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西瓊你在嗎?我們快要到南大陸了,還有你找工程師訂的東西我拿過來了,西……」

索倫沒敲兩下門就開了,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後勤官(自稱),亞丘卡斯的後代瑪麗婭開門走出來。

索倫戒備得盯著她,「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已經和什麼王家沒瓜葛了吧?」

「當然的,同樣在下也和那些人沒有關係了,」瑪麗婭手裡捧著帳本,「我來和西瓊小姐核實一些信息,她協力工程部製作了大量軍備彈藥。還為士兵批發製作應急治療魔藥,差額的素材都是從她的私藏中預支的,因此我受掌旗官的委託對她進行軍資金的結算和獎勵,缺額不足的部分會從戰利品中預支。」

哦,這倒是應該的,至少塞拉瑟斯還挺大方的,不吝惜獎勵,這還算有點掌旗官的樣子。

「另外先鋒官閣下,掌旗官的意思是您擊殺了沙之國的守護神也應當算在軍功里,稍後我再來與閣下確認,現在就不打擾兩位商量正事,先失禮了。」瑪麗婭行了一禮後離開了。

竟然連他都有份?塞拉瑟斯這是在散財嗎?而且她哪來的錢,是烏爾里德斯那繼承的?

索倫暫時也不和瑪麗婭糾纏了,推門走進西瓊的工坊。

花園裡多了一口大坎鍋,邊上有幾個骷髏架子握著個湯勺在攪拌,時不時撈一勺子魔藥出來,灌到個小罐子裡,再讓骷髏給送到西瓊的工坊里。

索倫跟著托藥的骷髏走進工坊,看到裡面也有一排小號坎鍋,五個『西瓊』外形的人偶正在操作台邊配藥。這些人偶的肢體是藤曼和木塊,頭髮和衣裙則被樹葉和花苞覆蓋,體內蘊含著大地的魔能,好像根莖一樣,最後都連結到角落裡,正坐著看書的魔女腳下。

「哦,西瓊,這些也是你的影?」索倫好奇得旁觀,看著一個木偶拿起骷髏送來的藥罐,把藥罐里的藥水倒進玻璃量杯里化驗。

它們的動作看起來不大像有意識的活人,但似乎也不是低智商的傀儡。

「影子哪有那麼容易製作,這些只是木妖精的天賦而已,」西瓊翻著書頁,似乎知道索倫想問什麼似得隨口解釋著,「外面鍋里在稀釋治療藥劑,戰場上的應急藥功效也不用太強,只要能吊住命就夠了,我的材料也有限,儘量做到低級藥劑人手一瓶吧。」

「是啊,在戰爭中有時候不致命的傷殘反而最消耗士兵的鬥志。如果有急救的話其實大部分人都能活下來,謝謝你啦,我想有很多人會因為你保住性命吧!」索倫感慨,這才是真正的女神啊,掛全開滿了,而且什麼事都幫你準備好了。

西瓊皺眉掃了他一眼,「幹嘛那副表情,怪噁心的。」

就是脾氣太臭了……

「這是你從工程師那定的槍。」

西瓊瞥了那盒子一眼,「算了,現在我也沒用了,你留著吧。」

索倫疑惑,「沒用?怎麼會沒用呢?這槍做的很好啊,這些魔法陣和子彈是你專門設計的吧?留著防身不好嗎?」

「那不是用來『防身』的,是用來『弒神』的,」西瓊斜了索倫一眼,「你真以為我會沒有一點後手的準備就把『鍊金』給放出來嗎?算了,這個話題也聊得夠多了,總之這把槍拿來『防身』實在有點大材小用了。

而且我事先聲明,打起仗來我是不會上前線的哈,能幫你們的我已經儘量幫了。但是沒有我想得到的利益,還要賣命冒險的話,恕我拒絕。」

「好的好的,你幫的忙已經夠多的了,廝殺的事就交給男人來做吧。」索倫也不介意,他還不想冒險讓西瓊上戰場呢。

畢竟西瓊可不是真的什麼萬能的女神,她現在這具身體里的魔能雖然比之前多了些,但依然沒有達到其他紅袍子精英的水準,甚至遠遠無法和塞拉瑟斯,管家星相比。恐怕用不了兩三個魔法就起不到什麼幫助了。

相反若是讓她躲在安全的地方,戰後提供鍊金,魔藥和其他魔法情報上的支援,能起到的作用絕對超過任何一個法師。

「你做了什麼強化嗎?現在我身上能弒神的武器實在太多了,感覺有點重複了……」索倫抄起那把手槍瞄了瞄,手感意外得很不錯。

「這是用來發射『魔力湮滅彈』的,」西瓊合上書,示意索倫看槍盒裡黑幽幽的子彈,「『湮滅』是我以前魔力不足的時候,為了應對殺手使用的大範圍攻擊魔法,開發了一種討巧的魔術。簡而言之,就是通過瞬間爆發的魔力共振,打亂已經成型的魔法迴路,讓施法者出現瞬間的魔力紊亂,在短時間內無法繼續溝通自然中的魔力,然後藉機逃跑。

因此從原理上來說,這一招只有在施法者,正通過儀式施法,溝通自然魔力的過程中使用才能有效打斷,已經構成的魔術和法術位施法都是無法干涉的。而且自然的,必須我也知道對方正在進行的儀式原理,才知道什麼時間點用什麼波段的魔力共振來打斷施法。」

索倫點點頭,之前西瓊就是在索倫和『鍊金』僵持的時候突然出手偷襲的。

西瓊指了指手槍,「這把槍是針對『鍊金』的神體魔力構造開發的,射出的『湮滅彈』會以針對神體的頻率引發魔力共振,暫時性摧毀神軀的魔力守護,你可以理解為『對神用破魔彈』,而且彈片如果殘留在神軀里,也會阻礙神的再生重組。

假若再遇到和『鍊金』一個性質的精靈神,如果對方再用神力阻攔先鋒龍槍的穿刺,那你就可以直接用這把槍,打掉對方的神性。之後就可以輕而易舉得斬殺了。」

索倫汗,咱們在聊怎麼弒神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用『輕而易舉』這樣的詞?總覺得這麼裝逼有點插旗的感覺啊……

「不過誰知道呢,既然精靈也層革新過完全不同的造神術,那『鍊金』被囚禁的這幾百年期間,精靈諸神的神軀魔法有沒有更新,『湮滅彈』還有沒有效果,我也不能百分百確認。但如果是過去諸神傳承的戰甲護具法寶之類的,應該都還能奏效吧。」

西瓊從高腳凳上跳下來,解除了木人偶的法術。拍拍手召喚成排的骷髏走進房間,開始從小坎鍋里取藥。

「這個稀釋比例差不多了,我估計著至少能稀釋出兩噸的應急藥來,每個士兵能分到兩百多毫升吧。再多也沒必要了,這麼稀釋治療藥的保質期也縮短了,你告訴你手下人該喝就喝,別想著省下來還能賣點錢。」西瓊看看索倫,「怎麼還有事?哦對了,你還有一堆『思念』沒拿走呢……」

索倫瀑布汗,搶過旁邊骷髏給他拿過來的『思念』,「這個……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那塊真貨,是瑞文戴爾的小徒弟給你製作的?」西瓊抱著雙臂,看不出喜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強大的守護魔法……給你個建議,一直隨身帶著吧,來自預言師的饋贈有時候是很可怕的事,因為她可能真的看到了,在未來的某一刻,你會需要這種級別的魔法守護。」

索倫張了張嘴,最後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

司寇德肯定是看到了,索倫他們將要面臨多麼兇險的挑戰,當然這也不用非得未來視來看,任何人用腦子想想都知道滅國戰爭會有多麼的危險。索倫沒有辦法拒絕她的好意,更沒有辦法在接受了別的女人真心的同時,還跑過來撩撥其他人。

所以他只能重複著對西瓊表示『感謝』,但有些話,有些其他的話,現在他沒法對西瓊說出口。

魔女倒是似乎完全沒注意到索倫這邊的糾結,「哦對了,還有這個傢伙,我差點忘了,你也一起帶走吧。」

骷髏把黑布蒙著的鳥籠提給索倫,索倫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阿努比斯的徒弟?還沒弄死呢?」

西瓊瞪了他一眼,「你說的什麼話,好歹是同一陣營,無冤無仇的我幹嘛要弄死他?」

她掀開鳥籠上的黑布,籠子裡的腦袋已經發霉了。

皮肉已經青一塊綠一塊紫一塊得發霉流膿腐爛,隨著黑布掀開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蔓延開來。就好像是你把一塊新鮮的豬頭肉扔在臭水溝里一個月後演化成的模樣。最恐怖的是艾德喬的眼珠子還在轉啊轉的,居然還有自我意識。

索倫對著西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無話可說。

「別這麼看著我,這可不是我搞的,」西瓊皺眉,「他們的這種人造偽神體就是有這種缺陷的,要定期用新鮮的血肉補充生命力。

他倒是告訴我怎麼重塑偽神體,要我幫忙給他換新身體的。可船上的人不都是你帶來的,難道讓我殺一個獻祭給他嗎?所以只能這麼爛著嘍。

總之他還算識相,阿努比斯的魔法都是問什麼答什麼,更何況軍隊的情報,所以你們如果有想問的也可以確認下,或者就直接殺掉,隨便你了。」

西瓊聳聳肩,把籠子扔給索倫,指揮著大群的骷髏到院子裡開始裝魔藥了。

她要準備全軍的應急魔藥,看工程量還蠻趕的。全程都是骷髏流水線,索倫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好再打擾她辦正事。更沒臉問什麼毒氣彈和其他殺手鐧的事,畢竟說到底,這場戰鬥又不是西瓊要打的,她肯幫忙幫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指摘的呢?

於是索倫收好『思念』,又把西瓊給的火槍插在腰帶上,提著蛇男艾德喬的腦袋離開工坊回到指揮室待機。

「恩?只有你一個人?」索倫把鳥籠放到地上,四下看看,指揮室里只有紅髮的後勤官一個人。

「閣下來的正好,」瑪麗婭翹著腿寫寫算算,「您是想要爵位還是想要賞金。」

「爵位和賞金?」

「按照帝國的規矩,掌旗官承擔戰爭的所有開支,而出征開闢的領地就默認是掌旗官的私領,戰時擄掠的財富一半屬於掌旗官,剩下的一半則由隨軍參戰的貴族軍官根據戰功劃分。僱傭兵拿基礎的兵餉,和掌旗官個人贈與的賞賜。」

瑪麗婭遞了一張清單給索倫看,「我們這位掌旗官還真是慷慨,她決定將屬於自己的領地,和一半戰利品,也拿出來根據戰功賞賜給所有人。願意獲得領地的就賜予爵位和領地,願意獲得賞金的賜下賞金。不足以支付的部分就記帳償還。」

索倫皺眉,「她又在犯什麼傻呢?」

哪有這麼分配戰利品的,塞拉瑟斯這樣瞎搞的話,沙之國再富庶,這次出征肯定也是赤字,難道還真的是坑師傅,打算讓烏爾里德斯給她買單付帳?

「我想,佐爾格小姐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了,她現在大概是覺得自己完全是個累贅,一點忙也幫不上,所以就想著用錢財獎勵來補償其他人的幫助。」瑪麗婭喝著紅茶,「和她類似的還有西瓊小姐。」

「西瓊?類似?」索倫抬起頭。

「恩,我剛才和她也聊了聊,西瓊小姐同樣有一種傾向,就是對自己期待過高,認為自己做的還不夠,還可以起到更多的作用,還能提前做更多的準備,就好像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萬一遭遇失敗的話,那都會是她的謀劃失誤,是她沒有盡全力造成的。

如果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那自然最好,但萬一遭遇意料外的失敗,超脫了她的預期,西瓊小姐恐怕會倍受打擊吧。可到了真正的戰場上,又這麼可能事事都完全如人的計劃進展呢?」

瑪麗婭,這位真正懂得揣測人心的貴族小姐悠閒得抖腿,「嘛,她們是害怕了呢,畢竟戰爭這種事,從來不是女人們喜歡的遊戲。」

「……」索倫皺眉,「你倒是一點都不害怕?你覺得自己比她們還強?」

「呵呵,恕我冒昧先鋒官閣下,」瑪麗婭笑笑,「我可不是第一次負責戰爭後勤,也不是第一次派自己的下屬去死了。我知道如何承受必要的犧牲,以達到最大的收益。

你知道帝國的古老貴族家是怎麼培養子女的嗎?

幼犬,或者貓仔,或者小馬,甚至是人類的玩伴,總之每個人都會有從小到大相處的親愛夥伴。

他們會和你一起成長,可一旦你犯了錯,導致家族承受損失,而你無力為家族挽回這種損失的話,那麼你就必須親眼看著自己的夥伴和寵物被處死。

這是帝國貴族子弟的必修課。教導他們什麼是規矩,什麼是損失,什麼是責任。

她們,這兩個女孩,並沒受過這種殘忍的教育。所以是的,至少在面對戰爭這種事情的時候,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她們更強。」

「哦,那麼換成你是掌旗官,你覺得該怎麼做,參謀?」索倫抱著臂膀瞪著她。

瑪麗婭聳了聳肩,「什麼都不做,我看了看您的教程,其實現在這支軍隊,已經不需要一個貴族掌旗官,或者一個天才鍊金師來提升他們的士氣,增強他們的戰力了不是嗎?

那麼就做個老實的女人,在營帳里等待你們凱旋,然後獻上溫柔的擁抱和熱吻,就足夠了吧?」

索倫有些意外得看著她,這個大小姐倒一點都不傻,不過也是,傻的話早就被亞丘卡斯『咔吧』一聲擰斷脖子了,哪活得到今天。

瑪麗婭冷笑著舉起茶杯,「不需要我來提醒,您應該也知道自己這麼搞是在玩火吧?

我看您的這套東西一旦流傳出去,不要說精靈,包括帝國在內全世界的王公貴族都會想要您的腦袋。

倘若這支軍隊本身的實力不足以支持您的野望,被瞬間撲滅的話,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是白搭。但假若您真能無往不勝,攻克沙之國,打開一塊屬於自己的落腳之地的話……」

她把茶杯舉起來好像敬酒致辭似得唱道,「那我就該提前祝賀新王的加冕了。」

索倫冷笑,「還真是榮幸之至。」

這時黃頭冠推開門進來,「哦,索倫你在啊,總算找到你了……沒有打擾到你們交尾吧?」

「胡說八道什麼呢!難道我是那種見了女人就要那啥的渣滓嗎!」索倫恨不得抄起火槍把這蠢貨打成篩子。

「……不是嗎?」黃頭冠懷疑得看著他。

瑪麗婭微笑著飲茶,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索倫只好無奈得跟著它出去,「有什麼事快說。」

然後黃頭冠就把索倫帶到一間倉庫里,指著赤膊亮出一身腱子肉的瘋老頭子,「哦,藍牙聽說你打斷了吉爾特的腿,要和你單挑。」

索倫張著下巴看這蠻子把全身的肌肉拱起來,好像氣球一樣吹漲成個魔鬼筋肉人,「……聽誰說的?」

黃頭冠指了指自己。

「嘶——」索倫倒吸一口涼氣,牙根都酸了,「黃頭冠!我親自提名由你來做新先鋒軍蜥蜴人團支部的書記,待你不薄吧?你就是這麼坑我的!?」

黃頭冠也莫名其妙的,「我哪裡坑你了,打架不是很正常的,雄性除了打架吃飯交尾,還有什麼別的消遣嗎?」

「你你你我我我……」索倫真是氣冷抖。

「來吧禁衛軍的小團長,」藍牙笑呵呵得捏著拳頭,指關節爆發出雷霆一樣的轟鳴,

「居然連吉爾特都不是你的對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同輩里有人能擊敗薩薩里安家的小狼崽子。

就讓藍牙來見識見識,你的殺氣修煉到什麼地步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