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儉的話讓並不是說給國淵聽的,他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毫無疑問,科舉的問世,很有可能會引起一連串的重磅反應,導致天下爆發前所未有的大亂。

而這場戰爭的爆發點會針對誰,劉儉也說不準。

只怕未必會單一的針對董卓。

不錯,政令確實是朝廷方面頒布下來的,但你讓袁紹再組織一次討董之戰,只怕他目前也沒有這份心力。

縱然組織了,也斷然沒辦法推翻現在的朝廷,完全屬於無用功。

朝廷方面,西涼軍的強大毋庸置疑,關鍵是董卓現在退守到了關中,以西涼軍的強大臥居於關中之地,窺探關東諸侯,猶如當年的強秦之勢,現在的關東諸侯鐵定是拿朝廷沒轍的。

董卓也絕不會輕易從函谷關之內衝出來主動讓袁紹打。

董老大的腦子不秀逗。

各地一旦推行新政,那爆發的點很有可能就是在各州的轄境之內。

新政向下推行,勢必會受到巨大地方最高郡望最大的阻撓。

地方郡望在阻撓的過程之中,既然無法從源頭上剿滅新政,那就很有可能就會把目光下移。

如此,地方就會形成內戰,而到時候再加上諸多勢力之間的互相牽扯,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一股席捲各地的大戰。

當然,若是鎮壓的好,這場大戰很有可能就會消失於無形之中。

劉儉不知道這場戰事會不會牽扯到自己的勢力範圍上,但毫無疑問,新政是自己的主意,如今董卓已經非常夠意思的將新政落實到這種程度了,那接下來的事,就不可能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河北方面,新政無論如何都要深刻的落實下去。

就算是有阻礙,劉儉也不怕。

人活到了他這種程度,自然而然就要去背負一定的歷史責任了。

劉儉有這個能力,同時也有這個認識,所以這個責任他必須背。

……

劉儉又對國淵吩咐了幾句,讓他派人重點的去盯緊各大勢力集團,而對自己轄境內的人,特別是冀,幽,青的各大家族也不能放鬆,要密切監視住他們的動向,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要立刻向自己報告。

國淵身為劉儉的貼心同門,頗有政治素養,他明白接下來各地會出現何等的狂風暴雨,於是當即就向劉儉表示,一定會想辦法,盯住轄境內的那些「不穩定因素」,一旦出現問題,就會爭取第一時間將問題消彌於無形之中。

兩個人聊了幾句之後,國淵就告辭離去了。

劉儉回了房間,剛躺在床上,就見一身雪白的蔡覓貼了上來,用白如蓮藕的潔白臂膀抱住他,朦朧道:「這麼晚了,有事?」

「習慣了,只是需要靜待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而已,不必擔心。」

劉儉伸手捏了捏蔡覓的面頰,卻突然感覺這賤人的手不老實的向下摸索。

劉儉長吁口氣,將腦海中的雜事先拋棄到一邊,猛一翻身,開始對身邊的人開始進行一輪狂風暴雨。

……

……

一轉眼,初平四年過去了,而也就是這一年,朝廷方面頒布了科舉的新政,同時改元。

公元190年,改元興平,即興平元年。

而興平元年,由相國董卓首倡提出,並得天子下詔准予推行的科舉制度出世,要求在各州各地明文落實,一時間天下震動,海內皆驚。

朝廷之中,以光祿大夫黃琬,河南尹楊懿,太僕王允,司空淳于嘉,少府楊彪等為首的百餘名公卿,連帶諸州上千家族的向天子上奏,泣血請柬,希望劉辯和太后能夠收回成命,維持祖制。

百餘名朝廷同時請柬,泣血陳詞,這等陣勢劉辯何時見過,也就是他父親劉宏昔日見識過這幫人的尿性,知道他們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但現在的小皇帝可實在是招架不住啊。

若非有董卓與何太后撐腰,這些人在朝堂上幾乎都能給他老劉家的房蓋掀了。

怎奈,如今的朝堂之中,敢掀房蓋的可不只是他們。

董卓也敢掀。

你們這幫老兔子,想掀桌子?董某人不懼。

咱特麼看看誰比誰混。

這些人泣血陳詞到一半,還未等「盡訴衷腸」,就直接被董卓打斷。

董卓對他們可不溫柔,他扯著他獨有的大嗓門,一番痛斥,罵這些人矯情不懂事,在大漢朝最為關鍵的時候,一丁點的好作用也不能起,明明是對國家的利好政策,到了他們嘴裡就是毒政惡政,其行為簡直令人髮指。

董卓的話,直接點燃了所有朝臣的怒火!

你還好意思站出來說我們?

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的德行?

適才還是泣血陳詞,苦苦請柬的一眾朝臣們,紛紛調轉了矛頭,將火力集中在了董卓身上。

眾人七嘴八舌,什麼「奸賊」「漢賊」「禍國殃民之賊」……各種「賊」全都往董卓腦袋上扔。

左一句「生啖其肉」

右一句「禮樂崩壞」

前一句「不得好死」

後一句「抄家滅門」

董卓涵養再好,也頂不住這些王八蛋如此掘人祖墳一般的言語輸出。

更何況,他涵養本身就不是特別好。

當著滿朝眾人的面,董卓當即將嚷嚷的最凶的幾個先行拿下,並直接下令擇日處斬。

這真是算挺客氣的了。

以他的脾氣,就地剁碎了,吃肉喝血,也是正常事兒。

如此直接且暴戾的壓制手段,不但沒有起到壓製作用,反倒是讓這些朝臣們的狀態和氣焰愈發高漲!

汝公的!我們今天跟你拼了!

科舉一出,大漢朝百年的人事錄取制度被推翻,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得到了空前挑戰,朝臣們與董卓之間的不死不休之勢,終於到達了一個高潮!

眼看著這些混蛋越來越放肆,董卓的脾氣也是變的空前暴怒,大有召集西涼軍士門沖入德陽殿,將朝堂一舉清洗之勢。

也就是在這種針鋒相對的情況之下,何太后突然提出身體不適,臨時退朝,這才避免了董卓與朝中公卿們的衝突繼續發酵擴大。

天子和何太后返回後宮去了,董卓對朝臣們的意見置若罔聞,旨意繼續推行科舉,他將此事全權委託給了剛剛就任的五官中郎將劉表。

劉表現在的壓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但為了心中那個興學的理想,他堅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按部就班的一步步的推行,一步步的改革。

劉表在興學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他把握到了科舉推進應該履行的三個最為關鍵的要點,一是士子應舉,原則上允許「投牒自進」,不必非得由公卿大臣或州郡長官特別推薦,這一點應是科舉制最主要的特點,也是與察舉孝廉制最根本的區別。

這一點是人才錄製改革制度中最重要的一環,這一點落實的不到位,其他的都是扯淡。

第二,「一切以程文為去留」,換言之,舉人及第或黜落必須通過嚴格的考校才能決定。

第三,以進士科為主要取士科目,士人定期赴試。

劉表心中很明白,只要把綱領徹底敲定了,其他的事都是旁支末節,比如說科舉考試的科目,已經每一年或是兩年舉人的錄取人數等等,這些都是可以隨著時代的變化而隨時調配的,不需要著急。

只要三點宗旨綱領能夠得到穩固,一切都不是問題。

當然了,三點綱領落實之後,考試科目還是需要趕快落實的,既然是科舉選官,要求大家憑本事來競爭開始上崗,那你總得出試卷和考題吧?總得給天下的士子們一個考試的範圍吧?

這件事確實是一件急事,但只憑劉表一個人的能力,是沒有辦法完成這件事的。

政策上的事情,可以快刀斬亂麻,一蹴而就,但學術上的事情,可不是政客們玩玩嘴皮子,三言兩語就能搞定的了。

學術上的事,就得學術人來搞,而且特別是為科舉制度重新設立科目,編排教材,這是影響百年千年的大事,非得是當世大儒才能做不可。

劉表身為八及,自認為或許可以參與到這件事中來,但讓他一個人把這麼巨大的項目搞定,他可不覺得他有這份本事。

於是,劉表急忙去找董卓,向他陳述這當中的難處。

別的事兒,劉表找董卓幫忙沒問題,比如說什麼殺人揍人害人,董卓一個頂八個。

但劉表找董卓幫忙編教材,這就等於猴拿虱子,瞎掰。

董老大哪裡會這個啊?這不開玩笑一樣麼?

別說董卓了,就是他身邊的李儒也不行啊。

這可不是別的事……編書啊,大哥。

望著董卓一臉迷茫的神情,劉表知道董卓這是會錯意了,他趕忙向著董卓解釋。

「某今日來此,是希望相國能夠請示天子,號召天下名士以及有學之士能夠前來雒陽,相助朝廷編纂科目,校訂章句,同時界定考試流程以及範圍,這可是一件大事,不是隨隨便便找幾個士人就能做到的,聲名不濟或學術不達之人所編纂的教材,恐天下士子也不會認同,更加沒有辦法服眾。」

董卓聽到這兒,方才恍然大悟。

這劉表……

你讓我搖人就說搖人的事兒,東拉西扯的,老夫差點都沒聽明白,還以為你讓老夫過去幫你編呢。

「景升既然已經考慮到了此一點,那也一定想到了要召何人來此吧?」

劉表果然是一個辦事勤懇的。

他當即拿出了一份簡牘,那上面是他所羅列的名單。

「劉某人已經考慮好了,還請相國過目。」

董卓接過了劉表遞送過來的名單,發現上面的人名有很多她都認識。

其中,就包括了他現在的心腹之人蔡邕,另外還有荀爽。

如今朝中其他的公卿,雖然對於科舉的事兒都鬧得厲害,但荀爽似乎並沒有摻雜在他們之中。

看起來這個老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也難怪劉表會選他。

董卓,繼續往下看去。

很快,他看到了一個關鍵的名字。

「鄭玄!?」

董卓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

一會還有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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