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亞歷克斯與伊爾妲(27)

之前亞歷克斯的異樣正來自於拉曼妥思子嗣的反噬——神祇的力量從來就不是可以隨意利用的,哪怕祂不過是一個神力低微的神祇隨意拋灑在這個世界的數萬枚種子中的一個,又或是祂主動來到亞歷克斯身邊,又顯露出對他的依戀與好感——也一樣。

為了謹慎起見,伊爾妲將皮囊中的幼魚轉移到艿哈萊提供的一隻秘銀碗里,裡面加了一點精靈的生命之水,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幼魚沒有拒絕,只是艿哈萊一想把祂轉移到其他房間,祂就立即大叫,叫聲一如既往的刺耳並且令人不適,她們只能把祂留下,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祂就不見了。

亞歷克斯立刻猜到了,他迅速地搜索了一下身邊——如果單看外表,活像條頭大尾長的沼澤鲶的幼魚是不可能自己行動的,但既然祂能從數百尺深的地底,從成千上萬隻蛙人的凸眼睛下逃遁到亞歷克斯身邊,就代表祂肯定有屬於自己的移動方式——但亞歷克斯沒能找到祂,甚至沒能找到一絲濕漉漉的痕跡。

對一些過於天真的人來說,纏著自己的不祥之物突然消失是件好事,但亞歷克斯明白得很,一樣對你有威脅的東西驟然間不知去向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它可能會出現在最致命的緊要關頭。

「哇......!」

伊爾妲立刻撲向窗口,亞歷克斯緊隨其後,他們看到了,在重疊蠕動的人群上,兩個新生兒正緊張地對峙著。

路娜與劇團首領的孩子,一個還拖著臍帶的嬰孩攀在一個強壯男人的肩膀上,仰著頭,張大嘴,嘴裡全是細密尖銳的牙齒,赤紅色的眼睛閃著貪婪的光,死死地盯著拉曼妥思的子嗣——而幼魚那雙分別位於頭顱兩側的巨大的黑色瞳仁也一瞬不瞬地同時注視著路娜的孩子,胸前的魚鰭伸出彎鉤,勾住了一個女人的脖子。

「他們......」伊爾妲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到路娜的孩子已經猛地跳起,向拉曼妥思的子嗣撲去,幼魚沒有避開,同樣大張著嘴巴迎向對方,祂的牙齒或許要更細小一些,但密密麻麻,遍布上下顎,可能有幾百粒那麼多,祂還有捲曲的長舌,以及從喉嚨里噴出的酸液,酸液一落到路娜的孩子身上,就立即騰起了幾處灰黑色的煙霧,煙霧消散後,露出了慘白皮膚下的深紅血肉,深可見骨,這種讓旁觀者看了都覺得疼痛難忍的傷勢卻像是對路娜的孩子沒什麼影響,它抓住了幼魚,和祂親密地靠在了一起,一口就咬在了神祇子嗣的頭顱上。

幼魚發出了一聲無聲的慘叫,說是無聲,亞歷克斯與伊爾妲的頭顱在這一剎那都像是被不計其數的尖針刺穿,伊爾妲跌倒在地上,亞歷克斯抓住窗台,抽出一張捲軸,用牙齒咬住撕開了它,溫柔的波動拂過房間,伊爾妲這才從昏眩的邊緣掙脫出來,她握住亞歷克斯的臂膀,幫他慢慢地滑落,又給他喝了一點藥水,「還有艿哈萊。」亞歷克斯說,伊爾妲點點頭,爬過去看了看艿哈萊,牧師還昏迷著,她的嘴和鼻子,還有耳朵都在流血,伊爾妲懷抱著歉意施放了一個防禦法術。

亞歷克斯將一枚閃爍著魔法光芒的掛墜握在手裡,緩慢地走出了房間,他經過的走廊,房間與廳堂里都能看到被波及的人,一些牧師在施放神術來保護自己和信徒,在看到他的時候不免又驚又疑,但此時的她們單就保證自己與信徒不受侵害就竭盡全力了,實在無力去干涉亞歷克斯。

黑髮的吟遊詩人出現在廣場上的時候,深淵的產物與神祇的子嗣還在戰鬥,它們只憑無意識的嘶喊與溢散的力量就造成了不少傷亡。很難說這些人是否都是無辜的,又或是相反,不過他們就算是去了哀悼荒原,也是在快樂與滿足中離開的,不少僵硬的臉上還帶著笑容,亞歷克斯舉起裝著生命之水的瓶子,把它敲碎,同時施放了一個法術,讓風帶著細碎的水滴席捲了這裡的每個角落。

生命之水能夠製造出具有奇效的治療藥水,直接使用也有著相當出色的效果,只是一般來說不會有人這樣暴殄天物,水滴滴落在傷口上,傷口就開始癒合,滴落在嘴唇,眼角甚至只是滲入皮膚,都能讓人逐漸地從**中清醒,只是他們才有清醒的跡象,就又被拖入痛苦的幻境,不過這樣也好,亞歷克斯心想,免得他要面對一群虎視眈眈的危險民眾——在做過如此**的事情後,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目睹了這一切的外人。

嬰兒與幼魚也感受到了生命之水帶來的力量,只要不是如巫妖這種負能量產物,大概不會有什麼生命會拒絕精靈的神祇安格瑞斯的神血,它們儘可能地抬起頭,張開身體,吸收著水霧,但它們的牙齒依然深深地嵌在彼此的血肉里,亞歷克斯發現它們正在變小,不,應該說,它們正在被對方吞噬,與變小的身體不同,它們的頭顱在膨脹——嬰兒的手指深深地刺入了幼魚的鰓孔,透明的黏液流滿了它們的身體,相對的,幼魚的尾鰭緊緊地纏住了嬰兒的臍帶,並不斷地向外拉扯,連接著臍帶的器官也隨之鼓起,破裂和暴露,一股濃郁的香甜氣息在空氣中瀰漫。

亞歷克斯可以感覺到手中的符文吊墜正在發燙,他對自己施放了一個法術避免繼續吸入這裡的空氣,嬰兒與幼魚周圍的人群再一次沸騰了起來,幼魚盤踞著的「座騎」也是如此,它的魚鰭無法準確地抓握,在切斷了女人的半個脖頸後祂向下滑落,嬰兒借著這個機會,不顧一切地向下吞了一大口,只一口,就吞掉了幼魚的大半個腦袋。

亞歷克斯向前走了一步,嬰兒伸出雙手抓住幼魚,用力往下一塞,徹底地將它吞了下去。

它毫不避讓地看著亞歷克斯,似乎知道他曾經極其短暫地擔任過這條幼魚的監護人,眼中不加掩飾的得意與戒備表明它確實如亞歷克斯所知的深淵生物那樣一出生就具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智慧,亞歷克斯站在那裡,思考著是否應該把它切開,把拉曼妥思的子嗣掏出來——如果拉曼妥思的子嗣確實如祂的父母那樣具有著特殊的剛性。

「亞歷克斯?」伊爾妲顯然也和他有著一樣的想法,雖然她也不贊成亞歷克斯繼續將神祇的子嗣留在身邊,但這條「幼魚」曾經幫了他們兩次,還是相當大的忙,她有些於心不忍,「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亞歷克斯說:「不妨再等等。」他沒等伊爾妲的回應,接著用口型說道:「史拉蟾。」

伊爾妲立即會意,祂是拉曼妥思與史拉蟾的子嗣,當然,也有可能不是,但可能性已經高到他們暫時無需插手,果然,還沒等他們再次轉過頭去,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起初不過是一點如同碎玻璃的結晶,附著在嬰兒的腹部,如果讓別人來看,只會以為是在之前的戰鬥中有人不慎丟失的飾物黏在它的身上,但伊爾妲可以敏銳地察覺到它是有生命的。

和被吞噬的拉曼妥思子嗣有著相同律動的結晶顫動著,嬰兒卻一無所知,它向伊爾妲,或是本能驅動著向生命之水爬了過來動作十分敏捷,讓人想起**的猴子或是包裹著血肉的蜘蛛,亞歷克斯平靜地折斷魔杖,魔法噴涌而出,一個透明的屏障出現在他們與嬰兒之間。

嬰兒不甘心地圍繞著屏障上下攀爬,但它的力量暫時還無法突破屏障,它停頓了一會,仿佛想到了什麼,折返到人群里,拖出一個半昏迷的男人,在他們面前挑釁般地咬了下去。

伊爾妲挑起了眉毛,怒火升騰,亞歷克斯眯著眼睛,那個男人在疼痛中醒來,嘶聲慘叫,他完全弄不明白現在的狀況,只在混沌中胡亂掙扎,嬰兒藏在一邊,陰冷地注視著亞歷克斯,在發覺對方不會因為這種行為動搖時,它拖著一個畸形的大肚子,爬向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孩子。

「很聰明,不是嗎?」亞歷克斯喃喃道。

但到此為止了,嬰兒的臉上浮現出了困惑的神情,它的力量在流逝,意識在模糊,它明明已經吞噬了神衹的子嗣,卻再一次感受到了它的威脅。

在嬰兒無法直接看到的地方,結晶已迅速長大到一個拳頭那麼大,晶壁薄得可以看到裡面蠕動的蝌蚪,這是史拉蟾的生物特性,它們的繁衍方式就是將自己的孢子結晶粘結在星界的實質上,靜候其自行孵化的。

拉曼妥思的子嗣顯然成功地接受了這份記憶傳承。

祂的血肉和路娜之子的血肉一起供養了這隻「蝌蚪」,它在結晶中膨大,直到打破結晶,而後輕盈地在一蓬血水中滑出。

伊爾妲閉上眼睛:「很活潑,生機勃勃,」她嘆息著,以僥倖的口吻說道:「也很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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