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在始皇陛下和這幾位大佬面前脫穎而出?

只要入了他們的法眼,自己就幾乎等於拿到大秦軍方和朝廷的最高認可。

從此,前程一片坦途!

隨著王離手中令旗的再次揮動,下面的隊伍,依次退出,分成三組,開始逐一廝殺,因為是模擬戰陣,等同於是一場更加直觀而具體的兵法推演,在隨機抽取的地形上,進行一場派兵遣將的演練。

就連地形,都是隨機抽取的,藉助了一些臨時布置的道具。

所以,看上去,反倒沒有剛才身臨其境般的對抗……

但無論是始皇帝,太尉繚,還是老將軍王翦、蒙武,眼中的神色卻不由更加認真起來。

他們深知,如果剛才選的是中層將領的話,那麼現在這種對決,才是真正的重頭戲,這分明就是在篩選可獨立領兵的軍中大將。

瞥了一眼正在全神關注著台下對決的趙郢以及站在趙郢身側的李信,始皇帝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著校場上正分組對抗的六支隊伍,正在自己的百將指揮下,查勘地形,分進合擊,迂迴包抄,兩翼策應,章法森嚴。

台上的幾位老人,不由下意識地相互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得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這——

這都是從哪裡找來的人才!

蒙家的兩個孫子就不用說了,其他人都是哪裡冒出來的?

就這水平,現在扔到軍中,只要經歷過幾場真正的戰事,再出來,那是妥妥的軍中大將的材料了!

「左邊那個小將叫什麼名字——」

看著看著,始皇帝不由眼睛一亮,看向最左下的那支隊伍,幾乎是與此同時,尉繚子、王翦和蒙武也齊刷刷地看向了最左下的那支一開始並不怎麼顯眼的隊伍。

說不顯眼,是因為與其他五支章法森嚴氣勢如虹的百人隊相比,這支隊伍真的是點「平平無奇」了,雖然也隊列整齊,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士卒之間的配合,明顯不如其他五支,甚至是有些生澀。

剛才勝出的時候,好像就有些勉強。

甚至就在剛才,面對對方步步為營,穩步推進的戰法,好像也有些力不從心,不得不逐步退縮,眼看著已經丟失了大半的場地,就要成為第一支被淘汰出局的隊伍。

誰知道,這支明明敗局已定的隊伍,忽然間分進合擊,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通過快速的穿插分割,因地制宜,利用地形,愣是在兵力對等的情況下,製造了幾場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

在對方還沒找出應對措施之前,就快速地把對方的兵力蠶食泰半。

場面上的形勢瞬間逆轉,成為三組隊伍當中率先勝出的一支。

「這支隊伍的百將是誰——」

始皇帝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站到趙郢身邊,俯瞰著已經勝出的隊伍,出聲問道。

「我上次招攬的門客,淮陰韓信……」

別說始皇帝等人,就算是趙郢知道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兵聖,也不由被他的表現給狠狠地驚艷了一把。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隊員之間連配合都有些生澀,到了他的手中,愣是發揮出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韓信……」

始皇帝在口中輕聲重複了一句,不由微微頷首。

「你眼光不錯,此子有大將之姿,稍加打磨,恐怕就是另一個武成侯——」

聽聞始皇帝的點評,王翦捻著鬍鬚,眼中驚嘆的聲色尚未褪去,有些感嘆地回道。

「陛下謬讚了,以老臣看,此子猶如璞玉,未來不可限量,非老臣所能比擬——可惜,此等美玉,不是出生在我們王家啊……」

王離:……

忽然就感覺非常心塞。

啥意思,啥意思,大父,我就問您老人家,你到底啥意思啊……

聽著王翦的感慨,蒙武破天荒地沒有懟他,畢竟,剛才敗在韓信手下的,正是他的孫子蒙策……

「蒙策的這次表現,其實也可圈可點,可惜他運氣不好,對上了韓信……」

站在一旁的李信,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韓信真是後生可畏,兩軍對壘,我不如他——」

聽到這位一向心比天空的天才將領,都如此推崇韓信,蒙武的臉色終於好看起來。

我蒙武的孫子,敗給這麼厲害的傢伙有什麼好丟人的?

連李信和王翦那老傢伙都自愧不如!

嘖——

雖敗猶榮!

聽著幾個人對韓信的評點從來不輕易臧否人物的尉繚子,都忍不住贊道。

「皇長孫真是好運道,這個韓信,對戰場幾乎擁有著一種超乎常人的嗅覺,以我看,區區百人,顯然是限制了他的發揮,若是給他十萬大軍,恐怕他的表現會更加亮眼,殿下,你這次恐怕真是撿到寶了……」

趙郢忍不住就樂。

擱誰不樂啊,這可是被後人推崇備至的兵仙啊。

不過,若沒有自己的這次唯才是舉的招賢令,這位大機率還在淮陰城裡餓著肚子遭人白眼。

想到這裡,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說起來,我們大秦鄉野之間,真的是臥虎藏龍,不知道有多少英才俊傑,像這韓信一樣,空有一身才華,卻苦於找到不施展的機會……」

大秦以軍功起家,固然最大限度地調動了整個秦國的力量,但也正因為這個制度,統一六國之後,讓原本六國的那些人才,沒有了上進的渠道。

加上秦朝推行的法家之學,法家門徒,遍布朝野。

那些以其他學問傳家的貴族,那些苦苦鑽研其他諸家學問,想著建功立業,博取富貴的人才,忽然發現,秦國這麼一統一,自己學的這些玩意兒全廢了。

大秦不滅,自己永無出頭之日。

加上始皇帝還收天下之書,嚴禁私學,統一文字,一系列的組合拳下來,他們別說上升渠道了,就連學問的傳承都要面臨徹底斷絕的嚴重危機。

他們不咬著牙,憋著勁兒地想要推翻大秦,那才是怪事。

所以,陳勝吳廣,區區兩個沒多少見識的鄉野匹夫,在大澤鄉振臂一呼,就響著雲集,負糧而景從者不計其數,天下諸侯,更是群起響應,短短几年,就把一個偌大的帝國掀翻在地。

從這一點上說,趙高和胡亥這兩個蠢貨,也算是適逢其會,站在了風口浪尖。後世比他兩個更操蛋的皇帝和權臣也不是沒有,但短短几年就把一個正處在上升期的帝國給折騰沒了的,還真不算多。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始皇帝聞言不由微微點頭,露出深思的神色。

也許真的可以,按照自家大孫子策劃的那樣,來一場全國規模的招賢納士,唯才是舉的科舉考試。

自從那次祖孫倆在宮裡交流之後,不幾天,趙郢就提交了一份完整版本的科舉考試方案。

可當他看完自家孫子的那份方案之後,卻又不由心中有些遲疑起來。無他,因為這份提案,實在太過大膽。

他竟然在這份方案裡面,企圖無視學術派別,對諸子百家一視同仁,唯才是舉。

哪怕始皇帝魄力驚人,也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因為這份提案影響太大了,針對的不僅僅是諸子百家,六國勛貴,還有大秦帝國真正的根基——法家。

到時候,就不是自己想要趁機清掃六國餘孽的問題了,而是一個不好,就會徹底的動搖大秦帝國的根基。

但——韓信之流,是真香啊。

即便是始皇帝,都不由忍不住要再次反思趙郢的那一份提案,也許是時候舉行一次真正的討論了。

趙郢並不知道,自己只是簡單地感嘆了一句,落在始皇帝耳中,卻有了那麼大的反應。

聽趙郢這麼說,尉繚子不由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始皇帝的臉色,而王翦和蒙武就跟沒聽見似的,只是在全神關注著下面的對決。

咱是武人,不該操的心,不操,不該問的事,不問。

韓信勝出之後,另外兩組也很快分出了勝負。

分別是章邯和蒙瞻。

來自眉縣的幾位小夥伴,包括表現最為亮眼的徒和陳勝,也止步前三。但除了陳勝因為輸給了蒙瞻,臉上有些不服氣之外,其他人都無話可說。

因為無論章邯,還是韓信,表現的都實在是太過亮眼了,勝得都讓他們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其中的差距,肉眼可見。

「這個章邯,就是伱上次給我要的說,要用來養馬的章邯……」

看著乾淨利落勝出的章邯,始皇帝忽然想起什麼,有些意外地扭頭問了一句趙郢。

趙郢:……

啊,這——

「純屬巧合,我也沒想到,他區區一個養馬的監丞,還有這麼一手——大父,誰安排的,你說這不是浪費人才嘛,幸虧被我要過來了……」

始皇帝將信將疑地瞥了他一眼,見這貨一推二六五,也沒在說什麼,不過卻把趙郢剛才說的話記在了心裡。

是該回去好好查一查了,竟然有人敢把這樣的人才攆去御馬監養馬!

軍演結束。

韓信,章邯,蒙瞻成為新兵大營首批五百主。

身為主將的趙郢,當著始皇帝、太尉繚、老將軍王翦、蒙武和大名鼎鼎的將軍李信的面,親自把五百主的令牌和一套身為二五百主才有資格穿戴的盔甲送到了他們的手上。

其中期待的寓意,已經不言自明。

「謝將軍栽培,我等定當不負將軍厚望!」

趙郢笑著回禮。

「三位將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未來可期,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把我們困在這小小的新兵大營,以後會有更加廣闊的戰場供你們放手施為,建功立業……」

當天中午,趙郢親自下令,開放酒禁,全營狂歡。

同時宣布,一個月後,將再次軍演,屆時,將再次選出三位二五百主。

然後,將在六位五百主中選出三位二五百主!

一時間,暫時落敗的百夫長,尤其是蒙策、陳勝和徒等人,忍不住眼神發亮。

已經開始擦拳磨掌了。

喝酒?

喝什麼酒!

大丈夫就該練習武藝,精研兵法,人前立功!

而始皇帝,則在趙郢等人的陪同下,特意召見了齊墨矩子禽。

這一次軍中演武,墨家子弟並沒有參與,他們之所以願意待在新兵大營,是為了回報皇長孫殿下的救命之恩,而不是想要貪圖什麼權勢富貴。

也正因為如此,墨家子弟在新兵大營地位超然,幾乎是一個獨立的群體。

好在他們令行禁止,規矩森嚴,執行起軍中的規矩來絲毫不打什麼折扣,倒也不會影響軍中正常的管理。

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地勉勵了幾句,給了些價值不菲的賞賜,便起身離開了。

身為大父,自然沒有從自家孫子手裡挖人的道理。

……

身為執戟郎,張良的身份不高,但也有資格站在校場的點將台上,也正因如此,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場別開生面的軍演。

聽到了一眾大佬們的點評。

他這才驚訝地發現,除了那位蒙瞻出身蒙家之外,其餘兩位在此之前,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章邯,御馬監的監丞。

而韓信,更慘,只是淮陰的一個家庭貧瘠,連肚子都吃不上的少年!

就是這樣的人,在皇長孫趙郢的手下,也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從而脫穎而出,徹底進入了始皇帝和一眾大佬的視野。

幾乎可以預料,從此將一飛沖天!

而自己,論出身,論才學,也何曾遜色於他們?

一時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一種什麼滋味。

「一個勁地傻看什麼,走了——」

看著自己都快走下點將台了,身後的張良還在那裡走神,趙郢不由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開頭打趣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身為趙郢執戟郎的張良繼續當起了自己的馬夫,只不過,時不時就會有些走神。

不過,好在始皇帝此次出行,大張旗鼓,兩旁有禁衛護持,他這馬車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跑不出什麼問題。

馬車裡。

趙郢心情很好,正笑呵呵地跟始皇帝開著玩笑。

「大父,您不是向來慷慨嘛,為何今日如此吝嗇?見到韓信和章邯這樣的青年才俊,別說封賞了,竟然連一句勉勵的話都沒有多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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