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建時代,早朝是皇帝與大臣們商議國事的場所,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會議,但同時也是一件非常苦逼的事情,尤其在明朝當一名有資格參加早朝的京官更是一件苦差事。

參加早朝的大臣們必須午夜起床,穿越半個京城前往午門。凌晨三點,大臣就要到達午門外等候開門。凌晨五點時分,宮門打開,官員們要排隊進皇宮,過金水橋後在廣場上猶如後世的小學生般開始排隊,在排隊的過程中不許咳嗽、交談、吐痰,就連走路的姿勢不穩重那也是要被負責糾察的御史言官們彈劾的,從這點來看御史言官的職能跟後世胳膊上帶著紅袖章的居委會大媽何其相似。

太和殿的大殿上,朱由檢就坐在正中的龍椅上看著眾大臣魚貫而入臉色很是有些不快。身為一國君主,昨天發生在大前門的事情他自然早就知道,當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將發生在大前門的慘案想崇禎稟報時,饒是崇禎已經登基了十年,自以為心裡承受能力已經足夠強大,但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可是在目瞪口呆過後崇禎更多的是憤怒,天子腳下竟然發生了這麼大規模的戰鬥,而且還死了一百多人,這已經可以稱之為明朝中葉以來京城最大的治安案件而載入史冊了。

看著下面的排好隊的大臣,朱由檢知道今天的早朝肯定有熱鬧看了。果然,當大臣們三呼萬歲過後。一名大嗓門的太監喊了一嗓子:「諸位愛卿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太監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站了出來,而且站出來的這個人地位還不低。此人就是剛接替唐世濟擔任左都御史一職的商周詐。

這位商周詐能擔任左都御史並非是因為其人有多麼的剛正不阿,畢竟在崇禎年間能稱得上剛正不阿的大臣基本都塊絕種了,事實上商周詐之所以能當上左都御史是因為他跟一些人的關係比較好而已。

商周詐瘦長的高個,下頜留著一瞥山羊鬍,清瘦的臉龐襯托得他的眼睛更是細長,整個人給人一種陰森森的形象。

只見商周詐站了出來對朱由檢作了一個揖,隨後站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副氣憤之色大聲道:「皇上。臣嘗聞聖天子以仁孝治天下,欲使天下皆知天子盛名。可是就在昨日。有人在鬧市中公然屠戮京營百餘名士卒,此種惡行著實令人髮指,然令臣等詫異的是順天府尹竟然對此事毫無作為,公然任由此殺人惡賊逍遙法外。天理何在大明律例何在?臣恭請皇上下旨擒拿此賊將其斬首示眾以正國法。」

此時的朱由檢也不是剛登基時的那個憤青少年了,多年的皇帝當下來讓他也有了相當的城府,看著下面一臉悲憤之色的商周詐,朱由檢不動聲色的問:「商愛卿,你所說的惡賊是何人啊?」

「陛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自封為山西財政司副司長的湯護!」商周詐在回答時聲音悲痛萬分,仿佛這個叫做湯護的人曾對對他家的女眷做過某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一般。

看著下面形同喪考般的商周詐,朱由檢就像看著一個正在賣力表演的小丑般嘴角露出了一絲譏笑繼續問道:「那事情的起因商愛卿都查清楚了嗎?」

商周詐一臉的悲憤回答道:「回皇上話。事情已然查清楚了。成國公朱純臣率領京營將士路過大前門時,突然遭到了湯護為首的一夥歹徒的襲擊,且這貨歹徒竟然動用了火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喪心病狂之舉實乃大明上百年間多罕見,臣以為事不宜遲請皇上速速下旨捉拿此獠!」說完,商周詐跪在了地上長跪不起。

看到商周詐下跪,站在他旁邊的一群言官也齊齊跪了下來齊聲道:「請皇上速速下旨捉拿此獠!」

看到跪在地上的群臣,朱由檢深吸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愛情們眾口一詞。那朕就命人將那湯護和成國公都帶到殿前,朕要親自詢問事情原委。」

崇禎的話剛出口。一名口快的御史立刻就說道:「皇上……如此惡賊何須審問,莫如立即將其捉拿交由三司會審而後再行處置豈不為好?」

這名御史的話剛出口,商周詐就知道事情被這個蠢貨給辦砸了,皇上要審問湯護,你卻攔著不讓,這不是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這名口快的御史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感受到周圍那如同刀割般的目光,他幾乎要把腦袋塞進了褲襠里。隨後,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上響了起來:「朕說了,把那湯護和成國公都給朕帶上殿來!」

「臣遵旨!」

這回沒有人敢再多嘴了,很快就有殿前武士領命而去。皇帝老子要見一個人那效率自然是很快的,半個時辰以後湯護和朱純臣就被帶到了大殿上。

兩人到了大殿前齊齊跪了下來:「臣山西財政司副司長湯護(成國公朱純臣)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面前兩個身形各異的人,崇禎深吸了口氣問道:「湯護!真聽聞你昨日率眾屠戮京營上百將士,此事是否屬實?」

「皇上,確實如此!」湯護很光棍的承認了。

崇禎繼續問道:「那昨日順天府尹去詢問時你為何拒不承認此事?」

湯護回答:「因為臣若承認勢必就會被順天府帶走,屆時臣性命難保!」

「嘿……」

包括崇禎在內,大殿上的大臣們都被湯護的回答給氣樂了,這傢伙也太坦誠了吧。

只是氣過之後一股怒氣又在崇禎心中湧起,他冷笑道:「那你今日跟朕說實話是料定了朕不敢殺你咯。」

跪在地上的湯護轉頭看了身邊的朱純臣一眼。這廝此刻正死死盯著湯護,眼中露出仇恨之色,就是旁邊這個傢伙昨天差點就將自己打死在大街上。此仇若是不保他成國公府的臉面可要丟光了。

感受到朱純臣眼中的怨毒之色,湯護並沒有在意,而是滿不在乎的說道:「微臣今日來此或許會死,但微臣即便要死也要向皇上控訴身邊這位成國公朱純臣朱大人。微臣在京城賣糧賣得好好的,可這位成國公先是派人想要用低價強行購買微臣手中的糧食,被臣拒絕之後在臣的米店開業當日,竟然指使上百名京營軍士要查封微臣的米店。被微臣派人打出去後成國公惱羞成怒之下又親率千餘名軍士來尋仇,為自保微臣不得已之下下令反擊。打死打傷上百名京營士卒,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望皇上明察!」

「成國公,事情是這樣嗎?」朱由檢的聲音和他的毫無表情的臉色一樣冰冷。

「皇上……這……這……」朱純臣額頭上的冷汗下來了。有心想否認,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只要派人稍微打聽就能弄清楚,否認是沒有用的。

崇禎面無表情的說:「怎麼……朕的成國公,你不敢承認麼?」

「臣……臣罪該萬死!」朱純臣現在只能說這麼一句了,只是隨後他又咬牙道:「皇上,臣縱然有錯,可這湯護卻私養死士,公然殺害京營將士,光此一條按照大明律便足以將他凌遲處死。請皇上明鑑!」

雖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步,但朱純臣並不太擔心,自己可是與國同息的貴戚。皇上總不會因為這個而處罰太重吧,反倒是這個湯護,竟然悍然殺死一百多名京營士兵,這一定得將他處死,不如此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謀反麼?」崇禎嘴角露出淡淡的一絲譏笑:「朱純臣,你說湯護殺害京營將士行同謀反。可你卻私自帶領京營軍士出軍營,你可有朕的聖旨或是兵部的公文?你可知大明祖制。但凡調動五十人以上的京營軍士需得有聖旨或是兵部命令,否則也是形同謀反。」

「這……」朱純臣一下就啞了,大明是有這條祖制,可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現在誰還記得啊,抓耳撓腮的想了一會他才結結巴巴的說道:「皇上……臣……臣承認是衝動了些,可臣不過是想和湯護理論而已,並未想過要殺人啊。但是這個湯護卻悍然動用了火器殺死了一百多名京營將士,難道不應該治罪嗎?」

一旁的湯護聽到這裡,幾乎要氣樂了,氣得譏笑道:「成國公真是了不起啊,合著祖制到了你這就是一時衝動,到了我就是罪該萬死,難不成大明律是為你家開的嗎?」

看到大殿上相互爭吵的兩人,以楊嗣昌為首的大部分官員並沒有做聲,而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自己的腳尖,仿佛腳下突然長出了一朵花似的。只有以商周詐為首的十多名言官和御史還在為朱純臣說話。

「皇上,成國公乃無心之失,可那湯護卻是公然當眾殺人,此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皇上……湯護罪大惡極,按罪當凌遲處死,至少也要問斬!」

看著一群人氣勢洶洶避重就輕的朝湯護開炮,崇禎對跪在地上的湯護問道:「湯護,你還有何話可說?」

「臣無話可說,臣只是感慨同樣是罪大惡極的罪名,到了這些報讀聖賢書的御史嘴裡竟然會變成如此不同,一個是無心之失而另一個則是罪該凌遲,這讓臣想起了臣曾經在山西時聽過岳侯爺說過的一句話,當時臣還不以為然,直到今天臣才驚嘆岳侯爺之言是多麼的精闢。」

「哦……什麼話?」這下不僅是崇禎,就連殿內的大臣們都有些好奇起來,他們都想聽聽如今這位名滿天下的忠勇侯說的什麼話。

湯護的目光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大臣和崇禎道:「皇上……能容臣站起來回話嗎?」

崇禎點點頭:「可以……起來回話!」

湯護欣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重新將目光投到一旁的眾位御史言官身上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之色這才說道:「皇上。岳侯爺曾經說過。世人皆以為婊*子最不要臉,可卻不知道比婊*子更髒的還有一種人,那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表面上整天子曰詩云,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他們公然竊居朝堂之上,整天指責這個謾罵那個,但若將他們的肚子剖開就會發現其實他們的心都是黑的,這種人才是世上最髒的人。畢竟婊*子只是身子蒙塵而已,可這種人卻是從裡到外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

湯護此言一出。滿堂皆靜,所有官員的臉色都不好了。湯護這句話等於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罵了進去。

商周詐首先跳了起來,伸出手指幾近瘋狂罵道:「湯護……你好大的膽子,如今滿朝諸公皆在此,你竟敢……你竟敢詆毀吾等文武百官。你該當何罪?」

湯護輕輕的將商周詐的手指撥開,冷笑道:「這位大人,請你慎言,下官何曾說過此言說的是滿朝諸公,你為何會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莫非你就是那種人麼?」

「你……你……」

商周詐指著湯護的手不住的顫抖,臉色突然變得紫漲起來,大有一口氣喘不上來立刻倒地的架勢,一旁的兩名御史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了他。而滿朝官員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湯護這話實在是太毒了,你這是要開地圖炮自絕於人民的架勢麼?

看到這裡,就連身為皇帝的崇禎也不得不佩服湯護的膽子。這廝的膽子那時大得沒變啊。你這麼說就不怕滿朝的文武撕吧撕吧就把你生吃了麼,就連崇禎也不敢這麼公然謾罵滿朝的文武啊,不能再任有湯護這麼罵下去了,否則堂堂的朝會就要變成潑婦罵街的菜市場了。

「夠了!」崇禎出言打斷了這場無謂的謾罵,他盯著湯護沉聲道:「湯護,雖然朕也認為你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這並不是你濫殺無辜的理由,因此朕也不得不處置你!」說到這裡。崇禎緊盯著湯護的臉龐,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驚慌的神情。

孰料湯護依然面不改色的說道:「臣早有準備,臣在進宮之前就料到了。」

崇禎好奇問道:「哦……你不怕死嗎?要知道公然在京城裡殺人這可是死罪啊。」

「臣不會死!」湯護的話里透著一股肯定的意味。

「你是說朕不敢殺你嗎?」這下崇禎的臉色開始冷了下來,雖然他心中早已有了決定,這個湯護是非殺不可的,畢竟大街上公然殺害官兵這影響太惡劣了,但聽到湯護竟然說自己不會死,這也讓崇禎心裡的火氣涌了上來。話說崇禎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用急躁、沒耐心來形容他那時絕不為過的,任何一名皇帝聽到一名臣子公然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的說自己不敢殺他恐怕也會動殺心吧。

看著崇禎眼中露出的殺意,湯護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微臣在來之前岳侯爺曾囑咐過微臣,若是京城裡有人敢公然加害微臣,那麼岳侯爺將會下令停止向朝廷繳納賦稅,一兩銀子一粒米也不會流入京城!」

寂靜……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靜……

崇禎的臉色變得鐵青,放在扶手上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這句話對於他來說太具侮辱性了,一名臣子竟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公然要挾皇帝,這是什麼性質,恐怕歷朝歷代中也是極其少有的吧?

「逆賊……你竟敢……竟敢公然要挾皇上,該當何罪!」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湯護轉頭一看,說話的是竟然是楊嗣昌。只見這位當朝首輔也是氣得鬚髮皆張怒目瞪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楊閣老,原來是您啊。」湯護冷笑道:「楊閣老前些日子當了一回說客,今天又要指責下官嗎?」

「你……你怎麼說也是大明的臣子,吃的是皇上的俸祿,怎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你……你就不怕被誅九族嗎?」楊嗣昌實在是氣壞了,敢當朝威脅皇帝,這膽子實在是大得沒變了。

「楊閣老您搞錯了。」湯護很誠懇的說道:「下官這個山西財政司副司長的頭銜並非朝廷給的,朝廷也沒有這個官職,而下官的俸祿也是岳侯爺發的,可現在皇上卻為了一個惡賊就要摘了下官的腦袋,您說下官不應該說幾句嗎?」

湯護的話一出口,眾人皆啞然。他們這才想起來,這個湯護好像還真的沒有朝廷的官職,而且現在山西各地官員的俸祿也全都是岳陽自掏腰包發的,嚴格的說起來朝廷對他們除了表面上的名份外就再也沒有任何約束力了。

看著沉默不語的眾人,湯護認真的說道:「適才下官說的都是真的,若是朝廷今天處斬了下官,那麼從今天起,山西將不會向朝廷交任何賦稅,而且岳侯爺事後也會為下官報仇,這是岳侯爺說的。」

湯護的話已經是赤*裸裸的要挾了,而且他的話里還有另一層意思,誰要敢動我就得承受岳陽報復的準備,現在你們敢動我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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