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少言,男,二十一歲。

在他周圍的人看來,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品學兼優,謙虛有禮,很輕鬆就考上了國內知名的政法院校,無論是同學朋友還是老師長輩,對於他這個人都挑不出半點毛病,包括他那位同樣優秀、家境不凡的女朋友也很滿意。

他是一個很完美的人。

只是,所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需要戴上一副面具。

而『完美』,就是蘇少言的面具。

他需要這幅完美的面具。

至於真實的他……

恐怕誰也無法會把一個殺人如飲水、沾染數千人鮮血的劊子手,與這個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的高材生聯繫在一起。

人之初,到底是惡還是善,這個問題永遠也爭論不出結果。

但童年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

對於蘇少言來說,這冰冷而可悲的現實,早在幼年時期,就已經像是一根倒刺一般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底。

擁有黑暗童年的人,不是只有他一個,蘇少言也知道自己不是最慘的那個,但這又不是比慘大賽,即便博得別人的同情,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頂多為別人在茶餘飯後多添那麼些談資而已。

從家庭出身來看,他就是標準的『出生就站在起跑線上』,父母是企業家,只是因為一場車禍過世,而他這個獨子――唯一繼承人,就過繼給了父親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姑姑作為他的監護人。

而這是噩夢的開始。

在人前,他的姑姑和他的姑父是一對恩愛的模範夫妻,哪怕父母在世的時候,也對這個妹夫讚不絕口。

但他知道,他的姑姑是一個極度懦弱的人,而他的姑父則是一個變態。

一個讓他想到就會不寒而慄、噁心欲吐、虛偽無比的惡魔,用暴力和變態在他的人生中劃出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還會流膿的傷口。

而他卻不敢告訴任何人。

某一年,他無意間得知了父母車禍的真相――一個令人心寒卻又完美符合姑父這個變態形象的結果,原來父母的死不是什麼意外,而是姑父逼迫懦弱的姑姑所作出的惡事。

知道自己的姑姑和姑父是殺害父母的仇人這件事,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

無非是本就憎恨的人,恨意變得更深了而已。

可是他更加恐懼,也不可能有人相信他的姑父――一個深受學生、朋友愛戴的高校老師,居然會是那樣的惡魔。

他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只有在他被惡魔殺死或者他有勇氣自殺的那天,才會真正解脫。

直到……一張白紙從天空中飄落了下來。

如同神話傳說中的生死簿一般,可以直接控制人的死法,一旦被定下死期,無論是誰都逃不過,無須見面,只要知道姓名和長相就夠了,而且從表面上看來,死因可以是任何一種情況,絕對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蘇少言本不相信生死簿是真實存在的。

但當他發現,他的第一個實驗對象――惡魔般的姑父真的被一輛重型卡車活活碾死的時候,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命運要改變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完全變了。

懦弱的姑姑、導致父母公司破產的元兇……等等等等,一個個仇人都開始以各種方式死去。

當他將所有仇恨發泄出來,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迷茫後,他決定做一個像父母一樣的好人,清除這個世界所有的惡魔。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或許是被惡魔培養出來的緣故,也為了防止自己暴露,他也戴上了一副更加完美的面具。

為了發現更多惡魔的蹤跡,他開始拚命學習,考上了最好的政法學院,以便將來進入律政行業。

甚至於他還去進行微整容,讓自己變得更加英俊完美,然後只是略施手段,就輕易得到了一位學姐的芳心。

那位學姐並不算什麼美人,追求者也不算多。

但她父親在警界所處的位置,足以觀望到深淵的極深處,讓絕大多數惡魔都無所遁形。

所以她是最佳的配偶,他很滿意。

今天,以探討案例為理由,從女朋友家裡獲得更多關於惡魔的情報之後,蘇少言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家中。

坐在書桌前,蘇少言靜靜地回想著剛才他記在心中的那些惡魔的面孔和姓名。

――他很聰明,記性也很好。

然後,蘇少言抬頭看向書桌上方的柜子,最上方的第一個柜子裝著密碼鎖,裡面裝著很多價值不菲的財物以及重要物品,但他的目光並沒有注意那裡,而是看向了擺在密碼櫃旁邊的一摞書籍。

他起身搬起那一摞書籍,從其中一本很普通的名人錄里翻出了一張白紙。

一張有些破舊發黃的白紙。

類似的白紙,在其他的書籍里也有,任由誰都會以為這只是當做書籤的普通紙張,而想不到這就是傳說中的生死簿殘頁。

哪怕有賊入屋,也會第一時間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裝著財務的密碼箱上,而不是這麼一張隨便夾在書里的白紙。

蘇少言拿出那張白紙,小心翼翼地平鋪在桌上,然後抽出旁邊的鋼筆,開始將那些惡魔的名字寫在白紙上,包括對惡魔的死法和時間都清清楚楚,字跡工整而有力,仿佛在進行最神聖的判罰一般。

很快,白紙上寫滿了七個惡魔的死法和時間。

白紙只有一張,但蘇少言並不擔心,因為只要那個人死去,這白紙上關於那個人的字跡就會消失不見。

等過幾天這張紙重新恢復白凈之後,就可以繼續寫了。

這些年來,他已經在這張紙上寫過數千人的名字。

將名字寫完之後,蘇少言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叛你們……死罪。」

忽然――

「嘿,你以為你是判官嗎?」

一個分不清男女的怪異笑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誰?!」

蘇少言的臉色豁然一變,猛地轉頭看向了周圍,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那聲音又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犯的罪行比他們更加惡劣,也可以寫進這張生死簿里?」

蘇少言這才反應過來,那聲音是在他的腦袋裡響起來的。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說道:「生死簿?這生死簿是你給我的?你又是誰?」

「這生死簿與我可沒有關係,只是你好運得到的而已。」那聲音低笑一聲,說道:「至於我嘛……我是來幫助你的。」

「幫助我?」蘇少言皺眉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對這個世界不滿意,不喜歡這個世界,對吧?」那聲音說道。

蘇少言沉默了片刻,說道:「除非是逃到了這個世界,否則又怎麼會對這個世界感到高興呢?」

「唔,有幾分道理。」那聲音說道。

「這是弗蘭茨・卡夫卡說的。」蘇少言頓了頓,皺眉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毀滅世界吧?」

「毀滅世界?」那聲音啞然失笑,說道:「我做不到,你更做不到,況且,這麼極端的想法……你以為我是什麼被封印的大魔王嗎?」

蘇少言說道:「那你……」

那聲音低笑道:「沒有人真正喜歡這個世界,但只能適應或者改變,弱者適應世界,而強者改變世界,我只是可以幫你改變而已。」

蘇少言沉默了半晌,輕聲道:「我正在改變世界,不需要你幫忙,而且我也有自己的計劃,就不麻煩你了。」

「你?」

那聲音忍不住大笑道:「就憑一張生死簿殘頁,還有你這個稍微有點小聰明的腦袋,就想改變世界嗎?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看來你連這個世界真正的冰山一角都未曾看到過,猶如井底之蛙一般,還想改變世界?」

「真正的面貌?」蘇少言皺起眉頭。

「你只是一個脆弱的凡人。」那聲音低笑一聲,說道:「稍微讓你見識一下,是什麼才是真正改變世界的力量吧。」

下一刻,蘇少言感覺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抬了起來,五指張開,掌心對準上方的保險柜。

一股滲入骨髓的冰冷感,從他的右手上瀰漫而出。

「怎麼回事?」

在蘇少言震驚無比的目光中,那堅固的金屬密碼箱,開始一寸一寸地化為粉末,堅硬無比的金屬板仿佛在蒸發一般,不斷化為煙塵粉末,直到消失不見。

最終,整個密碼箱完全消失不見,而內部的財物等等卻絲毫無損,就那麼憑空漂浮在半空中。

整個房間裡一片寂靜。

然後,那聲音淡然道:「這裡太小,我只是用了不足百分之一的力量而已,倘若我全力施威,一分鐘之內就能讓這座城市化為廢墟。」

「你……」蘇少言吃驚地說道:「你真的不是人類?」

「怎麼樣才算是人類呢?」那聲音淡淡地說道:「脆弱?生老病死?壽命不足百年?無法對抗自然?如果人類是這樣的話,那我的確已經不是人類了。」

蘇少言喃喃道:「你真的能改變世界?」

那聲音嘿嘿一笑,說道:「以我的力量,就算無法掌控世界,也至少能夠影響這個世界的走向吧?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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