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常喻沒聽懂她怎麼突然打電話來問這個。
她回道：「怎麼可能？我媽見到常智明得失眠好幾天，她現在……情緒不穩定。」
一說道家裡事常喻臉色就露出難忍的反感，胃裡像是翻江倒海，不知是心理還是生理，胸下肋骨的地方有點隱隱作痛。
常喻按住疼痛的地方，看著行李箱緩緩轉過來。
行李轉盤後面是個巨大的廣告屏，常喻記得自己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廣告屏上還是柯叢的香水廣告。
現在換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女明星，笑得很燦爛，她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她的家庭情況依然很糟糕，甚至往越來越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心裡像被抽緊，這次沒有了能藏的地方。她曾經的精神支柱，一抬頭就能看到的精神家園，現在也塌房了。
小步上前把行李箱拿下來，雙手提箱子，手機還架在肩膀上。
手機啪嗒掉在地面上，螢幕裂開好大的痕跡。
常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上飛機前還記得讓舅舅帶著她媽防備一下，沒想到意外會出現在宋桉這裡。
重新拿起手機，也顧不得螢幕的問題。
電話那頭對方語氣越來越虛：「那你爸……跟我說他意識到之前做錯了，說要去找你媽媽談一談和諧相處……而且我看你們之前幾天不是一直相處得挺好的，以為你們真和好了……」
「什麼意思？」常喻扶著行李箱站在原地，已經無暇顧及從哪個出口出去，「所以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說阿姨如果不在家找不到她，那她有可能來你這兒了……」
常喻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腦袋嗡嗡直響，控制不住的煩躁感直衝頭頂。
「常智明剛剛才打電話給我要錢沒成功，轉頭威脅要去找我媽。你為什麼總喜歡管我家裡的事！你多管閒事可能會造成什麼後果你知道嗎！」常喻對著手機吼，「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沒有體會過我的生活，有什麼插手的權利！」
沒等宋桉再說話就掛了電話，忍住眼中淚水撩了一把頭髮。
在原地煩躁得跺了跺腳，然而生氣什麼都解決不了。
還是給張淮以打了電話。
「老姚接到你了？」張淮以問。
「幫我個忙，」常喻沒空再惦記老姚的事，「幫我個忙，找一下我舅舅。」
好在常喻這次出差時間不長，第三天處理完直接奔機場，坐了紅眼航班趕回去。
期間宋桉一開始還給她打過電話，不過她手機放在另外房間沒接到，又心裡煩得很不想回播回去，再之後宋桉也就沒打了。
她沒回外租的房子，直接回到自己家，拖著行李箱爬到家裡打開房門。
一片漆黑。
家裡沒人，為了防止常智明真喪心病狂來刺激前妻，她讓張淮以和舅舅想辦法帶方瑾出去避兩天。
「那我帶你媽去周邊玩兩天。」張淮以答應得很爽快。
「那個……」常喻聽到這句有點為難，「我媽不怎麼喜歡出去，也沒什麼娛樂活動，一般讓她出去旅遊散心她都不願意。」
這才是常喻為難的地方。
「那我試試。」張淮以聽起來語氣輕鬆，說出前半句試試後，又改了措辭，「包在我身上。」
此刻家裡黑漆漆的，常喻反倒是有了安全感。
她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才走進來，沒開燈，把行李放在一旁，只是安靜坐在座位上。
夜幕中家具的輪廓初顯，家中格局這麼多年位置都沒怎麼動，連牆上結婚照被取下來來後，泛黃牆壁和雪白牆壁的分界線都很明顯。
這個在黑暗中看不清，常喻卻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準確找到結婚相框的方向。
甚至分界線在什麼位置她都記得。
同樣的房子裡小時候的記憶撲面而來，都是很小的時候，自己從小學放學回來，乖乖把書包夾在椅背上等吃飯。
那時候常智明和方瑾雖然也經常吵架，至少還沒演變到互相憎惡的那一步。
結婚照相框還掛在牆上，方瑾在廚房乒桌球乓，端著碗出來一看常智明不在家，對著空氣罵了幾句，用生硬的語氣對常喻說：「去把你爸叫回來，專挑吃飯時間出去看人打牌，幫把手會要他命一樣。」
常喻乖巧答應，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因為這時候常智明都會帶自己偷偷去買個冰磚，吃完了再回來。
耽誤了這麼久，方瑾當然會罵人。小常喻躲在常智明身後，聽兩個人吵架聲越來越響，開始後悔和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貪吃才導致的吵架。
常智明拍拍她腦袋，父女倆對視了一眼，懷揣著小秘密笑出聲。
常喻偶爾會回憶起那時候方瑾的眼神，不安無措帶著點怒氣，燦澄澄的夕陽從窗外照射進來，照到了父女倆這邊，卻照不到方瑾那邊位置的角落。
夕陽也會刺眼的，常喻很安靜坐在黑暗中的椅子上，好像忽然明白了這麼多年方瑾心裡的想法。
第二天她是被鑰匙開門聲吵醒的。
往窗外看一眼，天還蒙蒙亮，早晨的朝陽光還沒晃進來。聽到門口有叮鈴哐啷鑰匙開鎖聲。這開鎖聲並不幹脆，看起來正在嘗試進來的辦法。
常喻敏銳醒來，拿了節掃把就躡手躡腳走到客廳。
這小偷怎麼凌晨五點上班？
常喻有點緊張，正在猶豫要不要火速回到自己房間反鎖起來，趕緊報警。
門鎖「啪嗒」一聲開了，常喻瞪大了眼睛條件反射把手裡掃把舉高。
「嚯！」張淮以一打開門沒想到迎面而來一個掃把，嚇得渾身一抖，「你幹嘛？」
「嗯？」常喻想說你怎麼在這兒。
方瑾又在後面提著包走進來。
「小張，這個門好像真的壞了，」方瑾難得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我得找人換個鎖。」
一進門看到宋桉站在客廳中間，突然走過來幾步緊緊抱住她。
雖然宋桉確實有做好心理準備這次跟她媽好好聊聊，解了她心裡的結。
不過現在這鬧得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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