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雪地的某處,漆黑嗆人的煙幕瀰漫四周。

埃達一個跟斗翻過,在空氣中連續翻滾,最終落在地上。

「喂,你也看到剛剛的爆炸了吧,雙方的人都被炸散了!」

」更別說還有這樣的煙霧!」看著漫天的濃濃黑霧,她不滿地舉起鐫刻著漂亮花紋的精緻彎刀,對著身後大喊道:

「能不能別這麼煩人,我們各回各家好嗎?」

一個身影猛地閃現,帶動周圍的煙霧。

極境的血族,賽門・科里昂從空氣里浮現,臉上寒意叢生。

「好啊,」他深沉地道:「但在那之前,我們之中,得有一人先倒下。」

看似年輕的血族瞬間消失!

埃達煩悶地一跺腳,彎刀如流水般斬出。

刀鋒與利爪相撞。

「叮!鏘!叮!鏗!當!」

一秒鐘內,空氣中閃過五道火花!

「你聽不懂人話嗎!」埃達怒道:「不就是在你頭上翻了個跟頭嗎!」

秘密護衛優雅地旋身而出,像是踏著美輪美奐的舞步,閃開血族的攻勢。

但風聲呼嘯,血族利用絕對的速度優勢,趕上埃達夢幻般的身法。

「翻了個跟頭?」

「你剛剛侮辱了一個血族侯爵的尊嚴。」賽門滿是殺意的臉,出現在埃達前方的落點:「請你用血來洗清這份恥辱。」

埃達嘆出一口氣。

「原來又是個為了榮譽啊尊嚴啊什麼的,噼里啪啦一大堆廢話的偏執狂。」她捏了捏脖頸,活動了一下全身的關節,無奈地道:「好吧,以我的經驗,得把你先幹掉,才能走得了咯。」

賽門的雙目放射出怒火:「啊,看來你很難理解這種執著,女人。」

「沒有強者的尊嚴,也沒有強者的驕傲,毋論強者的執著――你究竟是怎麼成為一個極境的?」

「廢話少說,」埃達在斗篷下吐出一口氣,把彎刀朝著天空一拋,毫不在意地用另一隻手接住:

「現出你的『真型』吧,以血為生的小屁孩。」

埃達輕笑著道。

賽門臉色一變,忽略掉對方口中的「小屁孩」。

「你居然知道血族的『真型』?」

看似年輕的血族伯爵冷冷地道:「看來,你以前也遇到過極境的血族。」

「哼,不準確,」埃達舉起精緻的彎刀,自信地彎起嘴角:

「詳細說來的話。」

「我,宰掉過極境的血族。」

賽門瞳孔一縮。

埃達吹了個口哨,繼續笑道:

「還是『真型』狀態。」

「兩個。」

話音剛落。

賽門怒吼著,雙爪瞬間暴出無數殘影,封鎖住埃達的每個方向!

「死!」

在肉眼也看不清的交手中,金屬與利爪碰撞的轟然亂響!

隨後匯聚成一聲巨大的噪音。

「轟!」

伴隨著刺眼的光芒閃現。

埃達一聲悶哼,賽門則痛苦地怒號著。

兩個身影在空中分開,落到地面。

「居然是受過落日女神祝禱的刀刃。」賽門面色生寒,看著自己的雙爪,正在「噝噝」冒著白煙。

像是在灼燒。

他捏緊拳頭,全身的血液彙集雙手,舊皮脫落,新肉再生,迅速修復著傷勢。

賽門隨即抬起頭,看向對面。

那裡,埃達蓋住頭臉的斗篷,已經從中間脫落。

露出她的全貌。

賽門看清了她的樣子,渾身一震!

他先是輕輕一愣,繼而仰天大笑。

「我就說,短生種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高手。」

「原來你根本就不是人類啊。」

年輕的血族看著埃達。

看著她緊緻的面龐,流暢的輪廓,銀色的瞳孔,近乎亮白色的頭髮,以及一對微微搖擺的尖耳。

埃達冷冷地回望他。

賽門的雙手重新化形,變成鋒利堪比神兵利器的利爪。

「你既不是短生種,也非長生種。」

他露出猙獰的笑意,心裡卻忌憚非常:

「你是永生者。」

「精靈。」

――――――――

煙霧瀰漫的叢林裡,有個聲音在呼喚著他。

那是他的老師。

「小心,懷亞……小心。」

「你的終結之力,並非在時間長河中歷經前人考驗的經典之力――它是近代的產物,其出現甚至不足百年。」

「在一次不幸的反叛事件後,終結之塔有了新的敵人。」

「傳承者們認識到,要對抗這種敵人,就必須革新我們的力量,革新我們源自北地劍術,發揚自騎士傳承,包容吸納聶達、紅土、遠東各族的格鬥術,最後大成於終結之戰的――終結之力。」

「於是百年來,在數代傳承者們不懈的鑽研下,新種類的終結之力應運而生。」

「你所擁有的力量,便是這革新的產物……」

「比起冰川之融、洗劍之殤、群星之耀、天馬樂章,這些流傳千年,大名鼎鼎的終結之力,它還遠未完善――它會給擁有者帶來什麼,也未盡知。」

「但正如四百年前,遠東那位『劍中聖者』尤聶若所言:縱使有一萬種變化,也離不開劍的本源……」

「你的力量,也是一樣。」

懷亞・卡索,猛地睜眼!

他本能地從雪地上掙起。

額頭流血的他,看著漫天的煙霧,不辨東西的樹叢,使勁晃了晃眩暈的腦袋。

他的不遠處,雪地上爬起一個身影,迅捷地向他撲來!

懷亞下意識摸向身側的單面直刃劍,回身就是一劍,硬生生地格開一隻利爪!

「鐺!」劍爪相交,火花四濺。

巨大的衝擊下,懷亞咬著牙後退好幾步,用盡全力把握住平衡。

「作為短生種,你很強。」

對面那個衣甲破損的男性血族咧嘴一笑,左手也開始變形成利爪:「但我們可不是西陸的孬種血族。」

話音剛落,他就消失在視線中。

懷亞瞳孔一縮,回想起普提萊的提醒,強忍著拔腿閃避的衝動,預判著對方的下一次攻擊。

我要預判對手的身位,從哪裡攻擊更為致命難擋?

如果他真的從這個位置攻來,我要如何應對?

血族的利爪從他的咽喉左側出現。

感覺到了!

早有準備的懷亞想也不想,直刃劍以完美的角度揮出。

斬上血族的一雙手臂。

成功了!

但就在懷亞心情一暢的瞬間,只感覺自己的左肩到左胸,狠狠一涼。

「嗤!」

懷亞難以置信地倒退三步,劇痛從左側的身體傳來!

不可能。

懷亞咬著牙,看著自己左肩到左肋的大量鮮血,以及深可見骨的抓傷。

我明明斬中了他的手臂!

懷亞一陣眩暈,搖晃著後退一步,左手扶住一棵樺樹,但牽動了左側傷口,疼得他冷汗直冒。

「不錯的應對,但你身邊那個短生種不是教過你嗎,」血族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他身前,舔食著右爪上的鮮血淋漓,輕笑道:「超階以上的血族,都有各自特殊的能力。」

「怎麼……你沒準備好嗎?」

特殊的能力?懷亞看著對方完好的雙臂,嘆出一口氣:該死的吸血鬼。

所以能無視我的斬擊嗎?

「你想知道我的能力嗎?」血族看著喘息著的懷亞,自信地翹起嘴角。

懷亞皺起眉頭。

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

「那我就告訴……哈哈哈哈……」

血族話說完一半,突然愉悅地大笑起來:

「……怎麼可能告訴你啊!」

「你以為我是騎士小說中的反派麼?廢話一堆,還為你解釋我的戰鬥……」

但「戰鬥」兩字還未說完,血族的利爪就再次到了眼前!

該死!

他說這麼多話,是為了引開我的注意!

「嗤――拉!」

懷亞怒吼著一劍揮出,但因為啟動慢了,又被血族從背後撕開一條巨大的傷口!

懷亞急喘著,他這一劍向著血族的頭而去,卻只斬到了空氣。

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能無視我的劍擊!

「最後一擊,」血族再次顯出身形,冷冷地道:「下一次,就是最後一擊。」

感受著身上的劇痛,懷亞吃力地閉上眼睛。

――――――

「你不回去看看嗎?」

克里斯扯落身上的一片破敗衣物,露出與死人般枯瘦的樣貌,完全不符的虯結肌肉,看著漫天的煙霧,冷冷地對著眼前的海斯塔道。

「不必了,以煙霧和聲光為主的鍊金球,」海斯塔解下在剛剛的戰鬥中碎裂的左肩甲冑,全神貫注地回應道:

「想也知道,是你的主人又在玩什麼鬼把戲。」

「但我對陛下很有信心。」

「相比之下,我更擔心你,老朋友。」海斯塔向前一步,看著克里斯。

「不勝榮幸。」克里斯也毫不示弱地前進一步。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

幾秒鐘後。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對敵嗎?」海斯塔感慨道。

「當然,怎麼可能忘記。」克里斯冷冷回答。

「是啊,那個時候,你還是最終帝國的一個軍團副將,克里斯塔穆爾・林卡。」海斯塔深吸一口氣:「而我,是基瑟里部落的小小酋長,海斯塔・丘拉。」

「你站在那一邊,而我站在這一側,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向著彼此,罔顧生死,絕命衝鋒。」

「真是讓人懷念啊。」海斯塔感慨道。

「懷念?」

克里斯搖頭,冷哼一聲:

「恕難苟同。」

「那些噩夢般的歲月……改變了所有人,包括你我,包括陛下。」

海斯塔知道,克里斯所說的「陛下」,不是科特琳娜,也不是瑟琳娜。

是那個夜翼之下,巨大而恐怖的黑影。

他抬起頭,兩人眼神對撞。

「但那些歲月,終究是有意義的。」海斯塔嘆出一口氣:

「那些……終結之戰里的歲月。」

下一刻,兩人同時張開猙獰的獠牙大口,怒吼出聲!

血肉在膨脹中變色,變形,以及――變質!

巨大的蝠翼,帶著尖利的骨刺,從背部破皮而出。

猛地展開!

身上的皮膚,塊塊脫落,皮下的肌肉化出堅硬的皮質,變得深沉漆黑。

兩人迅速地變形――不,是「生長」起來。

耳廓高聳。

口鼻猙獰。

瞳目赤紅。

獠牙可怖。

骨節成刺。

指爪鋒利。

兩個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極境血族,化身傳說中的恐怖怪物,蝠翼大展,嘶吼著撲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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