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道人影轉過黑暗的甬道,閃現在索倫的面前,快!實在是太快了!而且竟然全無魔法祝福的光芒!竟然完全是體術!這一下可出乎索倫的預料,傀儡?英靈?還是西瓊自己衝上來了!

他下意識將龍槍的槍鋒下壓免得將對方刺個透心涼,想要將對方的小腿釘在牆面上控制住。

誰知對方竟然搶先一步,探手一抹一按一抽,竟然抓著槍桿,帶過來一股怪力,將槍尖順勢帶偏刺入石牆之中。同時整個人折腰在半空躍起,雙腳猛得踹到索倫的頭盔上,「砰!」得一聲巨響,將半邊頭盔都踏扁了,整個鐵盔被踹飛出去,颳了索倫一臉的血。

「臥槽!」突然面臨近身格鬥糾纏,索倫這時候也來不及思考戰術對策了,完全是下意識的身體反應,撒槍伸手,攔腰將幾乎在瞬間從他肩頭翻越過去的人型抱住,一個抱摔把對方撞在牆壁上。

對方在脊背遭到重擊的瞬間抱住後腦,曲腰如同蝦米似得一蜷,仰臥起坐似得借著反衝力又坐起來,「咚」得一頭撞在索倫臉上,同時雙手像砍刀似得削下來,砍在索倫脖頸上。打得他一陣眼暈,如果是普通人,哪怕是先鋒軍的武士,這幾下重擊也足以打得人昏厥過去了。

但索倫有著阿喀琉斯之骨的防禦增幅,非但沒有暈,反而被打痛了惹得心頭火起,根本不管是西瓊還是什麼其他人,嘶吼著一把掐住對方的腿骨,硬生生得發力給折斷了!

但索倫的對手更硬氣,這個時候竟然還是一聲不吭!只是把手刀換成了手肘,一肘子朝著索倫太陽穴砸過來,顯然也是被痛得發了狠。但這招他沒砸到,被索倫一側頭避過去,一肘子懟到甬道的牆壁上,「砰」得砸出個蛛網密布的大坑。於是對方就順勢一勾手鎖住索倫的脖子,蜷腰猛得一翻,將索倫拉得一個失衡,趔趄跌倒,「啪」得把他整張臉砸到地面上。

明顯是對方速度更快,拳技更精,但索倫也有他的優勢,他骨頭硬啊!

「CNM!!」上了頭索倫天王老子都不管了,就死死掐住對方的斷腿,把全身連帶盔甲的重量全都壓在對方一條腿上,手指護臂的鋼指套,好像鏟刀一樣挖進肉里去,絞他的斷骨和腳筋。差一點就硬生生得要把半條腿給撕開了!

可這人竟然這都不吭一聲,就是用拳肘朝著索倫腦袋上猛砸,砸得他眼眶都被血沫給眯住了。

兩人糾纏著,廝打著,在甬道里翻過來滾過去。

然後什麼聲音響了起來,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歌聲,然後如白晝一般的明光亮了起來,和開了遠光燈一樣晃眼,以至於連撞在一起還沒三十秒,已經廝打到血肉模糊的兩個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

索倫抬起頭,看到甬道另一頭的紅銅大門被打開了,耀眼的白光發射,幾乎將門口吉爾特的身形完全淹沒在明光中,只剩下隱約的背影。

蛇男一顆腦袋就在不遠處看著,「……停啦?你們再打下去『鍊金』都復活了。」

什麼?

索倫下意識得扭頭,眯著眼看看身邊被他拖在地上,一條腿差點撕下來的人。

這個也是吉爾特。

他雙手拳頭都打破了,臉白得和一張紙一樣,額頭都是冷汗,顯然是被痛的快休克了。此時他全身隆起的肌肉,正如泄了氣的氣球一樣乾癟下去,鮮血從毛孔里滲出來,幾乎整個人都沉浸在血泊里,看來不僅僅是斷腿,他使用的某種增強體魄,速度和力量的技巧,也產生了嚴重的後遺症,暫時是失去戰鬥力了。

吉爾特這都還沒有死,而且一聲不吭的,倒不是在逞硬漢,也不是犯傻不會表露一下身份。

他的嘴被縫住了,字面意義上得,嘴唇被某種魔法,或者說巫術縫到一起了。

什麼情況?

索倫虛著腫起來的眼睛,撒開吉爾特站起來,雙手指套沾滿了血漿,滿臉也儘是鮮血,盔甲上也沾滿了吉爾特身上滲出來的血,看起來格外猙獰恐怖,但他本人其實還好,因為『浴血』的特效,越是鮮血淋漓的他反而越是精神,而且吉爾特到底還是留手了,並沒有真的下殺手絞他的脖子挖眼球之類的,純粹是想擊暈他掙脫束縛。

不是……等等……這個是吉爾特?那門口站著的那個是誰?

蛇頭嘆了口氣,看看另一側明顯處在某種升華中的人影,「完了完了,它開始徹底融合了……能替代成你們之一的樣子,而且言語和魔眼都分辨不出來,應該是容器已經被它消化,無論是之前的人格還是肉體都被它消化重塑了才能辦得到。

這下好了,取回了神格中屬於『鍊金』的知識和記憶,沙之國的守護神就徹底復活了……完了,全完了……」

「……」索倫低頭看看吉爾特,「波魯裘斯呢?」

吉爾特有氣無力得躺在地上,朝索倫搖搖頭。不知是在說他沒事,還是在說獨眼龍暫時也趕不過來幫忙了。

索倫沉默著,反手拔出刺到牆面里的龍槍,虛著浮腫的眼泡走向光幕里,走向放射著無盡光明的赤銅大門。

蛇頭還在喋喋不休得抱怨,「我從『走岔路了』開始,就在暗示你們她混進來了,又是隱喻又是故事的,魔法偽裝和精靈的狡詐說了那麼多遍,你們就是聽不懂,我的天!當著『鍊金』的面還要我怎麼明說啊!

這下好了,帝國的希望寄托在一個睜眼瞎的文盲身上了!真是悲劇……啊——!」

索倫「砰!」得一腳把蛇腦袋踹飛,腦袋咕嚕嚕得滾落到甬道里吉爾特身邊,「你這麼說誰聽得懂啊!」

索倫抬起頭,看著飄浮到半空中,依然還用著『吉爾特』外形的西瓊?或者『鍊金』?或者其他什麼玩意的人型。

它像擁抱太陽一般沐浴在白光里。那些光芒透過人型伸出的雙臂和五指的間隙,就好像某種有形的實質所編製成的發袍一樣,將『吉爾特』的身體團團包裹起來。

蛇腦袋臉上都被踹了個鞋印子,竟然還在廢話,「喂!還不快出手在等什麼呢!你們認識的容器已經被消滅了!為什麼還不明白!不要被偽裝和詐術欺騙啊!」

「……西瓊?你是西瓊吧?」索倫沒理會耳畔的雜音,攥著槍桿,「從頭到尾這麼耍人,除了你這性子惡劣的魔女,不會有其他人了。我們可是來幫你的,現在被你玩成這樣,這次做的也太過分了吧!」

「哦?怪我嗎?我只讓你攔他一下,可沒叫你把他的腿扯下來吧?」人型通體的表皮都在閃耀著白光,整個人的面孔逐漸模糊不清了,「不過也好,雖然多少有點意外首席也會輸,但這下,吉爾特你正好也應該明白了吧。

當法術位和魔力全都用光以後,想要做點什麼到底有多麼得困難。哪怕一個全然拒絕思考的莽夫也可以把你打倒在血泊里。體會到了吧,做『西瓊』的感受。」

倒在血泊里的吉爾特無言沉默。

「喂!別無視我啊西瓊!」索倫豎起長槍插在地上,扭著脖子發出咔吧咔吧的脆響,「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給老子講清楚了啊!不然就沒有機會了你懂嗎!」

完全化成一團白光,連『吉爾特』的臉都消失了的人型發出一聲輕笑,「難道那個蛇人不是告訴你了嗎?難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我想要什麼?我也想要成神啊!」

什麼?

「你也懂的吧索倫,被名為凡人的枷鎖所束縛的痛苦與無力,不要空談什麼野心,什麼試煉,什麼大魔法,腳一滑從高處跌落都可能摔斷脖子,人,就是弱小的代名詞。」

它的聲線變化了,朦朧的光暈開始凝聚起來,光線和金輝交織著,在半空中編織新的形體,高挑的,修長的,美艷的,精靈神的神體。

「我要超脫生死的束縛,擺脫人的枷鎖,追尋這個世界本質的真理和極限……」

「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它快要成型了!有什麼殺招快放啊啊啊!」蛇頭在尖叫。

「都閉嘴!!老子不是在問你們!」索倫雙手握住龍槍,左手向後高拉槍桿,右手按住槍頭,好像握著撞球杆的姿勢,把整個肩臂舒張打開,好像韌帶拉成了一張弓,「回答我!!!西瓊!!這是你想要的嗎!!!」

名為先鋒軍的理智控著著他的左手,『聖骸.亡影』如同黑蛇一樣順著他的手臂盤旋,纏繞著槍桿,盤桓在槍尖,冰冷的聲音在索倫耳畔迴響,告訴他現在是時候了,到了該出槍的時候了。

名為索倫的少年的感情卻控制著他的右手,死死得將槍桿按在地面,幾乎切穿了岩板,因為同樣有一個少年的聲音在索倫的耳畔吶喊,吶喊著,

「你還在那裡吧!因為我的右手,我們的血誓根本沒有反應啊!所以你還活著的吧!還在那具身體里的某個角落存在著吧?

快醒過來啊!別開玩笑了!區區一個雜種神,怎麼可能就這麼擊敗你!肯定還有什麼後手的吧!有的話就立刻使出來啊!就這麼認輸了根本一點都不像你啊!西瓊!!!」

「你真的什麼都不明白啊,」女神的臉沐浴著光華顯現,正是精靈核心反應堆,與那女神像一模一樣的面孔,「你們所有人都不明白。

名為西瓊的女孩是需要一個騎士來拯救的弱女子嗎?

她需要哭喊著,等待你們的臂彎來守護她嗎?

別犯傻了,從始至終西瓊相信的都只有自己。

她是主動的選擇,出於自己的意志,

與我簽下了神之誓約。

放棄了『西瓊』的名,

把她的存在和她的宿命,

她所擁有的一切都獻祭給了我,

給我,

『沙之鍊金』。」

神格在此刻成型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

索倫腦子裡好像有一根弦一下子繃斷了。

龍槍刺破音障,爆裂得衝破氣壓,如龍鳴般咆哮著,爆裂的魔能撕開光幕,裹挾著索倫熾烈的魔能和一瞬間無可抑制的絕望,向著『鍊金』的眉心猛扎過去。

然後『叮!』得一聲,

被『鍊金』舉起左手的食指擋住了。

「我不是說了麼,她是主動把自己獻祭給我的,毫無保留得,將自己的身體和記憶全部都獻給了我,所以你們都各自有什麼手段,我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先鋒軍。」

『鍊金』的金瞳散發著上位神的無盡威壓,龍槍的槍尖刺在她白玉似的手指上,好像鑽頭一樣打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卻始終無法突破這一根手指分毫。

「哼,如果是基力安刺過來的龍槍我還忌憚三分,你這毛頭小子就算了吧,怎麼?還不肯放棄嗎?都說了她是自願的,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仇怨呢?」

「放屁放屁放屁!」索倫雙手攥著槍桿拼盡全身力氣把槍桿往前捅,「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算個什麼東西!!」

「哈哈!」沙之鍊金高傲得揚棄修長的脖頸,將自己正逐漸重塑成型的完美神軀展露無遺,「我是什麼?我是神,我是這個世界的最頂點,完美的存在和化身,她選擇和我融為一體,選擇升華為更上位的存在,那才是絕對的理智,絕對正確的選擇。

接受她的獻祭,接受一個凡人的容器,並賦予她與我共享永恆完美生命的機會,這正是上神的寬容與恩德!

凡人!知曉恭敬與謙卑!!不准再用你那雙討人厭的眼珠子!那該死的知因果的魔眼,直視一個真神!!!」

萬丈明光從『沙之鍊金』的全身綻放出來,整個身體好像太陽一般刺目。隨著塑造的完成,她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強大起來,恢復到真神的強度。

明光幾乎完全將索倫的雙眼閃瞎,他除了一片白色什麼都看不見,只感覺眼睛裡溢出的液體,不知是眼淚還是血,外溢到臉上的瞬間就被神光灼燒乾涸,全身的皮膚都滋滋得發出碳烤似的焦臭味道。

但是槍尖,龍槍的槍尖還是一動不動,半點都捅不過去。

「你也體會到了不是嗎,索倫,凡人和神的差距就是天壤之別,」西瓊的聲音突然從索倫面前傳來,「為何還要抗拒,你那麼捨不得我嗎?那就和我融為一體吧,和真神合而為一吧!

在神的庇佑下,在神的呵護下,放心執著,放下悲傷,不會再有痛苦和絕望。一起走吧,去像更美好,更幸福的彼岸……」

「呵呵呵哈哈哈!」索倫突然瘋了似的放聲大笑起來,「別白費心思了老妖婆!西瓊啊!可是被踩到了血沼里也要爬起來的瘋婆子!

只要能把她撈起來,不管是魔神邪神還是你這偽神,來多少我殺多少!

所以你就聽清楚了,除非她自己親口對我說!否則沒有什麼東西能把她從我身邊搶走!!沒有!!!」

然後索倫就聽到西瓊親口說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湮滅。」

伴隨著一個清脆的響指。

明光突然消失了。

就好像某個嘴特別碎的傢伙突然拉斷了電閘。

只有龍槍上還纏繞著金色的流火,綻放出一點光明。

於是索倫看到,在『鍊金』完全錯愕驚異的面容下,

先鋒龍槍的槍尖一瞬間削斷了真神的一指,

如鑽頭一般插入女神風韻完美的胸膛,

隔開皮膚,肌肉,隔膜和心臟,

再一次從她光滑的背脊破開來,

鑽出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接著暴漲的槍桿扯著沙之國的守護神,

如同帶著一片秋葉瞬間遠去,

最後也同樣是以『叮』得一聲結束,

先鋒龍槍貫穿了『鍊金』,把她釘到了赤銅大門上。

「不……嗚哇!咳,咳咳……不可能……」『鍊金』再無法作出女神的高傲姿顏,面容扭曲得大口大口得嘔血,噴在不著寸縷的身前,「這不可能……」

索倫顧不得惡趣味得欣賞女神臨死前的慘狀,帶著一絲僥倖一絲期待一絲惶恐得扭過頭。

借著龍槍上殘留的焰光,他看到西瓊站在甬道口,大口喘著氣,頭髮還濕漉漉的,臉上還沾著柳樹的葉子。

「我說,你們就不能先和她先心平氣和得聊兩句?給我爭取點時間?有幾個人見到復活的魔神,就直接衝上去開打的!?」西瓊頗有些氣急敗壞得伸出食指,對著角落裡的吉爾特嘴上一划,很粗暴得劃開一道血口子,就算解開封嘴的咒術了。

「噗噗,呸!」吉爾特吐出一大口血水和牙齒,「索倫簡直和瘋了一樣,把我牙都打掉了……波魯裘斯呢?」

「他還好,我閃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你不小心放出來的魔神都幹掉了,沒事,剩下半條命,睡一覺就好了。」西瓊瞪了索倫一眼,「你還愣著幹嘛,都下手了,快把那個神做掉,我可爭取不了多長時間。」

「啊?呃,哦……」索倫已經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等!等一下!」『鍊金』發了瘋似得尖叫著,五孔流著血淚,一點沒有女神范,反而是如枉死的女鬼一樣尖嘯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到底耍了什麼花招!你簽了神之誓約的!你怎麼可能背誓!你怎麼可能欺騙到我!!」

西瓊張張嘴想解釋的。

可惜纏繞在龍槍上的黑手搶先一步,把女神的腦袋拿了下來,還諂媚得把『鍊金』的頭顱放到索倫的手心裡。

索倫撇撇嘴,頭皮發麻得看著『鍊金』死不瞑目的悽慘面孔。

好吧,起碼他還不能算是整件事裡最憋屈最莫名其妙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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