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占福四人靠在一起射殺了幾名騎兵後,周圍的日軍騎兵立刻發現了這幾個人,很快就有兩名騎兵朝著他們沖了過來,雪亮的馬刀在陽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寒光。

「噠噠噠噠……」

馬占福趕緊朝為首的騎兵打出了一個點射,沖在全前面的日軍騎兵胸口中彈一個倒栽蔥從馬上掉了下來,當他還想射擊的時候,槍膛了卻傳來了一陣「咔咔」的擊空聲,原來是子彈打完了。

他不假思索的從腰間掏出了M1911A1白朗寧手槍,只是還沒等他將子彈上膛,日軍的騎兵已經衝到了跟前,他暗叫不好不假思索的往旁邊一撲,刀光從他的胳膊旁閃過。

「啊……」

這時,馬占福只聽到周圍傳來了一聲慘叫,他一扭頭看到那名差點一刀要了自己小命的日軍騎兵藉助著戰馬的衝擊力從自己旁邊飛馳而過,瞬間衝到了通訊兵的旁邊。

這名通訊兵有些驚慌的用手中上了刺刀的98K步槍朝著騎兵刺了過去,騎兵微微一縱馬輕易的躲了過去,同時隨手一揮馬刀,通信兵的肚子瞬間被馬刀劃他,青灰色的腸子已經拖出了數米倒在地上的通訊兵疼得悽厲的喊了起來。

「草泥馬……」

看得目眥欲裂的馬占福毫不猶豫的舉起剛上了膛的手槍朝著那名騎兵連續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伴隨著連續好幾聲清脆的槍聲,剛才還在肆意縱馬馳騁的騎兵就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呆滯了好幾秒,這才重重的從馬上摔了下來。

解決了這名騎兵後,馬占福衝到了倒在地上還未斷氣的通訊兵旁邊,「小劉……你不要怕……撐住,我馬上把醫護兵叫來,你……你……」

只是看著被拖在地上好幾米長的腸子,後面那句「你會沒事」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的通訊兵強忍著劇烈的疼痛顫聲道:「長官……我是不行了……你行行好……送我……送我一程……」

「好……」

馬占福強忍著悲痛顫抖著點了點頭,將手槍對準了他的心臟位置扣動了扳機。

「碰!」

伴隨著槍聲響起,通訊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容,腦袋一歪閉上了眼睛。

馬占福將通訊兵輕輕放在地上,又將他身後的SCR-300步話機解了下來,調到炮營的頻道後拿起話筒高聲喊道:「炮營……我是四營三連長馬占福……馬上向我們開炮……

我讓你立即開炮……再拖下去四營就完全了!現在開炮說不定還能救回來幾個人!」

馬占福幾乎是嘶吼著下達了命令,當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個命令後,望著依舊處於膠著狀地四營陣地前沿,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了下來,整個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半分鐘,亦或許只有幾秒鐘,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呼嘯聲。

「轟、轟……嗖……嗖……」

就在日軍的騎兵聯隊騎兵們在四營的陣地上肆意砍殺時,密集地炮彈伴著機槍子彈的破空聲瞬間籠罩了的前沿,數百米長數十米寬的陣地瞬間被濃煙和烈焰所籠罩。

原本如地獄野獸般肆意砍殺的騎兵,在鋼鐵彈雨的間紛紛墜馬,而那些原本正在被他們砍殺的目標在聽到炮彈划過天際的聲音時,條件反射般的熟練的竄到了戰壕里。

「開炮!」

接到了馬占福的請求,同時也經過高洪明的同意,炮一營和炮二營的炮兵在隱蔽的炮兵陣地上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一枚枚105毫米和155毫米乃至60毫米和81炮彈如同雨點一般傾斜在正處於膠著狀的四營陣地前沿,炮手們在發射炮彈時眼中含著淚,這是他們第一次把炮彈打到自己兄弟的身上。

他們知道,自己每發射一發炮彈都有可能奪去自家兄弟的生命,可他們也沒有辦法,因為不開炮的話用不了多久四營肯定得全軍覆沒,不少人甚至於痛恨自己為什麼是炮兵,否則也不會被迫做出親手殺死自己兄弟的事情了。

在距離出發陣地幾里外的一處隱蔽的觀察哨里,腿上的傷好了些後忍不住又親臨一線的小泉幸夫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支騎兵聯隊要從四十一師團的建制里劃掉了。

在這樣的猛烈的炮火下根本不能有人能存活下來。

剛才騎兵聯隊的進攻是他策劃的一次奇襲,原本打算趁著炮擊後形成的塵煙遮擋住守軍視線的時候出動整個騎兵聯隊,趁著守軍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衝上去一舉奪下對方陣地。

這個計劃一開始是成功的,騎兵聯隊確實是趁著對方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衝到了對方的陣地上,但是接下來守軍的反應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首先,守軍在面對騎兵的時候並沒有潰散,而是選擇了戰鬥,隨後對方居然用炮火進行了無差別攻擊,至少有二十多門重炮對不到四百米的陣地進行了覆蓋式轟炸,不僅如此還有數倍於此的迫擊炮,一通猛烈的炮火打下來騎兵聯隊根本來不及撤下來就全被留在了那裡。

「停止炮擊!」

炮火急襲了幾分鐘後,高洪明終於下達了停止炮擊的命令。

在下達命令後,高洪明甚至聽到話筒另一頭炮營軍官發出了嘶啞的哭聲。

幾個炮兵陣地全都籠罩在一陣悲傷的情緒中,所有人都異常悲痛,他們不知道自己剛才發射的炮彈殺死了多少弟兄,這種沉重壓抑的感覺讓所有人的情緒都格外的壓抑。

軍官們強忍著悲痛,對沉浸在悲傷中的炮手們喝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轉移陣地……留在這裡想挨飛機炸嗎?」

已經暴露了陣地的炮兵們趕緊收起炮架,將火炮連上卡車,隨後撤離了這塊陣地。

山頂上的高洪明看著山腳下陷入一片寂靜的四營陣地良久沒有做聲,最後才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命令五營接替四營陣地,四營撤到後面修整。」

當五營來到第一道防線後,看到滿目瘡痍的戰場上散布無數人與戰馬的屍體,受傷的戰馬在死屍叢中哀鳴,死人堆中不斷傳出陣陣痛苦呻吟聲。

「一連、二連就地防禦,三連立即搜索傷員,趕緊把受傷的兄弟送下去。」提著衝鋒鎗的五營營長顏孝復面對修羅場般的戰場大聲喊著,看著屍堆中那些孤零零勉強站起來的四營的士兵,顏孝復只覺得鼻子一酸,淚水一個勁地在眼眶裡打轉。

渾身是血的馬占福顫巍巍的從戰壕里站了起身來,望著面前滿的屍體,他發出了痛苦地的嘶吼,他撿起掉落在一旁的MP40衝鋒鎗習慣性的重新換了個裝滿子彈的彈匣後行走在被炸得幾乎看不出原來模樣的戰壕里。

剛走幾步就發現自己竟然踩到了一個綠袖斷臂,淚水止不住從臉上流下來,此時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臂也在剛才的格鬥中被砍掉一大塊肉,血肉模糊的露出白花花的骨頭。

「長官……」

離他不遠的地方屍堆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順著聲音,馬占福加快了腳步過去,推開一具死屍看到一個雙腿已經被炸斷的士兵,被炸斷處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骨頭。

看到袍澤的慘狀,渾身是血的馬占福想把他抱起來,剛一抱起,就聽到懷裡的士兵發出吃痛的叫喊聲。

「長官……送我回家……我……想娘……」

「給他多打兩針嗎啡吧,這位兄弟已經沒救了。」一名醫護兵走到他身邊輕聲提醒。

「滾!」

馬占福紅著眼睛瞪著醫護兵,眼中冒著絲絲的殺氣:「趕緊找擔架來,把他送到後方去。」

說完,他扭頭對傷兵道:「兄弟,老哥送你回家,你娘還在家裡等著你呢,咱們這就回家。」

醫護兵無奈之下,只能招來了一副擔架,將傷兵放了上去,看到傷兵臉上痛苦的表情,他想了想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從中取出一支像小牙膏管一樣止痛針對著傷兵的大腿注射了進去。

這種止痛針就是俗稱的嗎啡,也叫做「西雷特嗎啡」,是一種一次性注射器。

它的使用方法很簡單,拔掉針頭保護罩,刺入傷員的身體然後擠壓注射管將嗎啡注入傷員的體內,再將注射器別在傷員的衣領上,標明是已經注射過了,防止不知情的情況下注射過量導致死亡。

注射完嗎啡後,醫護兵示意將傷員抬走,雖然他很清楚這名傷兵十有八九是支持不到後面的醫療大隊營地的,但他還是尊重了馬占福的選擇。

這時,周圍陸陸續續又找到了數十名傷兵,每找到一個馬占福就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喜色,似乎這樣他就能減輕一點愧疚感。

突然,他看到屍體堆里似乎有一名穿著黃綠色軍服的「屍體」動了一下。

「狗雜種!」

馬占福突然激動起來,雙目已經變得通紅的他從地上抽出一把工兵鏟,大叫一聲狠狠沖那名日軍傷兵的脖頸斬下去,只聽到一聲悶聲響起,被鋒利的工兵鏟消斷了腦袋的騎兵血濺了他一臉。

而在馬占福砍死這名日軍騎兵傷兵的時候,四營的傷兵也拒絕了撤退的命令。

「你不是俺們的長官,沒有權利命令俺們下去。」

一名拄著步槍的上等兵眼睛通紅的盯著站在他面前的顏孝復,聲音嘶啞的他大聲吼叫著,在他的周圍,十多名傷兵也虎視眈眈的看著顏孝復,不少人舉起了槍,仇恨已經讓他們忘記了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名佩戴著銀色絞絲軍銜的少校。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是想到軍法處報道嗎?」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衣衫襤褸的四營長農添財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看到十多名傷兵居然敢持槍對抗長官,大怒之下走到為首的傷兵跟前一腳將他踹到在地。

「老子打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玩意,是不是老子平時太溺愛你們這群癟犢子了,現在居然敢拿槍對著長官了。想死的話趁早說,老子成全你們這群王八羔子。」

農添財一邊說話一邊彎下腰打算繼續打人,十多名傷兵看到自家營長來了,再也忍不住淘淘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長官……弟兄們死得太慘了……太慘了……我們不甘心啊……」

「有什麼不甘心的?」農添財瞪著這些兵,帶著哭腔罵道:「你們是第一天當兵啊……咱們吃的就是這碗斷頭飯,怕死就不要當這個兵,回去後趁早給老子打報告退伍,老子保證都不待挽留的。

你們既然選擇穿了這身軍服,就得明白什麼是上下尊卑,什麼是軍令如山,讓你們下去是為了你們好,一個個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似的,想幹嘛啊?」

農添財一邊罵一邊對著這些傷兵連踢帶打。

說來也怪,原本眼睛冒火快失去理智的傷兵們被馬占福這麼大罵後全都把槍收了起來,不少人當場失聲痛哭。

這時,不知是誰在附近吼了一嗓子,「快來啊,這裡還有十多個鬼子傷兵!」

這一嗓子吼出來,原本痛哭的傷兵們轉頭扭過了頭,發瘋一般朝著聲音響起的方向跑去。

很快,就有人高聲喊道:「都給老子聽著,誰也不許用槍……老子要扒了他他們的皮!」

「都讓讓……哪位弟兄幫忙找一桶汽油過來,老子請你們看看什麼叫做點天燈!」

很快,陣地上響起了一陣悽厲的哀嚎聲,四營殘存下來的士兵們用各種他們所能想到的手段折磨著這群俘虜,五營的士兵們只是在一旁看著,並沒有阻止這群陷入極度憤怒的戰友……

一個小時後,農添財被高洪明找去彙報情況。

「報告,民團四營全營參戰士兵786人,陣亡372人,傷216人,其中重傷需退役者約八十多人。三個步兵連長,除了三連長馬占福負了輕傷,其餘兩名連長全部戰死,排長班長也陣亡大半。」

聽著農添財那沙啞的聲音,高洪明的手在微微顫抖,農添財每報出一個數字都讓他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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