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亞歷克斯與伊爾妲(49)

亞歷克斯這幾天有點忙,有點忙。

任何看似完美的奇思妙想一旦放到現實中施行,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差錯與麻煩,何況他們還是在一個危險而又混亂,一旦被發現了真實身份還會引來惡意的地方,他們還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畢竟如女女所說,讓她這麼一個在瑞芬的懸賞名單上赫赫有名的女人走到這裡的「首領」面前去,簡直是望一群鬣狗的面前扔了一塊血淋淋的鮮肉。

但與此同時,他們的時間所余無幾,女女所說的那些女人,不是安安靜靜,正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等待她們救援的――她們在女女同伴的幫助以及引導下從名義上的「家」,事實上的監牢里潛逃了出來,在荒僻的密林、廢墟、洞穴與陵墓中懷抱著微薄的希望戰戰兢兢地存,他們在這裡耽擱一天,也許就會有人被發現,捕捉和死亡。

亞歷克斯因此同時擔任了很多個角色,他在另一個世界曾經與各色各樣的人打過交道,這讓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扮演無論哪一個角色,盜賊、商人、詩人、法師……讓很多人錯誤地判定,這個來自於七十七群島的代理人麾下有很多可用的得力下屬。

「這有必要嗎?」伊爾妲大開眼界,但還是忍不住問。

「有很多規則是可以通用的。」亞歷克斯撤銷了一個小戲法,籠罩在他身上的濃郁奇香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在卸下沉重繁複的飾品後,他又解開了厚重的皮毛坎肩,他的身型立刻從魁梧恢復成原先的纖瘦,「人們只會對力量鞠躬,遑論是在蜥蜴岩這種混亂的地方,可對於這裡的首領來說,單純的,個人的力量又不足為奇,除非你能夠在一息之間徹底地摧毀這裡――因為他們的力量並不只在他們自己,他們在這裡有著屬於自己的軍隊,也有屬於自己的領地,他們是另類的領主與國王,比瑪羅吉與阿克的統治者更有權力。」他慢慢地舉起杯子,喝了口淡酒:「如果你只是一個人,他們肯定會嘗試一下――能收買你嗎?能賄賂你嗎?能威脅你嗎?或是,能驅逐你,或是殺死你嗎?最少,能不能把你有的東西搶過來?」他放下杯子,「我們沒有與他們你來我往的時間,我只能虛擬出一個強大的外來者。」

「一群僱傭來的士兵服從於一個組織,而這個組織之中不乏強者,這些強者又統一為一個代理人服務。」亞歷克斯略微舒展了一下身體:「女士,」他對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門口的女女說:「您是拿來了我需要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你要這個幹什麼,」女女有些煩躁地說:「但深淵在下,你確定這些不會引來它們真正的主人嗎?」

「我們已經乾了,」亞歷克斯輕快地說:「再加上一筆小小的欠債也沒所謂了。」他從女女手上接過用符文封鎖的盒子,打開後,伊爾妲首先退了一步,從盒子裡溢出了陰寒的氣息,死亡的氣息,亞歷克斯端詳了一會,才從裡面提出一件灰色的長袍。

灰色的長袍,從大災變前到現在,都只有一種意義――不死,死靈法師們獨有的顏色,被所有生者厭惡與畏懼的顏色,尤其是精靈,不過在大災變後,七十七群島的不死者們愈發地深居簡出,以往人們還時常能夠看到披著一身灰袍的骨頭架子晃蕩在陵墓與黑夜中,以恐嚇人類為樂,現在那些巫妖們已經很少涉足大陸,只偶爾聽說,如果你有足夠的膽量,是可以成為他們的代理人,為他們做事效力的。

亞歷克斯要假冒的就是這麼一個代理人。

這是一件曾經屬於不死者的長袍,長時間地被負能量侵蝕以至於它顏色暗淡,質地鬆脆,幸而亞歷克斯只是把它披在緊身衣外,然後再攏上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想必也沒人敢伸手去掀開一個死靈法師的斗篷和長袍,那些翻滾的負能量甚至可以在短短一瞬間凍掉普通人的手指。「這樣就行了。」亞歷克斯拉起兜帽,於是人們就只能看到他蒼白的下頜與毫無血色的嘴唇,以及薄薄的皮膚無法完全遮住的青紫色血管。

「很像了。」女女說。

――――――――

老貓見到就是這麼一個人,不,一個死靈法師。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過於畏縮的神情,但他也知道他身邊的法師還沒那麼昂貴,至少沒昂貴到可以讓他與一個死靈法師對抗的地步。只是在恐懼的同時,他也在渴望從這個死亡法師,可能的七十七群島的代理人手中攫取到獲得財富的捷徑――七十七群島確實是人人望而生畏的死地,但也沒人能否認那些不死者在魔法上的造詣,從冰寒刺骨的死亡漩渦中駛出的每一條船都意味著巨大的權勢與可觀的財富。

「這是之前的貨款。」老貓說。他親自打開了一個匣子,裡面金光燦燦,對方卻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拿走的意思。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死靈法師說,他的聲音並不如人們想像的那樣尖銳或是嘶啞,聽起來甚至相當的溫和,老貓在心裡想到,如果說是一個年輕的學者,他也信啊,不過他很快又對自己發笑了,他不是一個施法者,但也聽人說過,法師和術士,還有牧師,這些具有天賦的人必然是要口齒清晰的,不然如何能夠念出那些冗長拗口的咒語?就算死靈法師的終點是巫妖,一具骷髏,在轉化完成之前他還是需要舌頭和牙齒的。

「是的,大人,」老貓恭敬地說:「很榮幸能夠為您效力。」

「只是一次小小的嘗試,」死靈法師說:「一些實驗後的廢棄物罷了。」他一點也不做掩飾,那些被蜥蜴岩的人們爭奪不休,為此付出性命也為所不惜的藥劑和符文,只是七十七群島的巫妖們丟掉不要的東西。

「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老貓真心實意地說,他和其他首領堪稱默契地收攏了一大批這樣的藥劑,他知道不但是他,其他人也在計劃再次對蜥蜴岩進行改造――不過不是如以往那樣,儘可能降低沙暴與硫磺煙霧對這裡的影響,而是加強――這樣沒有藥劑和符文的外來者就會居於劣勢,在即將被捲入戰爭的時候,蜥蜴岩或許可以藉此保持中立的身份也說不定。

「那麼說我可以將一些事情交給你去做。」死靈法師微微低頭,老貓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他的腦中不斷環繞著巫妖最為擅長的那個法術――在兜帽下是一張普通的人類面孔,還是一副青白僵硬的石膏面具,又或是腐爛到可以見骨的猙獰頭顱?

「請吩咐我吧。」老貓說,一邊聰明地鞠了一躬,就像是之前的退後就是為這個鞠躬做準備似的。

死靈法師伸出手,在皮包骨的手腕上攀著一條動也不動的石化蜥蜴,「我們需要一些石化蜥蜴。」

除了老貓之外,蜥蜴岩還有兩三個同時以石化蜥蜴為標誌的「首領」,這不算什麼難事――這種有著八條腿的小東西(相比起其他怪物)實際上非常懶惰,它們往往獨自或是三五成群地躺在岩洞裡,用凝視攻擊來捕捉獵物,獵物種類很多,小型哺乳動物,鳥、其他蜥蜴和蛇都是它們喜歡的食物,但若是人類或是其他大型生物,不幸被注視了它們也不會太挑剔。

在你逼近到足夠近的時候它們才會使用牙齒與爪子,但若是你逃得足夠快,這些心跳和呼吸都很緩慢的怪物也不會迅速地追上來,別看它們有八條腿,但它們從不會做太過耗費體力的事情。

哪怕沒有施法者,只要你膽量夠大,速度夠快,力氣也不小,那麼要抓住幾條還是幼體的石化蜥蜴並不是什麼難事――它們的父母和大多數爬行動物那樣,對子嗣漠不關心,只要別讓他們去對付那種成體蜥蜴,長成的石化蜥蜴的長度幾乎等同於一個成年男性的身高,加上尾巴就是雙倍,它們雖然不愛動,卻依然有著堅硬的皮膚與可怕的力量,更不用說足以致命的眼睛。

「我們也只需要幼體的石化蜥蜴。」死靈法師說:「但需要很多。」

「多少呢,請問?」老貓小心翼翼的問道。

死靈法師說了一個數字,老貓頓時為難了:「如果是在幾個月前……這還不是什麼難事,但您知道的,瑞芬大公突然派出使者到這裡來,向我們徵收了不少幼體石化蜥蜴……」

「瑞芬大公要石化蜥蜴做什麼?」死靈法師好奇地問道。

「這可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以知道的事情,」老貓說:「但可能也與……」他掠過了幾個詞,但確保對方能聽清:「……有關吧。」

「那可真是太令人苦惱了。」死靈法師說:「如果那個使者還在這裡,」他收回手:「也許他會願意和我見個面,我們可以來商討一下有關於這些四腳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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