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寧市,地鐵三號線。
其中一截車廂內,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年輕男子站在車廂的角落,微微低著頭,雙手插兜,背靠著牆壁,閉著眼睛,似乎在打盹。
他雖然面容年輕,但隱藏在帽子下的頭髮,隱隱可見幾縷蒼白,似乎頭髮早已花白。
花白頭髮的年輕男子嘴唇微動,似乎在自語,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如果眼力足夠強,強到非人的地步,就能發現他的體表被一層近乎完全透明的薄膜所籠罩,那是一層猶如水晶般的罩子,薄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是卻擋住了聲音的傳播。
而他插在兜里的左手,正握著裝在兜里的一隻手。
一隻僅剩骨頭的手掌。
這隻白玉般的手掌與他的手掌握在一起,猶如寒玉一般,冰冷異常。
「白骨。」
年輕男子微微皺著眉頭,說道:「你不是說幾萬人幾十萬人就能遇到一個合適的寄體嗎?這幾天我一直陪你在這些人群密集的地方亂轉,怎麼還沒遇到?」
裝在他口袋中的白骨手掌食指動了動,開始在他的掌心飛快地寫字――
【裴遠,你不用著急,總會遇到的。】
年輕男子『裴遠』微微皺眉說道:「家族那邊給我傳了消息,說林霧已經消失了,也不知道藏到了哪裡,他擁有萬物歸虛,單憑凡人的調查能力根本找不到他的下落。」
那白骨手掌又動了動,在裴遠的掌心寫下幾個字:【請你裴家的那位『萬靈之女』幫忙推演,很容易就能找到林霧的下落吧?】
裴遠沉默了一下,冷漠道:「裴星語仗著有族祖寵愛,又擅長推演之道,一向眼高於頂,我請她幫忙的話,怕是要付出不少代價才行……不過,也只能如此了,只要能奪舍林霧,這一切代價也都值得。」
這時,地鐵停站了。
車門開啟,一大批乘客下了車,又有幾個乘客上了車。
「嗯?」
裴遠忽然眼神一動,目光在車廂內搜索了起來。
因為就在剛才,他口袋裡的白骨手掌忽然動了,只是寫了兩個字:【來了】
來了!
然後,白骨手掌又在他的手心寫下了一行字:【我的寄體,他就在你右前方一丈四尺處】
裴遠循著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大學生模樣,面容俊秀帥氣,只是看著就有一種學霸精英的氣質,坐在座位上也在看著一本教材《憲法與行政法學》,看樣子應該是法學專業的學生。
「他嗎?」
裴遠打量了一下那年輕人,露出一絲淡笑,說道:「你這白骨化身也需要寄體的配合,才能完全發揮吧?這年輕人一看就不是那種好鬥邪惡之人,說不定還是個正義老實的溫室花朵呢。」
白骨手掌安靜了半晌,在他掌心寫道:【我倒是不這麼覺得,你查查他吧】
裴遠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拍了一張那年輕人的照片,然後發送給了裴家麾下的情報部門,要求最快速度的準確情報。
過了幾分鐘,一個文檔回復了過來。
裴遠打開文檔看了幾眼,忽然眉毛一挑,不由得露出一抹詫異之色,又瞥了一眼那端坐著的年輕人,嘴角翹了翹,低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白骨手掌在他手心寫道:【怎麼?】
裴遠微笑道:「的確如你所說,這孩子不是什麼好人……哦,應該說,不是什麼老實人,而是一個瘋子。」
白骨手掌寫道:「瘋子?」
「他的手上至少有數千條人命了。」裴遠低笑道。
【數千條?怎麼可能?】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當然不可能,但他似乎獲得了當年活閻羅隕落時散落的生死簿殘頁。」
裴遠淡笑道:「生死簿……那可是最強大的傳承至寶啊,一千多年前的陰曹地府,初代十殿閻羅之下的最強勾魂使,就是那崔府君崔珏了,傳說他距離初代十殿閻羅也只差一步的距離,是最有可能達到初代層次的強者,他留下的生死簿也比其他傳承至寶強大得多。」
白骨手掌寫字如飛:【原來是生死簿殘頁……世界上唯一能夠繼承生死簿的勾魂使,似乎就只有活閻羅吧,如果真的存在輪迴轉世,那活閻羅十有八九是崔府君的轉世,活閻羅距離初代十殿閻羅也只差一步。】
「世人都這麼懷疑,只是那活閻羅沒有承認過罷了。」
裴遠輕輕點頭道:「在五十年前那一戰里,那活閻羅隕落,生死簿也破碎,有一部分殘頁流落了出去,殘頁一旦和人融合,就只有那人才能使用,不過,僅僅是殘頁的話,也只對凡人有效果,所以也沒什麼人在乎。」
白骨手掌飛快地寫道:【你們陰曹地府既然懷疑那小子擁有生死簿殘頁,為什麼沒有阻止他殺人?】
「因為……亡委會的某位高層似乎挺喜歡他,所以保住了他,連同他的秘密也設為SSS級機密,至少是我這種奈何橋使者或者各省會長的權限才能查到。」
裴遠笑了笑,說道:「估計是因為那小子和其他的生死簿宿主不太一樣,他殺的所有人都是有罪之人,大多數都是逃過法網的權貴,也有不少是腐朽的官員,呵……不過還是有些正義過度了呢。」
白骨手掌靜了半晌,又寫道:【有意思,看來這小子在本質上也是不甘被束縛的野心者,只要稍微利用一番,就是一個很好的化身了。】
裴遠隨意道:「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他經歷過上千年的歲月,見證過無數人的生死,掌控過芸芸眾生的命運,自然不會在乎一個凡人的命運如何。
白骨手掌寫道:【他叫什麼?】
裴遠輕聲道:「蘇少言。」
下一刻,白骨手掌恍若化為虛無一般,便直接消失在了他的口袋中,化為一道凡人無法看到的影子飛向了那年輕人。
然後,白骨手掌落在了那年輕人的右手上,融合重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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