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長公主帶著池韞進宮。

到了清寧宮,太后果然臥床,看到大長公主過來,強撐著要起來。

大長公主忙將她按下了:「嫂子好好歇著。」

太后靠回去,嘆道:「這人老了,就是不頂用,往年只是有些苦夏,今年苦著苦著就病了。」

大長公主笑笑,轉頭看身後的池大夫人。

「阿韞的母親聽說你經常頭疼,正好她早年跟神醫學過推拿,我就請她來給嫂子試試。」

池大夫人笑著施禮:「臣婦只是略通,還望太后娘娘不要嫌棄。」

太后微怔,很快明白過來,笑著吩咐:「好,好。」

大長公主吩咐:「汪嬤嬤,叫他們退下吧。」

汪嬤嬤領會,當即把人都趕出去了。

殿門關上,太后低聲問:「阿鳳,你是懷疑……」

大長公主收了笑:「先查一查。」

論醫術,大夫人不算精通,可她是死士出身,下毒刺殺的手段了如指掌。

她號了號太后的脈,又在屋裡翻翻找找,最後停下來,喚道:「阿韞,你來看看。」

池韞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佛珠。

「你聞聞,是不是有一股味?」

池韞低頭聞了聞,只覺得檀香味太濃,什麼也聞不出來。

要是樓晏在就好了,他那個狗鼻子,沾上一點都能聞出來。

太后詫異:「這佛珠有問題?」

大夫人點點頭:「這珠子浸了藥,您有禮佛的習慣,一天不知道捻多少遍,就慢慢中毒了。」

太后的眼晴紅了,半天罵出一句:「這個狗賊!」

她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容她多活幾年。

大長公主面露怒色,恨不得立時拔劍衝到康王府去。

池韞語氣幽幽:「如果娘娘和義母不在了,誰還會追究五十年前的舊案呢?釜底抽薪,不外如是。」

康王世子已經脫出去了,可那藥是五十年前埋的,即便沒有證據,若是揪著不放,就會時時提醒世人。

太后恨極:「一群喂不飽的狼!」

「嫂子別生氣了。」大長公主控制住怒火,「你若是氣壞了身子,才叫他們得逞!」

「是啊,娘娘,越是這樣,越要保重自己。」

兩人好一陣安慰,才叫太后穩住情緒。

「義母,這解藥能配嗎?」池韞問。

大夫人答道:「能,回頭我寫個方子。」

池韞點點頭,說道:「娘娘,你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繼續裝病。」

太后一邊拭淚一邊應下:「你放心,哀家知道怎麼做。」

商量了一會兒,太后留她們用過膳,這才出宮。

馬車上,大長公主悶悶許久,說道:「阿韞,那一家子噁心人的東西,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了。」

池韞答道:「那就讓他們消失吧。」

她說得輕鬆,倒讓大長公主笑出聲:「你知道這有多難嗎?」

池韞臉上未見笑意,點頭:「知道。康王府根基已深,想拔除不容易。何況先帝已經沒有親生子嗣了,他們便是血脈最近的一支。」

「那你還說……」

大長公主心情複雜,她想報仇不是一天兩天,可太難了啊!

「難就慢慢來,」池韞說,「滴水穿石,這何嘗不難?我們要心存希望。」

大長公主失笑:「你這丫頭,盡會說好聽話。」

不管如何,她心情變好了一些,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道:「阿韞,你上次說的對,嫡支血脈斷絕,只剩下我和皇嫂兩個寡婦,朝臣們怎麼會幫我們呢?幫了我們,又由誰來上位?我想,我們還缺一個有分量的幫手。」

池韞看著她:「義母的意思是……」

大長公主問:「你覺得平王府怎麼樣?」

池韞想了想,眉頭不由蹙起。

大長公主明白了:「覺得不好?」

池韞直言不諱:「平王爺向來公正,平王世子也沒聽說有什麼不好的,可平王世孫……」

他們跟蕭達的恩怨起始,還要算到平王世孫頭上。

當初在平王別院,就是因為平王世孫的挑撥,才會跟蕭廉結仇。後來,他們跟蕭家掐得要死要活,平王世孫反而置身事外。雖然沒證據證明,平王世孫是故意的,可池韞本能地不喜歡他。

大長公主頭疼:「除了他家,也沒有別人了。」

池韞唏噓。可不是嗎?一個王朝延續了兩百年,難免出現許多敗家子。帝室嫡支已經很好了,無論先帝還是先太子,都是英才,可惜就這麼絕嗣了。

她這麼一說,大長公主也覺得不可靠了,嘆著氣說:「再想想,本宮回去再想想……」

回去後,池韞把這件事告訴樓晏,問他:「我覺得義母想的不無道理,你說呢?」

樓晏瞅了她一眼,目光含笑。

池韞怔了怔:「難道你早有準備?」

樓晏說:「當然,能跟皇權對抗的,只有皇權。讓一個臣子來做,就成謀朝篡位了。我也想過平王府,盯了好幾年了,總覺得不太安心。」

「為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直覺。」

樓晏的直覺向來很準,池韞也跟著擔憂起來。

……

隔日,皇帝去清寧宮請安,太后看著他拭淚。

皇帝忙問:「母后,您怎麼了?是不是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

「沒有,你是個好孩子。」太后握著他的手說,「哀家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病得久了,總想起許多往事,昨夜還夢到了先帝和阿謹。」

皇帝鬆了口氣,柔聲安慰:「母后別難過,父皇和哥哥在天之靈,必定希望您開開心心的。」

「你說的是,可哀家……」太后又掩面哭了起來。

皇帝向來口拙,除了將這些話翻來覆去地說,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最後,還是汪嬤嬤開口了:「說起來,先帝的忌日快到了,陛下今年可要祭祀皇陵?」

皇帝如夢初醒,說道:「這是當然。父皇託夢,說不定就是想見見母后。不如今年的祭禮辦得隆重一些,如何?」

太后看著他:「這是不是太為難你了?」

皇帝忙道:「怎麼會為難?朕也很想念父皇和太子哥哥。等會兒朕就叫禮部的人來,我們去皇陵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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