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從的帶領下,呂芳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進內閣,臉上還掛著和煦的笑容。

「見過呂公公。」嚴嵩和高拱從椅子上下來,向呂芳行禮。

「兩位閣老快快請起,咱們之間就不必了。」呂芳說著便將兩位老人又攙扶回座位上去。

「我這次來呢主要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請二位閣老去養心殿議事。」

「既是陛下旨意,吾等這就前去!」

二人之中徐階率先搭話,恰巧他還有一本奏摺沒參呢,而一旁的嚴嵩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嚴閣老?嚴閣老?」見嚴嵩不搭話,徐階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人老了就這些毛病,還請呂公公見諒。」嚴嵩那渾濁的眼珠轉了轉,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

「嚴閣老為國勤事,操勞至此,不敢不敢。」呂芳連忙安慰道。

「請吧,還請二位與我同去。」呂芳說完,走在最前面,嚴嵩和徐階緊隨其後。

「今天這事,老朽就提前給二位閣老透個底,與那陶仲文有關。」

就在即將走出內閣大門時,呂芳突然轉過身,壓低聲音提醒到。

聽到呂芳提起陶仲文,無論是徐階還是嚴嵩都十分清楚,昨晚錦衣衛行事並沒有遮掩,但無論是嚴黨還是清流都對此摸不著頭腦,皇帝迷信修仙,想要長生不老,而那陶仲文又恰巧是為陛下煉丹的人。

平日裡,就連他們兩位閣老在他面前都得弱氣幾分,怎麼會突然被錦衣衛給拿了?而且帶隊的還是錦衣衛首領,這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就在這樣的頭腦風暴中,嚴嵩和徐階來到了嘉靖現在居住的地方,養心殿。

「稟陛下,嚴閣老和徐閣老已經來了。」呂芳在將人帶到後,徑直來到嘉靖身邊站定。

「臣徐階(嚴嵩),見過陛下!」

「兩位閣老請起,來人,為閣老賜座!」嘉靖話音剛落,便有侍從端來椅子,並鋪上了厚厚的暖墊。

「二位可知朕找你們來是因為何事?」

嘉靖背過身去,悠閒地看著一旁牆上掛著的字畫,詢問道。

「回陛下,臣等不知!」嚴嵩拱了拱手,率先開口。

「你們兩個看看吧。」嘉靖說完,伸出手指向桌上的帳本。

呂芳會意,將帳本遞到嚴嵩和徐階面前。

嚴嵩和徐階戴上老花鏡,開始仔細閱讀帳本上的內容。

「陛下,這這這!真是我大明朝之幸事啊。」

徐階看完帳本上的內容,激動地喊出聲來,帳本上記錄的是錦衣衛從陶仲文以及他手下的方士家中搜出的財物,白銀共計三百八十六萬五千兩百二十一兩,此外還有府宅地契若干。

「臣,恭賀陛下,這筆銀子真是及時雨啊!有了這筆銀子,不僅前線將士的餉銀能夠解決,您先前居住的萬壽宮也能重新修繕。」

嚴嵩將老花鏡取下,語氣中也滿是喜意。

「宅子暫時就不修了,等有富餘的時候再修吧!」嘉靖那平淡的聲音響起。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陛下勤政愛民,先天下而後自己,真乃當今聖賢,請受臣一拜!」嚴嵩顫巍巍地拜服於地。

「嚴閣老快快請起,我大明還需要你們這些棟樑之材,要是累壞了身子,朕上哪找如此敬業的內閣首輔啊?」嘉靖臉上帶著些許嗔怪之色,將嚴嵩扶起。

「那敢問陛下準備將這筆銀子用作何用?」一旁的徐階開口詢問道。

「朕準備將這筆銀子都充入國庫,以備不虞。」

「陛下聖明!」

「國事艱難,北邊有韃靼,東南有倭寇,水災、旱災、洪災、蝗災紛至沓來,二位身上的擔子很重啊!」

「臣一定為陛下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行了,朕今天找二位閣老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朕的期望!」嘉靖說完便擺了擺手,打算讓二人回去。

就在這時,徐階突然上前一步,跪伏於地,從袖口中掏出奏摺,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道:「稟陛下,臣有本奏!」

一旁的嚴嵩正準備邁步離去時,聽聞徐階的話語,猛然回頭。

「臣彈劾東廠提督太監馮保,陷害忠良,堵塞言路!昨夜言官們見天降瑞雪,紛紛趕來,想要為陛下慶賀,半路上卻被馮保攔截,並指使手下惡僕,使用木棒打殺,其中傷者不計其數,連五十有六的老翁都慘遭毒手,被活活打死。」

「臣請陛下做主!」徐階語氣悲愴,頭深深埋於地下,待到其再抬起頭時,早已是涕淚橫流。

一直在旁邊矗立著猶如木頭人的呂芳在剎那間變了臉色,隨即低下頭,不敢言語。

「哦,還有這種事?」

嘉靖滿臉疑惑地從徐階手中接過奏摺,將上面的內容粗略看了一眼後,憤怒地拍了拍桌子。

「真是豈有此理,去把馮保給我叫過來當面對質!」

「是,陛下。」

不一會兒,馮保就被帶到了養心殿,在看清楚屋裡的人後,馮保臉色煞白地跪倒在地。

「馮保,我問你,你昨晚是不是在紫禁城午門外攔住了一群言官。」

嘉靖古井無波地看向馮保,開口詢問道。

「稟陛下,奴婢確實攔住了他們,只不過……」

馮保說著,眼神不自覺地飄向呂芳的方向。

「只不過什麼?繼續說!」

「稟陛下,當時已經到了紫禁城的宵禁時間,奴婢不得已才將諸位大臣攔住的,奴婢先是好言相勸,勸他們可以按照正常程序來走,有奏摺的話先呈內閣,然後是司禮監,待批紅後自然而然遞交給陛下。」

「諸位大人或許是由於太過急切地想要為陛下慶賀,沒有理會奴婢的建議,後來在少數別有用心的人的煽動下,開始衝擊城門,甚至還搶奪了禁軍隊長的武器,奴婢不得已才下令…」

「來人啊,去把那位禁軍隊長叫來。」嘉靖向一旁的侍衛下令。

很快,那位禁軍隊長就來到了養心殿中。

「陛下!」那位禁軍隊長當即下跪行禮。

「方才馮保所說伱都聽見了?」

「稟陛下,屬下都聽見了,臣願以性命擔保,完全屬實!」

「嗯,那你下去吧。」嘉靖擺了擺手,這位禁軍隊長如蒙大赦般離開了。

「徐閣老,你方才都聽見了吧?」嘉靖那不含喜怒的聲音傳入徐階耳中。

「稟陛下,臣都聽見了,那群言官之所以如此激動,定是受了別有用心的人煽動,待臣回去好好查查,定要將這群禍國殃民的蛀蟲找出!」

「徐閣老有這份公忠體國之心,朕深以慰藉。」嘉靖將徐階扶起,並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緊接著嘉靖看向還跪在地上的馮保,面色冰冷:「東廠提督太監馮保行事不密,誤害忠良,來人啊,給朕拉下去,責二十鞭!」

「陛下饒命啊!」

很快,馮保便被湧入殿中的士兵拉走,求饒聲漸漸遠去。

「陛下,臣等告退!」

徐階向嘉靖拱了拱手,全程看完這場鬧劇的嚴嵩也回過神來,一同向嘉靖告別。

「這徐階,是搭了個台子跟我唱戲啊,唱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待到徐階和嚴嵩走遠後,嘉靖輕笑一聲,重新坐回龍椅,如此想著。

嘉靖摩挲著龍椅雕刻的龍頭,對著一旁的呂芳開口道:「明面上不要賞他,暗地裡賞他點什麼吧。」

「是,陛下。」呂芳躬身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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