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

進入十一月份以來,天氣便一日冷似一日,進入十一月後,天上更是降下了鵝毛大雪,整個渾源州被籠罩在了一片冰雪的世界裡。

到了這個時候,岳陽也在渾源州豎立起了自己的威信,誰也沒有膽量去挑釁他的威嚴,畢竟上個月發生的那件事還讓所有當時看到的人都心有餘悸,城西的校場上那一絲絲淡淡的血腥味直到現在還沒消散乾淨呢。

岳陽一馬當先,數十名騎士跟在後面,眾人出了東城門後看到的便是一片蒼茫的大地,由東往南的桑乾河就在不遠處湍湍流過,滋潤著周圍方圓數百里的土地。

眾人飛馳了數十里後便停了下來,這裡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只是這片地方看上去卻是一片荒蕪,看到這一幕後,岳陽不禁長嘆道:「如此大好河山,但為何這裡的百姓總是吃不飽穿不暖,為何卻屢遭異族鐵蹄的蹂躪?」

跟在岳陽身後的楚狄出言回答道:「大人,這裡原本是一片良田,也是渾源州衛所軍戶們世代耕種所在,但是這些年由於年年大旱,旁邊雖有一條桑乾河,但由於沒有一條完善的水渠取水灌溉,以至於這裡的田地都被荒廢了,軍戶們為了活命都逃得差不多了,現在這裡的衛所只有不到三百多戶還在苦苦掙扎,今年官府若再無法子改善,後果堪憂啊!」

自打岳陽用雷霆般的手段將亂兵們處決後,楚狄便下定了決定,一定剛要抱緊這位岳大人的大腿,是以這些日子以來他一有機會便跟在岳陽的身後為其出謀劃策。對於楚狄的主動投靠,岳陽並不感到奇怪,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很多選擇,這些選擇決定著你的一聲命運,就象上個月陸有源和那些亂兵們所做的事情一樣,他們選擇錯了。所以就丟掉了性命,而楚狄選對了,所以他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雖然岳陽對於楚狄的投靠並不拒絕,但胡老三、吳成楓和馮曉明等人的心裡卻有些疙瘩。因此當楚狄說完之後,吳成楓就反問道:「楚千總,修繕水利所需其實並不是很大,為何官府卻捨不得修一下呢?況且即便是官府不修,難道衛所就不會自己修繕嗎?」

楚狄苦笑一聲,無奈的說道:「吳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官府不是不願意修繕水渠,歷年來官府也屢次撥發銀兩讓衛所修建水渠,但那些銀兩到了衛所後就會被陸守備和他手下的一干軍官吞掉了。因此在下撥了幾次銀兩看到並無效果後,官府便再也不願意撥銀了。畢竟地方官府也不是傻子,誰願意把銀子扔到那個無底洞裡啊。而下官也是因為不願意和他們同流合污,被他們不斷的排擠,若非下官還有一些手下撐場子。恐怕早就被他們架空了。」

「那外面的那些田地呢?」岳陽又指向了更遠處的那片地方問道。

「那裡就是一片荒地,根本沒有人願意耕種。」楚狄搖了搖頭:「那裡距離桑乾河太遠,若是修建水渠的話所費銀兩太大,官府更是沒有那個財力去修建鼓勵農桑,只好任其荒廢在那裡,其實在嘉靖年間,那裡可是一片片的良田啊。可惜囉,自打萬曆年間後全都荒廢了。」

「太可惜了!」岳陽砸吧砸吧嘴,很是嘆息的搖了搖頭,這些地方可不小,粗略一看至少有數十萬畝地,且地勢平整。只要有足夠的水灌溉並用心打理,用不了兩年就會變成良田,就這麼荒廢掉著實可惜了。

他抬起了手用馬鞭指著前方說道:「這裡就這麼荒廢掉太可惜了,開春後咱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立即召集人手開始開荒屯田,否則若是讓這麼一大片田地荒廢在這裡這可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啊。」

聽了岳陽的話。楚狄猶豫了一下後才說道:「大人,您想要開荒固然是好的,但開荒所需的費用可不低啊,無論是農、種子還是耕牛都是一筆不菲的費用,更何況要開荒總需要人手吧?現在軍戶們都逃亡得差不多了,需要開荒就得現在就招募流民,可招募流民就得需要糧食,這些糧食的數量可不少,咱們哪來那麼多的糧食啊?」

楚狄的話很有道理,但他身旁的吳成楓、胡老三等人聽後卻笑了起來,而且笑得還很開心。

楚狄看到後先是一愣,隨即有些不快的問道:「胡大人,下官的話難道很好笑嗎?」

胡老三用力在楚狄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楚千總,你知道咱們岳大在應州的時候是幹什麼的嗎?」

楚狄點頭道,「下官也略有耳聞,岳大人在應州府開荒屯田,興辦作坊廠礦,將一個原本貧瘠之地的五里寨建得紅紅火火,更是連續兩季得了大豐收。不禁如此,還壟斷了山西大半的鹽業,堪稱是我山西最富有的人之一。」

胡老三裂開大嘴笑了起來,「那你知道咱們今年秋糧一共收穫了多少糧食嗎?」

楚狄搖了搖頭,「下官不知。」

胡老三伸出了一個巴掌在楚狄面前晃了晃幾下得意的說道:「五百萬擔,咱們光是秋糧就收穫了五百萬擔糧食,你說咱們家大人有麼有那個能力收攏流民啊?」

「多少……五……五百萬擔?」

楚狄一下子就有些懵了,五百萬擔糧食啊!他一時間有些算不過來。五百萬擔糧食即便是農戶們只上繳五成的租子,那就有兩百五十萬擔,按照每擔糧食便可以讓一個五口之家吃半個月來計算,兩百五十萬擔糧食可以養活的人可就太多了。

「天啊,這得是多少糧食啊!」憑藉著他那點可憐的格物學知識,楚狄一時間就覺得大腦有些不夠用了。

看著楚狄發獃的樣子,胡老三繼續用自己的大手蹂躪著楚狄的肩膀笑道:「楚千總,你只要記住,咱們家大人別的沒有,可糧食卻有的事,你儘管放心好了。」

「好了,胡老三你也別往本官的臉上貼金了。」看到胡老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岳陽搖頭:「楚千總你別聽胡老三吹牛,今年咱們山西、陝西兩地大旱,千里赤地,不知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幾百萬擔糧食看起來很多,但真到用起來卻還是太少了。說是杯水車薪也不為過,所以咱們還是任重而道遠啊,希望你能和本官一起努力吧!」

「是,卑職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楚狄鄭重的朝岳陽行了個禮,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他知道岳陽這麼說那就是表示要接納他了。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名騎士策馬飛馳過來,到了岳陽跟前後跳下馬單膝下跪行了個禮大聲道:「啟稟大人,老太太和夫人一行人距離南城門已經不到二十里,請問大人是否需要前去迎接?」

「什麼?老太太到了?」岳陽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連勝道:「當然要去了,你馬上前頭帶路,咱們一起去迎接老太太一行人!」

說完,岳陽趕緊調轉馬頭,朝著來路飛馳了過去,胡老三等人也對視了一眼後相視一笑,也趕緊策馬跟了上去……

半個時辰後,岳陽一行人就來到了南城門口。他剛剛趕到,就看到南城門外來了一隊長長的人馬,為首的是上百名穿著灰色盔甲的騎兵,後面是一長串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每輛車上都裝得滿滿當當的,看得岳陽眼睛都有些發直,隨後不禁苦笑不已,自己這幾個婆娘難道真的把應州府里所有的家當都搬來不成。

當車隊來到岳陽跟前時,為首的騎兵立刻停下了馬,一名軍官策馬來到岳陽跟前後下馬後一溜煙的跑到岳陽跟前激動的喊道:「少爺,小的終於見到您了。」

看到來人,岳陽哈哈大笑起來,「順寶,你小子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留守在應州府的順寶,只見順寶大步走到岳陽跟前帶著哭腔道:「少爺,小人想死你了。」

看到順寶真情流露,岳陽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動,笑罵道:「你小子,都已經是一府的守備了,還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真是沒出息!」

這個月初,任命順寶為應州府守備的公文也發到了順寶的手裡,看到這個原本只是跟在自己後面的小書童成了朝廷五品命官,岳陽也很是為他高興。

「呵呵……」順寶也笑了,他隨手擦了一把臉道:「少爺看您說的,小的就算是做到了總兵官不也是您的書童嘛。」

「哈哈哈……我可沒那個本事,讓一個總兵官當我的書童。」岳陽大笑了起來,隨後才問到:「對了,一路上都還好吧,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沒事吧。」

老太他年紀大了,海蘭珠可是懷著身孕,這兩個人才是岳陽最擔心的。

順寶點點頭:「少爺您放心,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沒事,好著呢。小的這就請她們過來。」

隨後,岳陽一家人見面自然有一番熱鬧,由於天色太冷,岳陽也來不及和眾人細述衷腸,便命人趕著車往城裡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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