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驚奇地發現,懷亞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在等死了嗎?

看來是沒辦法知道他的能力了――年輕的侍從官默默嘆息。

只剩一個解法。

「別總是考慮著對方的弱點,懷亞。那是軍隊統帥要做的事情。」老師的話迴蕩在耳邊。

懷亞忍受著疼痛,右手一轉單刃劍,改成反向握持。

「更重要的是,去把握住你自己的最強之處。」

懷亞呼吸漸穩,一道道如遊絲般的鋒利力量,聚集上他的右臂。

他的毛孔被這樣的終結之力一激,頓時如尖刺般炸起。

「史上的強大劍手,無不以自我為中心,眼中僅有自己的劍。」

一瞬間,血族只覺得自己盯著懷亞的眼睛微微刺痛,竟像是在盯著一面鋒利的劍刃。

這是……終結之力?

血族臉色大變。

得在他形成氣勢之前……

殺掉他。

「揮出自己的至強一劍――這遠比勝負,遠比生死重要!」記憶里,老師微笑著道。

懷亞深深呼吸,像是在塔里千萬次的練習一樣,終結之力如刀鋒般刮過全身。

他看見了。

在難以耐受的痛苦中,他看見了,放射出的鋒利劍意,在這方天地里給他的反饋。

那是敵人的殺意。

像是黑暗中的一束火光。

如此耀眼。

他看見了。

血族嘶吼著,身形急撲,利爪暴漲!

去死吧,用劍的短生種。

你沒有機會使用你的終結之力了。

「懷亞,理解你的終結之力。」

不管對方如何。

不論敵人強大。

不理勝負得失。

「它是遊走在瘋狂邊緣的力量。」還記得當時,老師嘆了一口氣。

我只需要,確保自己的最強一擊,就夠了。

「還有個不太吉利的名字……」她拿起劍,刻下幾個詞。

血族猙獰而笑,瞬間攻到他的身前。

結束了。

「無回之鋒。」老師她,落寞地道。

懷亞猛地睜眼。

手中劍早已揮出。

劍出無回。

鋒利無匹。

「噗哧!」

鮮血飆射。

懷亞痛苦地跪倒!

血族抓碎了懷亞的右肩衣物,落到地上。

血族疑惑著看著自己的手爪。

居然沒有殺死他?

為什麼……偏了?

但他很快就知曉了答案。

血族渾身一顫,仔細看向自己的雙臂,那裡,一道血線顯現而出。

不。

這不可能。

以我的能力……

他不可能砍得中我!

「撲通!」

他的雙臂,自上臂以下,光滑地脫落到地上。

血族震驚地張大嘴巴。

這種……鋒利的程度?

他抬起頭,看向那柄單刃劍。

明明只是普通的刀劍啊。

為什麼?

然後,跟血族上臂平齊的位置,他的胸膛出現一道血線。

「咚!」

一聲鈍響。

他的上半身離開軀幹,掉了下來。

切口平滑。

為什麼――血族絕望地想,他想要呼出一口氣,嘶吼一聲。

但他再也無法出聲了。

一顆血族特有的黑色心臟,分成上下兩部分,分別在上半身與下半身里無力地搏動了兩下。

然後,兩段軀幹,連著血族死不瞑目的表情,一起化黑、變小、萎縮。

劫後餘生的懷亞・卡索,生生喘息著。

好險啊。

居然是扭轉局部光線折射的能力。

懷亞嘆出一口氣:難怪我斬不到他――因為我瞄準的部位,都是他折射出的局部幻象。

就像明明看準了下叉,卻怎麼也捅不中河魚的新手一樣。

背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懷亞咬緊牙關,警惕地執劍轉身。

只見普提萊攙扶著滿身血紅的喬拉,後方跟著三個璨星的私兵,蹣跚地從樹叢里走出來。

「你看見殿下了嗎?」普提萊皺眉問道。

「我也有一樣的問題。」懷亞鬆了口氣,緩緩坐倒,忍受著劇痛,用塔里學到的野外生存法止血,一邊艱難地道:「我們要馬上去找到他!」

「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幾個私兵接過喬拉,普提萊拍了拍身上的雪水,整理一下領子,他沉吟了一會兒,看著即將下山的夕陽,道:

「王子身處險境,而我們只剩下眼前這些人了。」

「現在是黃昏,鍊金球發出的煙霧太大,我們無法定位王子的方向。」

「勳爵大人,」喬拉掙扎著道:「放下我吧,去找殿下……」

「我有個妹妹,在西城警戒廳做秘書……如果我死了……」

「你不會死!至少不是在這裡!」普提萊粗暴地打斷他。

使團里經驗豐富的副使大人略一思索,已經作出了決定。

「現在的我們,面對那樣的敵人,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但幸好,斷龍要塞離此不遠了。」

「我們的馬車在剛剛的爆炸中受驚,走散了,」普提萊抬起頭,看向三位私兵,眼神堅毅:

「你們三個,分出三個不同的方向,順著車轍去找到各輛馬車,找到後不要猶豫,有信鴉則先放飛信鴉到斷龍要塞去,用最緊急的第七等急報。」

「然後解下馬韁,用最快的速度奔馳到要塞,去求援!」

「為了王子的安全,任務第一,如果遇到了吸血鬼,能避則避!」

――――――

「終於準備拿出底牌了嗎?」

埃達滿不在乎地笑著,搖了搖尖耳。

對面的賽門咬著牙,脫下華服外套。

「小覷敵手是取死的第一步,」他冷冷道:「何況,面對的是你這樣的永生者。」

「看你的膚色,」賽門的臉上突然顯現出血管的形狀,「你是聖精靈,還是白精靈?抑或是東方大陸的高精靈?」

他臉上的血管越來越密,越來越紅,越來越黑。

緊接著,賽門整個人開始膨脹、變形,生生拔高了七八寸。

白皙的肌膚脫落成灰,露出堅硬而灰黑的角質。

賽門痛苦地嘶吼著,仿佛正在經歷酷刑。

他的雙肩生出骨刺,深灰色的骨翼捅破背部,延展成一對巨翼。

他的頭髮根根變粗,變硬,變白。

相比起海斯塔和克里斯,賽門的臉龐並未變得太猙獰可怖,反而在一對蝠耳之餘,留下一片詭異的美感。

化為「真型」的賽門,冷冷地張開雙翼雙爪,灰白色的眼眸看向埃達。

「用源血催動的短暫真型狀態,可以極大幅度提高血族的身體素質,包括耐力,恢復力,再生力,敏捷,感官,力量,甚至對戰鬥的本能體悟,以及每個血族特有的能力。」埃達嘆了一口氣:

「只是沒想到,居然還能讓你變帥。」

「可見你之前有多麼醜陋。」

埃達的話音剛落。

真型賽門雙翼一顫。

他就以超越幾乎一切感官認知的速度,瞬間出現在精靈的面前。

「轟!」

先是一聲幾乎要爆破耳膜的空氣撕裂聲!

「鐺!」

巨大的銳響憑空而生!

粗壯而有力的深灰色巨爪,在埃達的刀鋒上撕裂出劇烈的火花。

埃達的身形被他一爪擊飛!

因賽門的極速位移,而引發的巨大風聲呼嘯,這才姍姍來遲。

精靈落在十幾米開外的雪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撞在一棵樹上,停下來。

「廢話不能讓你變得更強。」真型賽門操著更加粗壯和沙啞的嗓音,冷冰冰地看著地上生死不知的精靈。

下一刻,賽門再次踏起引發音爆的極速腳步,剎那急襲到埃達的上方。

他一爪而下,刺穿埃達的身軀!

「速度,速度,以及速度,」真型賽門面無表情地道:「這就是我的全部,也是唯一的能力。」

在伊斯特倫・科里昂提升到極境,化身真型之前,整個夜之國度,都無人能匹敵他超越聲音的速度。

連曾經的藍利陛下也不行。

但賽門隨即神情一變,臉色難看地舉起巨大的指爪,挑起埃達――的斗篷,以及裡面的一截樹枝。

他意識到了什麼,瞬間旋身,極速爆發間,帶起巨大的風聲!

但他在轉身的剎那,一把精緻的精靈彎刀,就直直刺入他的左胸膛。

看起來,就像是賽門自己把胸膛,送到了刀鋒之前一樣。

賽門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刺穿心臟的彎刀,和他身前的,那個坦露出不少皮膚,僅僅身著精緻瀝晶片甲的,俏麗而小巧的精靈。

「我不明白。」真型的賽門嘆出一口氣。

「能擊敗速度的,只有一樣。」

埃達高冷地抽出彎刀,帥氣地轉身:

「那就是無懈可擊的預判。」

賽門雙膝跪倒。

「不,」賽門的身軀回復正常,臉色灰敗:「不可能。」

「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完美的預判。」

賽門死死地盯著她。

埃達也回望著他,很久。

終於,在對視中,精靈還是嘆了一口氣,敗下陣來。

「好不容易耍一次帥。」

「別這麼快揭穿我嘛。」

「對,我根本不會預判。」

「包括之前的閃避,也不是我有多敏捷……」

埃達嘟著嘴,不滿地道:

「而是對你下次行動的,百分百確認。」

賽門悚然一驚。

下次行動……

百分百……

怎麼做到的?

但他只能張開嘴,隨後無力地倒地。

埃達拉起自己的斗篷,突然表情大變,她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

她哭喪著臉,皺起眉頭,喃喃道:「我是不是還要……保護那個小子來著?」

――――――

弒父者?

泰爾斯大腦空空,看著瑟琳娜。

穿越者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所說的話:

【偶愛哭的妹妹,非法攫取了偶繼承自君父,夜翼陛下的船利,竊據了血海王座……】

不。

這麼說來。

「有人跟能我解釋些前因後果嗎?」泰爾斯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一對血族姐妹。

「我就知道,」他苦澀地道:「一國女王陛下,不會無緣無故地親身犯險,來追擊幾個政治難民。」

更重要的是,所謂盟友……

「喏,」瑟琳娜淺笑著,打斷他的思維,向著羅拉娜擺了擺手。

羅拉娜隨意一甩,把泰爾斯扔到黑棺上面。

泰爾斯痛苦地頭朝下,砸在石質的棺材上。

「不止這個哦,親愛的泰爾斯。」瑟琳娜溫柔地道。

她的面前,夜幕女王,科特琳娜的神情猛地一變!

只聽瑟琳娜微笑著,一字一句地道:

「她親自來此的目的,還為了這口棺材呢。」

「這可是唯一能夠對付魔能師的武器。」

泰爾斯猛地一震!

只聽瑟琳娜笑道:

「傳奇反魔武裝。」

「冥夜黑棺。」

泰爾斯猛地一驚,看向自己屁股底下的黑色棺材。

這口――自己曾經爬進去過的棺材。

居然是……

唯一能夠對付魔能師的武器?

傳奇反魔武裝?

但瑟琳娜還沒有說完。

盯著科特琳娜殺人般的目光,她一字一句吐氣出聲:

「在這裡面,在那些看似無縫的深黑石板里,可是關押著一個……」

「千年前的……」

泰爾斯的瞳孔開始縮小,呼吸加速。

直到瑟琳娜吐出最後的詞:

「……魔能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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