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什麼是心有靈犀二

莊之言站在門前看著陳染消失在視線里,眼光卻沒有收回來,過了多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站得太久覺得累了,或許眼睛看得太久酸澀了,所以猛然間清醒過來時他想像中的那個人,早已不在視線里。

他翻身回房間,強烈地想要拿起畫筆繪畫。直接去了畫室,重新鋪上畫紙,即使手臂還是能感到疼痛,但是卻有著更為強大的一個信念支撐著他畫下去。手臂仿佛被安裝了一個開關,只要他想畫下去,就可以意猶未盡地畫下去。但是這樣的想像在不久以後就破碎了,它還是沒能阻止身體發出的信號,他的手臂突然就落了下來,畫筆直接甩到地面上,地面上立刻就留下了類似頓號形狀的圖案,觸目驚心,四周還密密麻麻地分布著星星點點的墨跡,他看著這一切,從胸腔里湧出的悲傷和絕望,立刻變成了淚水流了出來。

他可以放聲地哭出來,但是他還是想壓抑著,所以聲音聽上去很恐怖。緊隨而至的是胃開始翻江倒海般疼了起來,吃了藥,得以緩解。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肚子餓了,於是定了餐。

靜靜地等著,如此期待。他竟然連大門都打開,留出一條縫隙,這樣就可以在第一時間裡接到餐盒。

重又坐回到沙發上,手機就是在這一刻響了起來,會是什麼事,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接聽了電話,「喂,什麼事?」

「啊,我忘記問了,你的胃怎麼樣,剛才只是關心你的手臂。」陳染笑道。

「你看到了,沒事了。這回放心了。」莊之言儘量讓聲音充滿了笑意。

「沒事就好。」陳染說道。「你現在做什麼,繪畫嗎?」

「畫累了,正在休息,等著接餐呢。」莊之言說道。他想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想像剛才他經歷的痛苦過程。

「你的胃真的沒事,剛才我的眼前就是你胃病發作時的情景,你用手壓迫著胃部,疼得流汗,所以才求證一下。」陳染聲音輕盈,但是字字真切。

「沒什麼事發生,不相信的話就過來看看好了。」莊之言開了句玩笑。他想這就是心有靈犀吧。雖然他很巧妙地打消了她的顧慮,但是真實的情況跟陳染描述的一樣。

「但願是我多慮了,沒事就好。」陳染笑道。

敲門聲響了起來,「你聽,送餐的來了。」莊之言說道。

「那就好好吃吧。」陳染說完,掛了電話。

莊之言悶頭一個人吃飯,如果有一個人在身邊一同就餐,會更喜悅吧。他曾經無數次想像過,他們一同燒飯,一同就餐,一同飲茶,一同散步,一同聽音樂,一同入眠,當握著喜歡的人的一隻手入眠時,是幸福的,連夢都是甜的。現在他只能阻斷這些想像,絕不能連累她。每次這個決定闖進腦海的時候,他既是欣慰的,也是痛苦的。

吃的是魚片粥,容易消化是他選擇餐食的首選。清淡軟糯的粥可以很好地減輕胃的負擔,頓覺身心安頓。還是覺得右手無力,於是用左手持調羹,蹩腳地往口中送粥,想想都覺得好笑,竟然吃飯都成個問題,還要繪畫。這不是白日做夢嗎。就做個夢好了,他想即使能用右手吃飯,也要節省下來用在繪畫上,一切都讓給繪畫這件事,如果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繪畫。他想起一句話,「當你真心知道要去哪裡的時候,全世界都會給你讓路。」這樣囉嗦的表達不過是想一再證明他的想法。

儘管用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吃完,但是也不覺得是時間上的浪費,他可以很好地用左手拿調羹就餐了,這是一個進步,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聽輕快優美的音樂,養精蓄銳,只是為了重新拿起畫筆時候,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後的第一件事還是想繪畫,這個念頭像是早就盤踞在他的身體里,他重新站在畫前,想像著接下去畫些什麼,隨之試著抬起右手臂,一點點地抬高,還好酸脹疼痛得到了很大的緩解。看到地上頓號形狀的墨跡,淡然一笑,拿起抹布輕輕地拂去。

蘸上墨汁,深深地呼吸,像是修行,小心翼翼地在畫紙上畫下第一筆。很好,等待著進行下去,手臂抽搐了一下,畫筆還是握在手中,繼續畫下去沒有問題。繼續畫下去,直到將腦子裡的那些飄忽的思緒都落在紙上。他長舒一口氣,深深地感激手臂竟然沒有什麼不適,看來藥貼起了作用,涼茶也發揮了作用。

放下畫筆的時候,右手臂的疼痛洶湧襲來,仿佛肌肉被撕裂開了,「啊。」他叫道。作畫時沒有任何的感覺,難道是上天在幫助他完成繪畫,他不禁自問。

打開窗戶,全部打開,不留一點餘地。仍然無風,只有炎熱潮濕的熱氣撲面而來,突然一輛熟悉的車子進入了視野。陳染來了,他的感應又一次證明了他們的心有靈犀。

「咚咚咚。」的敲門聲,隨之傳來。

門立刻就打開了,陳染納悶,問道:「這麼快就開了門,你站在門口等著我嗎?」

莊之言沒說什麼,而是一下子擁抱著她,這是他努力做出來的,手臂很痛,但是也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難為他了。他貼著她的髮絲,心裡說不出的感動。

「你的手臂還疼嗎?」陳染問道,接著自答道:「好像是不疼了,手臂很有力氣。」

「你來了就好了。」莊之言說道。「所以你最好別走了。」

「你說什麼?」陳染問道。

「沒什麼。」莊之言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我想看看你的畫,行嗎?」陳染問道,眼睛不自覺地看向畫室,仿佛那裡藏著一個秘密,她只有走進去才能揭曉似的。

「當然可以,怎麼想起來看畫?」莊之言不解地問道,這是極少的情況。「對我的畫感興趣?」

「想從中找到一點秘密。」陳染笑道,然後徑直去了畫室,窗戶大開著,「你從這裡看到我來的?」她問。

「是的。」莊之言也跟著過來,看著畫案上的畫,笑問:「怎麼樣?」

「越來越隨心所欲地繪畫了。」她說。

「那是當然,這才是我繪畫的目的。」莊之言答道。

「也是你的繪畫理想?」陳染問道。

「繪畫理想,算是吧,只畫自己想畫的畫。」莊之言說道。

「與自己的靈魂相遇。能否現在畫幾筆?」陳染問道。

「現在,好吧。」莊之言明白了她不過想當場檢驗一下他的手臂是否好了。他蘸上墨汁,在畫紙上蜻蜓點水似的,畫了幾下就感覺到了右手臂的疼痛已經襲來,要是繼續畫下去,很有可能就會原形畢露,所以見好就收。他趕緊說:「沒問題吧。」

「疼了,一定是這樣的。畫了這麼幾下就已經支撐不住了。」陳染說道。

「哪裡?」莊之言試圖解釋。

「我看到你的嘴角動了一下,一定是因為疼,才會做出那樣的動作。」陳染說完,又叮囑道:「注意休息保持體力,才能更好地繪畫。」

「都被你看出來了。」莊之言很難為情地笑道。但是他最擔心的還是他的胃不要疼起來,那個勁頭想要假裝都不行,疼得直流汗,仿佛世界的末日一樣痛苦,生不如死。

「其實,手臂疼痛更多是因為天氣原因,只要潮氣減弱就會緩解,我擔心你的胃,疼起來是不管不顧的。這些天如何,還吃藥嗎?」陳染終於問到關鍵問題。

「不錯,偶爾吃一點藥。」莊之言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後他就走出畫室,這個問題要是再深究下去,恐怕他就無法隱瞞了,所以趁機走向客廳。

「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防微杜漸。」陳染說道。

「今天不行,以後再說。」莊之言趕緊答道,「另外我一上醫院就頭疼,沒病也被嚇出病來了。」

電話響起來,是蘇至謙打來的,很好地制止了陳染繼續盤問下去,千恩萬謝,什麼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就是。「我要去至謙畫廊,一起去吧。」莊之言轉頭問陳染。

「我要回台里,坐我車去。你要保持體力。」陳染笑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莊之言笑了,一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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