的人來說,那等於要他們的命。」陳染感慨道。

莊之言看著她,仿佛看到了她的靈魂里去了,說道:「你太悲觀。」

陳染承認她的性格當中有這樣的因子,融入血液的東西,就像是DNA圖譜一樣,要跟著一個人一輩子,由生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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