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曉來誰染霜林醉只是離人淚四

這是陳染第一次來到這個高檔的住宅小區,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帶,竟然有這樣一塊凈土,彰顯著「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寂靜安適和悠閒自在。

雖是冬季,但是一些特別物種的樹木依然蒼翠蔥蘢,湖水清澈,一副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韻味。這裡的房子全部都是獨棟的三層別墅,依地勢而建,所以分布即錯落有致又井然有序。

幾處人家透出的燈光,迷離地璀璨著,像是告訴來訪者這家的主人已回到家中。

「美惠,阿姨在這裡等你,你回家取東西吧。」陳染說道。

「阿姨,還是上來吧,正好看看我的臥室,全部都是粉色系的,當初我爸爸就是按照我喜歡的顏色裝修的。走吧。」美惠笑著看了看陳染,眼神里的祈求和盼望讓人不忍拒絕。

「好吧。我倒要看看小女孩的房間是不是也和頂頂的一樣亂得毫無章法。」陳染一邊鎖車門,一邊笑道。

「阿姨,頂頂不像你說的那樣,他還是很整潔的。男孩子不要那麼乾淨的,否則就容易潔癖。」美惠像是講一個道理,有說有笑。

美惠拿著鑰匙打開門的一剎那,陳染想過這將是一個怎樣的家,充滿了想像。當美惠把客廳的幾盞燈點亮的時候,猶如在畫中的錯覺油然而生。

「阿姨,請到我的房間吧。」說著美惠就拾階而上,在二樓最裡面的門前站定,推門而入,「請吧。」

「像是童話世界。」陳染禁不住讚美道。「這才是小公主的房間。」

「當初我爸爸拿出幾種不同粉色讓我挑選,最後用了這款玫瑰粉。我爸爸說顏色也是一個人的晴雨表,這種顏色能夠讓人快樂,單純。」美惠說道。「我房間的家具也用了粉色系,只不過比牆壁的顏色略淡了一些。我爸爸說這樣才不會搶了主角的戲,就是牆壁。」

「你爸爸把比喻用在這裡了。看不出他平時不苟言笑的勁頭,骨子裡還這麼浪漫。這很不像他呀。太出戲了。」陳染也用了這樣的詞彙來表達自己的驚訝和喜悅。

「重要的是有架鋼琴,這才是喜歡音樂的孩子最好的物品。」陳染指著鋼琴說道。

「當然。我的業餘生活都在這上面了。」美惠有些得意地說道,她用了一種懇求的語氣又道:「對了,去我爸爸的畫室看看吧。」

「畫室,我就不去了,那可是你爸爸的私人領地。」陳染知道,畫室對於畫家本人來講是他最私密的空間。就像是作家對於正在創作的文學作品,音樂家對於正在創作的音樂作品一樣,在沒有最後公之於眾的時候,那是絕對的隱私和秘密,那是畫家敞開的心扉,只能暴露給自己看,除非經過本人允許才能進去,這一點陳染知道。

「可是我怕你會後悔的,如果不看的話。」美惠用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

「那就後悔吧。」陳染笑道。

「好吧。那我帶你到三樓去看看吧。」美惠說完就在前面帶路,似乎這是一個不同意也得同意的邀請。

三樓走廊的一面牆上掛著大大小小的人物畫,都是一個人,那就是陳染。有素描,水粉,水彩,油畫,水墨各個版本,布局合理地在三樓的牆壁上安營紮寨,仿佛這裡就是它們的家。尤其是那幅水墨畫的人物畫像,將水墨畫的技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就像是一首朦朧的詩,有種霧裡看花的美。這也是莊之言最擅長的繪畫方法。

「阿姨,這都是我爸爸畫的。他的畫室還有更大尺寸的畫,也是你。」美惠歪著頭看了陳染一眼,於是她明白這個孩子讓她來的目的就這樣一目了然地被揭開了。不只是看她的房間,重點是看莊之言畫的她的畫像。於是陳染想起來美惠曾經說過他的爸爸畫過很多她的畫像,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當時她還想這不過是美惠想要接近自己的一句戲言,沒想到竟然呈現在眼前。陳染到底是該感動呢,還是覺得無所謂,還是應該立刻離開就當自己從未看到過這些畫,她不知道如何選擇。

「阿姨,您慢慢看。我把要帶的東西收拾一下。」美惠看出了陳染凝重的神情,於是藉故走開。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理由,讓陳染單獨思考一會兒,她禁不住想一個人到底要多愛你,才能在家裡無處不在地擺上你的畫像。這明晃晃的赤裸裸的追求方式,讓看到的人情何以堪。

在走廊拐角處的牆壁上又一幅畫《雨中的女子》映入眼帘,一個女子舉著一把傘,在雨中行走的水墨畫,雖然畫幅不大,卻是很細膩地表現出了人物的那種無助和落寞的情懷。這讓陳染想起法國畫家莫奈的那幅油畫《撐陽傘的女人》,那幅畫表現了恬靜美好怡然自得的人物心境。雖然兩幅畫的意境不同,但都表達了畫家對畫中人的那種無遮無攔的愛慕之情。

陳染一看這幅畫的創作時間,十年前畫的,她站在畫前良久,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

那天暴雨如注,徐蔚去外地辦畫展,陳染的開車技術她自己很清楚,不如打車去上班,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打到車,於是她在節目中提醒想要出門的人,如果沒有極其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出門。

陳染剛從直播室出來,導播就告訴她,「陳染,有個觀眾打了熱線電話,說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陳染驚訝地問道。

「看你的節目了,聽說你沒有打到車。」導播解釋道。

「我不過是有感而發,提醒一下想要出門的人。」陳染笑道。

「既然人家這麼熱情,應該就等在外面呢。」導播強調說。

陳染一聽再推脫就是架子了,就說道:「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的好心人,那好吧。」

她等電梯的時候還在想到底是何方人士,這麼善解人意,但是她想一定是常看她節目的觀眾,而且不是普通的觀眾,一定是忠實的觀眾。

陳染打著傘站在電視台的大門前,雨下的很大,可是並沒有看到車,一下子露出無助和落寞的神情。就在這時她看到一輛皇冠開了過來,原來是莊之言,她曾經採訪過他,當時就被他一面牆的唱片驚住了,這可是絕對的超級發燒友。

「沒有想到那個熱心觀眾就是你。謝謝。」陳染很客氣地說道。

「想到你下了節目也一樣很難打到車,就來了。」莊之言笑道。

原來莊之言就是捕捉了陳染打傘的畫面渲染成了畫,把她當時的心情畫了出來。

過了不久陳染就接到莊之言的電話,約她共進晚餐。她當即就決定和徐蔚同去,當他們手挽手出現的時候,莊之言就什麼都明白了。那次見面後,兩個繪畫的人相識並成為了好朋友。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莊之言知道了陳染有了男朋友,而且是很不錯的男朋友,他從一個男子的角度上發自內心地欣賞徐蔚。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莊之言把對陳染的愛掩藏起來。

「阿姨,怎麼樣,我說過我爸爸很喜歡你。沒有錯吧。」美惠的聲音沒有一絲一豪的做作,她不需要躲躲藏藏,她覺得應該把這個秘密告訴陳染,他的爸爸很愛阿姨。

面對美惠直抒胸臆的表達,陳染沒有說話。

美惠拿起背包說道:「阿姨,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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