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慰問你一下。」常喻把包放下，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宋桉把她的手打掉，順便把腦袋上的劉海貼取下來。
笑道：「大晚上的來慰問什麼？不過我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
話剛說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打哈欠這件事果然會傳染，常喻也覺得鼻子痒痒。
往周圍看看，公司里氛圍很安靜，留下來加班的人都在各做各的。會議室的門被打開，隔壁組留下的人三三兩兩往裡走。
「這麼晚還開會？」常喻從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
宋桉也從電腦前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解釋說：「他們今天有提案要交，估計要再完善一下。」
說完又重新把伸長的脖子縮回來，開始對著螢幕愁眉苦臉。
常喻湊過來看了一眼，她PPT做得嚴謹，全是近半年的收視數據分析。然後卡在一頁上遲遲按不下去下一個字。
「啊！江郎才盡。」宋桉跟電腦對峙了半天，終於敗下陣來，往後仰坐在椅背上。
說出口才意識到這一聲音量太大，又急忙憋屈得捂住嘴。
常喻幫她往四周看了一眼：「沒人注意到你。」
又問道：「你明天也要交提案？我記得你不是申請休假了嗎？你們公司休假前一天也不放人啊？」
邊問邊搖頭，感覺常喻越說越激動。
宋桉看了眼原封不動的電腦螢幕，有點不好意思拿手拍拍頭，噘著嘴說：「我這兩天忘了還有這件事了……」
常喻的眉毛逐漸變皺，嘆了口氣，滿臉疑惑看著她。
工作的事情還能忘記？
扶額想起高中的時候，宋桉也是這麼慌慌張張到上課要點名了，才想起來原來這門課還布置過作業。
果然聽到宋桉解釋說：「快下班的時候，何蔚問我要才想起來，我跟她說明天上班前給他。」
說完這段煩躁得揉揉頭髮，猛喝了一口牛奶，又繼續開始對準PPT往後翻頁。
常喻沒說話，安靜待在旁邊。沒過幾分鐘聽到印表機發出沉悶的嗡嗡響聲，在空曠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明顯。
宋桉起身去拿紙，邊走邊看紙上內容，眼看著直直往桌角撞過去。
常喻還沒來得及提醒，小腿撞到桌角悶悶一聲吃痛聲，聽著都痛。
宋桉捂著蹲下去，有同事路過看到，停下來問了聲：「不要緊吧？」
沒等宋桉回答，同事手裡的電話一陣狂響，又急匆匆接電話走開了。
常喻急忙趕過來查看，這一下撞得不算太嚴重，但估計第二天也得起一塊青紫。
「你這兒有什麼跌打損傷的藥嗎？」常喻扶她起來問。
「王梓涼那兒應該有，」宋桉單腳跳，齜牙咧嘴回到位置上，「算了吧，拿別人東西不好，一會兒就不疼了。」
宋桉眼神往旁邊瞥了眼，剛剛那個路過關心了一句的同事，又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正對著電腦在改版，沒再抬頭多關心一眼。
「你們還真忙。」常喻這語氣不太和善。
宋桉正在拿手掌搓揉剛剛撞到的地方，沒聽出她語氣中的隱隱不滿。
悶頭說了一句：「嗯，是有點。」
說完她自己嘆了口氣，撇嘴輕聲說：「我是不是不太適合這個傳媒業？」
「為什麼？」常喻坐在她旁邊，沒有跟其他人一樣急著安慰她「你很優秀」
而且問完這句，就這麼靜悄悄的，準備安心聽她說。
這麼一來宋桉反而一下子說不出，亂麻般的思緒太多。
桌上的草莓味牛奶被她喝完了，宋桉又把剛剛的拿鐵拿過來喝了一口。
閒置了好幾個小時的拿鐵有股澀澀的口感，讓她整個臉皺在一起。
這麼多動作後，又突然起來，拿起桌上星巴克剛出的櫻花杯。
起身說：「走，去倒點水。」
常喻「哦」了一聲跟著她走過去。
高中的時候也是，一般宋桉拿起杯子要去接水了，就是要找個地方說心裡話了。
那時候熱水機旁邊的走廊窗口，就是她們分享秘密的地方。
熱水機和樓梯口有塊凹進去的空間，隔著窗能看到樓下的操場男生們，正在活力四射打籃球。
宋桉那會兒拿著滿滿一瓶的透明水杯，陽光透過水杯在地上折射出隱隱的彩虹。
目光從操場上收回，宋桉問她：「你有沒有想過去以後去學什麼專業？」
常喻眼神往窗外看，這時候正值高二，下課期間也沒有很多人在走廊里待著。
她搖頭，老實回答：「還沒想好，這麼早想這個幹嘛？」
看到對面宋桉滿臉寫著「你快來問我」，配合她一下問道：「你想去學什麼？」
宋桉那時候還天天梳著高馬尾辮，說話的時候頭一甩動，身後的辮子就跟著搖晃起來。
她說理想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嘴角下意識彎起。
「我想去學傳媒，或者廣告，或者新媒體。」
常喻提醒她：「你這幾個真選起專業來，還得細分。」
「哎！差不多！」宋桉豪邁一揮手，「基本就是跟娛樂圈有點關係的，廣告這一塊，這樣講不定還能對接娛樂公司。」
後面半句話把她的目的說了出來，那時候宋桉還會這個未知的領域充滿美好幻想。
後來她在上專業課的時候，聽到導師說過一句話。
「帶有強烈主觀色彩想要進入一個行業，就像是打開潘多拉魔盒。」
宋桉覺得她說得對，遺憾的是，她的魔盒已經打開。一腳踏了進來在這行業溫水煮青蛙般待了這麼多年，現在想抽身倒是更需要勇氣。
手裡的馬克杯隔著陶瓷杯麵，能感到水溫滾燙的溫度正在逐漸轉涼。
從十八樓的大廈看下去，能看到城市還尚未熄滅的燈光。
可能因為這一塊都是商業區，燈光更熱鬧一些。
宋桉把目光收回，也沒有喝水的打算。
周圍同事離這裡很遠，她嘆口氣問道：「你說我當初一腔熱血，是不是有點盲目選擇了？我這選擇對不對？」
常喻接過她手裡的杯子，說：「我不在其中，沒法給你答案。不過又怎麼了？工作失誤了？」
「算是吧，」宋桉說完又否認，「也不算是，今天留下來加班的提案，是因為之前那版我改了好幾次又被退回來，我可能下意識排斥性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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