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乃是公議全國軍政大事的地方,是朝中公卿們用來磋商帝國關鍵性問題的最大會議室。

在這樣的會議室外,到處都站滿了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西涼兵,這算是怎麼回事?

試想,一群拿著紙筆來開會的人,一到會議室門口,就看到里三層外三層的拿著開山刀,機關槍,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脖子上紋著大龍大鯉子的一群人,這些開會的人都會是一個什麼心情?

現在的雒陽朝議給這些大臣們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上朝,仿佛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一樣的上朝。

但即使是如此,這朝依舊還得上。

沒辦法,若是這朝不上了。回頭董卓真的遷都,大家就真沒話語權了。

朝堂之上,董卓今日再度提起了遷都之事。

但是,今天提這事兒,與往日卻不相同。

今日的朝堂之上,除了大殿之外到處都是鐵甲林立的西涼兵士,便是朝堂之內,也都是一隊隊的甲士侍立於側。

而負責率領這些甲士的人,正是董卓麾下的大將華雄。

按道理來說,華雄在前番被劉儉俘虜放回來之後,本就不應該再得到什麼重用了。

畢竟,被敵人生擒,對於一個武將來說,乃是畢生的羞辱。

特別是最後還被敵人放了回來,那更是大耳瓜子抽臉上抽的嘎嘎響。

牛輔是董卓的女婿,雖然也是被生擒了,但董卓不可能不用他。

華雄可就不一樣了。

說實話,這次被劉儉放回來之後,華雄自己都覺得自己在董卓麾下的軍旅仕途要完了。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董卓不但沒有責怪華雄,反而安慰了他。

他不但讓華雄依舊統領原先的軍隊,擔任心腹將領,還當眾鼓勵華雄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之勝敗,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前程能力,華將軍雖一時受挫,但必然知恥而後勇,今後必成大器。」

這一番話著實是給華雄感動的夠嗆。

他當場就衝著董卓跪倒了下去,言:「相國後恩,必當誓死以報。」

有了這麼一次事兒做鋪墊,華雄是徹底的成了董卓的小迷弟兒。

這一次,就連率兵進駐朝堂監管百官朝議,董卓連呂布都沒有用,而是用的華雄。

現在的董卓要是讓華雄把滿朝公卿全宰了,華雄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其實以董卓原先的性格來說,華雄的過錯,他是絕對不能忍的。

但是現在董卓和原先可不同了,年紀越大,對人的忍耐力和包容心就越多。

況且,現在的董卓自知處於一個比較艱難的階段。

遷都有很大的阻力,滿朝公卿都是董卓的敵人,如果想要達成他的政治目的。首先就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心腹對自己絕對支持讓,讓西涼軍隊對他保持絕對的忠誠。

如何能在這個關鍵時刻,激發起西涼軍絕對的忠心呢?

毫無疑問,華雄這件事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

可以通過華雄這一件事,讓西涼軍全體將士對董卓心生感激。

畢竟華雄在西涼軍將士中威望極高,同時,董卓也是想通過這一件事來展現自己的寬厚仁慈。

效果還是非常明顯的。

……

此時此刻,朝堂之中,身披玄甲的華雄,在大殿之中來回溜達著。

畢竟是朝會,即使是華雄等一眾西涼兵也不能帶著配劍,著履上殿。

不過即使不佩戴武器,華雄眾中西涼兵的威懾力,也足矣讓滿朝中人生畏。

「啪,啪,啪,啪……」

華雄在大殿中,來回挪動著步伐,每一步的腳聲,都重重的擊打在在場人的心中。

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朝臣都是心驚膽顫,壓力異常之大。

很多人都開始額頭流汗。

「相國到!」

隨著殿外的宦官高聲呼叫,就見董卓大步流星走進來殿內。

今天的董卓也已經與以往不同了。

他也是全副武裝,身披玄甲。

董卓來到大殿的最高位上,來回掃視著在場的一眾人。

「諸位,今日朝聚,老夫想要與你們商討兩件大事。」

「這第一件就是咱們一直在商討的,敲定從雒陽遷都長安的細節……此事,已經商定,不必多言,諸公只管對如何遷都諫言,有什麼好的想法,但說無妨。」

這一番話說出來,非同小可。

誰也沒有想到,董卓居然不與眾人商議到底是否遷都,而是就遷都的細節開始與眾人商議。

朝臣們瞬時間就憤怒了。

先前的朝堂中,楊賜隨先帝劉宏而去,去年,袁隗,袁基兩個人被董卓殺害,望族魁首在短短數年中相繼而亡,致使能夠統領滿朝公卿貴胄的領軍性人物,暫時出現了真空。

現在想在朝中,尋找一位袁隗或是楊賜這樣的人物,已經找不到了。

古文經與今文經在天下的勢力依舊是涇渭分明,不過朝堂之中的士族公卿,繼袁家和楊家之後,倒也是出現了幾位傑出的人物。

雖然沒有達到類似袁,楊兩家家公那樣一呼百應的境界,但卻也勉強算是能夠各成一派了。

似現在的司隸校尉張溫,司空荀爽,接替袁基的太僕王允,少府楊彪,司空淳于嘉都逐漸在朝堂中崛起。

而此番頂住了董卓的壓力,不贊成遷都的人就是以這幾個為首的。

雖然這幾個人平日裡很少有串聯,但是在遷都這件事上,他們還是非常一致的。

聽董卓說出了這樣的話,楊彪當先站了出來。

「自光武中興以來,雒陽便是我大漢帝都,祖宗太廟皆在此處,不可輕易遷移,陛下若妄自遷都,又有何顏面對先祖光武?」

楊彪很是聰明,他沒有直接質問董卓,反倒去詢問天子劉辯。

劉辯是個懦弱的性子,他沒有說話,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向旁邊的何太后。

何太后冷笑道:「楊愛卿此言差矣,光武中興,雖定都雒陽,然高皇帝創立大漢之時,則是定都長安,高皇帝乃是光武之祖,那光武中興定都之時,可曾想過,日後有無顏面去見高皇帝?」

何太后這話雖然說的有些道理,但平心而論,說的卻極沒有禮貌。

而且多少有些難聽,甚至有些數典忘祖的嫌疑。

卻也難怪,畢竟是一個屠戶之女,說話又哪裡會顧及得了那麼多?

楊彪聽了何太后的話,心下大怒,他剛想回言,卻徒聽董卓說道。

「老夫,適才說了,議如何遷都乃是第一件事……」

「這一件事已經是老夫與天子所做出的決定,斷沒有更改的可能,諸公不必多議,咱們只管看第二件事。」

說罷,便見董卓拍了拍手道:「把人給老夫押上來。」

隨著話音落時,就聽大殿之外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緊接著便見呂布大步流星的押著一人進了正殿。

那人渾身是血,面容枯槁,披頭散髮的被呂布扔在了大殿正中。

他只是穿了一件單衣,在那單衣之上,到處都是一條條的血痕,顯然不知道是被抽了多少鞭子。

已經是被打得皮開肉綻了。

「伯慎公!」

大殿眾人皆發出了驚呼聲。

誰曾想到,這個被扔在眾人面前,被抽打的渾身浴血的人,就是朝廷三獨坐之一,司隸校尉張溫。

而先前張溫在討伐北宮伯玉之時,還曾是董卓的上司。

不過,後來在袁隗的設計下,張溫被徵召回朝,使得董卓一個人在西北掌握了大權。

現如今的張溫在朝陽之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先前他與董卓不合,兩個人彼此皆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次董卓要求遷都關中,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就是張溫。

也正是因為有張溫帶頭,其他的朝臣也紛紛上了與董卓在這件事上開始對抗。

今日,張溫沒有來朝堂,眾人還以為他是有什麼計劃,或者說他是生病了。

哪曾想到,他居然是被董卓擒拿,甚至還毆打至此。

楊彪顫抖著指向董卓。

「董相國,你這是為何?!張公何罪,乃至於此?」

董卓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

「司隸校尉張溫,先前就曾與逆賊張角勾結,有叛逆之嫌,今番又勾結袁紹,證據確鑿,老夫將他拿下問罪,有何不可?」

所有的朝臣聞言,頓時變色。

很顯然董卓今天的舉動是早有預謀的。

他今日是要借著誅殺張溫的事情,將遷都之事徹底敲定。

同時,董卓當年與張溫有間隙,今日之舉,乃是以公謀私。

真是好狠毒呀!

但是所有人都沒想到,董卓今日拿張溫開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要借著殺了司隸校尉張溫這個節點,來擴充自己的相權。

司隸校尉比二千石,屬官有從事、假佐等,雒陽周邊七郡為司隸部,司隸校尉有監督京師和監察京城周邊地方之權,朝會時和尚書令、御史中丞一起都有專席,時有「三獨坐」之稱。

東漢時司隸校尉常常劾奏三公等尊官,故為百僚所畏憚,在外戚與宦官的鬥爭中,一方常借重司隸校尉的力量挫敗對方,如宦官單超等謀誅大將軍梁冀,漢桓帝派司隸校尉張彪率兵圍困梁冀住宅,將他殺死等事件。

在董卓看來,司隸校尉乃是「雄職」。

因此,董卓決定借著這次遷都的機會,廢除三獨坐之中的司隸校尉,擴充自己的相權。

同時也廢除司隸部,改為郡制,讓盧植擔任原雒陽周邊地區的太守,替大漢朝牧守東方。

真可謂是一舉數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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