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超越一切的力量

「所以你的點子就是帶我去協定區,你這人是有什麼毛病嗎?」

伯洛戈最後還是被帕爾默拖上了車,兩人在歐泊斯的街道飛馳,朝著協定區一路前進。

「你看到文件底下的名字了嗎?那個叫做丘奇·波頓的傢伙。」帕爾默說。

「怎麼了?」

伯洛戈記得那個名字,秩序局的每份報告的最底下,都有報告者的名字。

「說來你可能不信,這傢伙是我的前任搭檔,我和他當時可是部門裡的雙子星,每次都是完美完成任務,要不是我這該死的『恩賜』,我早就升職加薪了。」

帕爾默講起前任搭檔的故事。

「這個傢伙有個毛病,他非常喜歡和目標聊天,就是字面意思的聊天,他的秘能很有趣,可以輕易地滲透進敵人的內部,大概是藝高人膽大,他就特別喜歡更深入地挖掘目標,比如了解目標的想法、性格、過去。」

帕爾默大聲嚷嚷著。

「就像電影里常演的那種變態殺手,獵殺目標前,還要詳細地了解一個人的生平,畢竟這個人的人生是由他終結。」

「說來,你們這些情報人員,和刺客又有什麼區別呢?」

伯洛戈突然意識到這件事,這些擅長滲透的鐵哨們,就像一條條致命的毒蛇。

「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無非是任務中,是否被賦予了開火的權力而已,但通常我們都把開火的工作交給外勤部,術業有專攻,對吧。

說回我這位搭檔,他被稱作『無面人』。

他和敵人談天說地的行為,都是被條例禁止的,在行動中做出這種行為,無疑是增加任務風險,鴉巢和外勤部不同,我們這種掌管重要情報的部門,規矩都嚴厲的不行。」

「和敵人談笑風生嗎?聽起來確實很糟。」伯洛戈說。

「是相當的糟糕,所以我猜,這傢伙一定在那個倉庫里逛了好幾圈,說不定還認識了幾位新朋友……但他不能把這些寫在報告上,寫出來會被要求寫檢討的。」帕爾默解釋著。

「所以我們現在要去見他,把他知道的事挖出來?」伯洛戈說。

「沒錯,不用擔心這個傢伙不開口,作為他的前任搭檔,我手裡可有他不少黑歷史,他會乖乖聽話的。」

帕爾默嘿嘿地笑了起來,和他口中的「無面人」相比,此刻的他才更像變態,還是那種下流的變態。

「他可是你的搭檔啊!你就這麼對待他?」伯洛戈吃驚。

「準確說是前任搭檔,你才是現任搭檔,」帕爾默的車速飛快,越過一個又一個的路口,「反正都是前任搭檔了,倒不如壓榨一下剩餘價值。」

伯洛戈看待帕爾默的眼神怪異了起來,帕爾默這個王八蛋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惡劣,保不住這傢伙也會暗暗收集自己的黑歷史,雖然伯洛戈覺得自己沒有那種東西。

他一直覺得,只要自己活的夠光明磊落,並且保證下手沒有活口,伯洛戈就不會因什麼黑歷史而煩惱。

所謂活的坦蕩蕩,大概如此。

「萊卡」在協定區的街頭緩緩停下,伯洛戈看了眼路牌,發現這裡距離柯德寧的劇場不是很遠,走一會就能到,他在想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如果沒有帕爾默的折騰,伯洛戈本就想去見一眼柯德寧,跟他說自己無法來觀看演出。

可能是對於柯德寧演出的喜愛,也可能是對於《徘徊之鼠》的感觸,有時候伯洛戈會覺得,自己把柯德寧當做了朋友,雖然兩人只見過一面。

和帕爾默這個樂觀,但有些消極的人不同,伯洛戈是個樂觀且積極的人,正如他在不死者俱樂部里,和瑟雷說的那樣,他不會因不死者的身份,而抗拒著什麼,他更願意去享受現在,因為當初阿黛爾便是這樣教自己的。

與其惴惴不安地等待著灰暗的未來,倒不如將一切獻給現在。

不得不說,阿黛爾對伯洛戈的影響真的很大,就像某種精神導師一樣,她沒有教伯洛戈什麼遠大的理想、神聖的理念,只是告誡伯洛戈該怎麼樣生活而已。

因此阿黛爾的影子充斥在伯洛戈的生活中,就像一位老師、母親、友人……

「看到那家花店了嗎?」帕爾默指了指街角的花店。

「嗯,然後呢?」

「花店裡有個叫阿菲婭的女孩,我的那位搭檔正暗戀著那個姑娘,」帕爾默抬起手,看了眼手錶,「剛剛好,每周這個時候他都會來買一束花。」

「你……是在跟蹤他嗎?」

「怎麼會,別把我說的像個變態好吧,」帕爾默連忙辯解著,「你以為你現在戴的頭盔是誰的,之前都我拉他來這花店的。」

帕爾默接著抱怨著,「後來因為我的『恩賜』,我們在停車的時候被人追尾了,他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自那之後他就再也不坐我車了。」

「有你這樣的搭檔,還真是他的不幸啊。」伯洛戈在心裡說道,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無面人」,他深感同情。

「我想他應該就在裡頭,你在外頭等我會。」

帕爾默說著便朝著花店內走去,伯洛戈也沒有閒著,他從邊斗里走下,站在花店門口,等待著帕爾默的消息。

幾分鐘後花店的門被推開,但從其中走出的,卻是一個伯洛戈怎麼都沒想到的傢伙。

男人手捧著鮮艷的花朵,臉上帶著笑意,能感受到,數不清美好的幻想在他腦海里上演著。今夜他有個美妙的約會。

伯洛戈看著抱著鮮花的柯德寧,倍感意外。

柯德寧沒有注意到伯洛戈,低頭嗅聞著手裡的鮮花,走了兩步,敏銳地感受到了伯洛戈的目光,他轉過頭,兩人對視在了一起。

「伯……伯洛戈?」柯德寧回憶了幾秒。

「我以為你這樣的名人,是記不住我的。」被柯德寧叫出了名字,伯洛戈更意外了。

「不會的,我記得每個支持我的觀眾。」柯德寧說。

「真敬業啊。」

伯洛戈感嘆,他喜歡敬業的人,專家就該是這樣的人。

「有個約會?」看眼他手中的鮮花,伯洛戈問。

「嗯,給我妻子帶的,她很喜歡花,」聊到妻子,柯德寧眼裡滿是溫柔,「明晚便是《徘徊之鼠》的結局,我和她要好好慶祝一下。」

「說來,你有時間來看嗎?」

柯德寧還記得那場愉快的聊天,他看向伯洛戈的眼睛。

「抱歉,我得失約了。」

伯洛戈很坦誠,看了眼一旁的長椅,又看了眼花店,他問道,「有時間坐會嗎?」

柯德寧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點頭道。

「當然。」

……

也不知道帕爾默在花店裡做什麼,他遲遲沒有出來,伯洛戈意外地閒了下來,和柯德寧坐在長椅上,閒聊著。

「我的工作……你可以理解為私家偵探這樣,受人僱傭,然後去查清一些案件。」

伯洛戈隨口說道,他覺得自己這不算是撒謊,只是在正確的事實上,做了些許的修改。這是帕爾默教他的。

「私家偵探嗎?看樣子你接手過不少離奇的案件,有時間真想和你好好聊聊。」柯德寧目光閃亮幾分。

「這算是你們創作者口中的『外出取材』嗎?」

「差不多,幻想是基於現實的,我們沒法完美地空想出一個故事,」柯德寧講述道,「哪怕《徘徊之鼠》的故事,也是基於我自己的經歷而來,不是嗎?」

「確實如此。」伯洛戈點點頭。

「所以……你明晚是要處理什麼重要的案件嗎?」柯德寧問。

「差不多,一個非常重要的案件。」

聊到這,伯洛戈的語氣明顯沉重了幾分。

柯德寧看眼手錶,「我的時間還算充裕,有興趣講講嗎?」

伯洛戈沉默了稍許,內心的焦躁如影隨形,他覺得自己或許需要一個宣洩口。

「我的朋友去世了。」伯洛戈冷不丁地說道。

柯德寧臉的笑意隨之凝固了起來,街頭車水馬龍的轟鳴聲漸漸遠去,好像兩人被與世隔絕。

「她是被人謀殺的,我一直在追查兇手的下落,明晚我將突襲一個疑似兇手的住處……就這樣。」

話到嘴邊,伯洛戈才發現自己語句的蒼白,倒不是願回憶這噩夢般的一切,伯洛戈只沒有力氣去講述,這太沉重了。

「抱歉。」

「你沒什麼好抱歉的,該抱歉的是兇手,」伯洛戈說著看了眼柯德寧手中的鮮花,「她也很喜歡花。」

「她對你很重要。」

「非常重要,我曾經有著些許的心理疾病……大概算是心理疾病吧,她幫助我走出了陰霾,」伯洛戈回憶起了美好的事,「她是個非常好的人,有著虔誠的信仰,一生都在幫助她人。」

「我不信什麼神,但在她的影響下,有時候我居然都對所謂的神,有了些許的期待。」

伯洛戈說著笑了起來,冷漠不再,他是發自真心的。

「但我有時候覺得,她根本不信神。」

突然,伯洛戈又說了這麼一句完全矛盾的話。

「為什麼?」柯德寧問。

「很簡單,因為神不存在,對於她而言,神更像是一種符號,一種精神寄託。

她和我聊過這些,她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有著一種超越一切的力量,超越生死,超越地獄與天堂。

這種力量會公平地懲罰每個犯了錯的人,而她便信仰著這股力量。」

伯洛戈搖搖頭。

「我不信這些,如果真的有這種力量,那這應該是個善惡有報的世界,不需要什麼法官與行刑隊,當你犯了錯時,自然有雷霆划過天空,將你燒成一具空殼。」

伯洛戈轉過頭,看著柯德寧,神情帶著嚮往,「後來我看到她,看到她行善時臉上露出的微笑,一瞬間我躁動的內心平靜了下來,我想我理解了。」

「這種力量或許不存在,但我能理解她為什麼相信這些了,因為這能令她的內心平靜,能令那些相信如此的人,感到難得的安寧。」

「就像……某種束縛,它約束著我們。」柯德寧說。

「不,是警告,是高懸於頭頂的利劍,」伯洛戈否定道,「神在注視著每個人,因此當你行惡時,你便因那不可知的懲罰,從而約束著自己。」

伯洛戈的聲音有些絕望。

「遺憾的是神不存在,所以惡行不會受罰,善行也沒有回報。」

第七十八章超越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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