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伴隨著放映機的運行,記述之童內的影片投射在了幕布之上,丘奇所經歷的一切,也映入了幾人眼中。

在丘奇的第一視角下,伯洛戈看到丘奇無聲地潛入霧淵堡壘的深處,接著他找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些堆列起來,一個接著一個的密封氣罐,丘奇嘗試引爆了其中一個,致命的氣體瞬間外泄。

畫面有些模湖、失真,但尹凡還是從那氣體對周圍環境的影響里,判斷出了這氣體的本質。

「衰敗之疫……」

尹凡倒吸了一口涼氣,霧淵堡壘內竟有這種東西,這樣的密封氣罐如此之多,一旦徹底引爆,那將會是一場衰敗的浩劫。

丘奇接下來的行動,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以他們對丘奇的了解,他完全可以當一位旁觀者,只帶著情報離開,可在躊躇片刻後,丘奇做出了與他本性截然相反的抉擇。

丘奇引爆了這些密封氣罐,盡其所能地摧毀這些衰敗之疫,令它們永遠地留在這裡,不可外泄一絲一毫。

看著那些溢散的霧氣,伯洛戈這才明白,自己在接連的戰鬥中,所遇到的那些詭異霧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丘奇摧毀了大半的衰敗之疫,它們之間又產生了連鎖反應,致命的氣體填滿了狹窄的空間,丘奇費力地穿行在毒霧裡,自身的以太量迅速消耗,狹間行走的能力也難以繼續維繫。

如果僅僅是這樣,丘奇還不足以受到如此重傷,就在這時,另一道以太輝光升騰而出。

記述之童只能傳遞影像,它無法複製以太的威壓,但伯洛戈還是從現實扭曲的程度,判斷出了敵人的階位。

負權者。

丘奇在摧毀衰敗之疫的同時,還遭到了負權者的追獵,經過一連串的廝殺,丘奇最終負傷逃離了霧淵堡壘。

離開大裂隙後,從搖晃的畫面里,幾人能感覺到丘奇狀態的糟糕,他本可以返回秘密據點的,這樣的據點在歐泊斯內有很多,裡面有緊急醫療物品,可丘奇沒有去那裡,而是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這時他的意識已經逐漸消亡了,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尹凡的聲音低啞,他很了解狹間行走是一份什麼樣的力量。

「他要去哪?」

伯洛戈心想著,很快他發現四周的街景變得熟悉了起來,伯洛戈隱隱想到了什麼,直到那間花店在街道的盡頭逐漸顯現。

畫面黑了下去。

尹凡轉過頭,只見帕爾默不知何時起身,摘下了記述之童,將畫面截斷在了這裡。

「你在做什麼?」

面對尹凡的質問,帕爾默滿不在意道,「我們得到的信息夠用了。」

他知道這不足以打消尹凡的疑慮,帕爾默接著說道,「那是丘奇的小秘密,和這次事件無關。」

尹凡目光凝重,但最終他還是同意了帕爾默的行為,呼出了一口深沉的濁氣。

「也就是說,侍王盾衛們準備了大量的衰敗之疫,孕育著襲擊……襲擊第二次談判。」尹凡說。

「不止如此,他們還與僭主達成了交易,」伯洛戈說,「這次行動,我們被僭主利用了,僭主以我們對侍王盾衛進行要挾,在魔鬼的加持下,侍王盾衛實力大大增加了。」

伯洛戈說出他最擔憂的一點,「現在,彷徨岔路極有可能已脫離了我們的掌控。」

尹凡問,「你覺得他們會如何利用衰敗之疫?」

伯洛戈思索了一下,回想起誓言城·歐泊斯內那獨有的景觀。

瘋狂的、人造的氣象景觀。

「灰潮霧霾……將衰敗之疫混入洶湧的霧氣里,再從大裂隙內噴發而出,即便衰敗之疫經過千百倍的稀釋,但仍可以造成大量的傷亡,」伯洛戈說,「侍王盾衛完全可以以此要挾我們,又或者,在灰潮霧霾的掩護下,對談判發動襲擊。」

伯洛戈總結道,「在徹底解決侍王盾衛這個問題前,我們必須停止第二次談判。」

「根本就不該談判。」伯洛戈心想著。

伯洛戈的心聲代表了秩序局內絕大部分職員的想法,大家都不想與國王秘劍談判,尤其是涉及了錫林的屍體,這是贏家的戰利品,血肉的豐碑。

現在錫林的屍體對於伯洛戈而言,有了更深一層的意義,從更加宏大的視角看去,錫林終究也只是一個棋子,他掀起秘密戰爭,只是為了答覆與太空人立下的血契,在不引起任何魔鬼的注意下,將這強權統馭之力的鍊金矩陣,交付給未來的伯洛戈。

這太可怕了,更加可怕的是,伯洛戈在這之後忽然想到的一種可能。

為什麼太空人會斷定,自己一定能植入錫林的鍊金矩陣呢?難道說,他就連眾者的運算也猜到了嗎?可眾者又為什麼會選擇自己來植入呢?

以眾者那可怖的運算能力,伯洛戈覺得以自己這複雜的身份,根本無法通過眾者的層層審核才對。

伯洛戈搞不懂,但他有種預感,一切的謎團就要揭曉了,隨著魔鬼之間紛爭烈度的激增,所有的秘密都將公布在烈日之下。

在伯洛戈思索萬千之時,帕爾默沒有想那麼多,他的腦海里只有一件事。

「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尹凡,」帕爾默說,「那個傷害了丘奇的人。」

尹凡說,「這需要一段時間對比,但應該不是問題。」

侍王盾衛的信息,對於秩序局而言不是問題,這些背叛者同樣被國王秘劍追獵,信息經過簡單的比對,就能探明。

帕爾默點點頭,不再多言,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傢伙終於認真了起來,可卻是因為這樣的事,令人心情複雜。

兩人沒有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了,便起身離開,到達走廊的岔路前時,帕爾默忽然停了下來。

以往帕爾默一直跟在伯洛戈身後,不問目的地是哪,也不問去做什麼,這一次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帕爾默說,「我需要讓自己安靜一陣。」

伯洛戈猜到了,他說,「我也是。」

「一會見。」

「嗯,一會見。」

帕爾默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伯洛戈不知道他要去哪,又或者做些什麼,伯洛戈幫不了帕爾默什麼,就像帕爾默幫不了自己一樣。

伯洛戈思索著,走入電梯內,從腰間拾起一把匕首,剛剛修復沒多久的幻影匕,此刻又變得破損起來,鋒刃上布滿豁口,金屬上也出現了點點銹跡。

除了怨咬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外,伯洛戈身上的鍊金武裝,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侵蝕。

即便是超凡之物,也是有耐久度的,剛剛修復沒多久,伯洛戈又需要將它們重新保養一下,以應對之後的戰鬥。

按動按鈕,電梯向著未知的方向移動,伯洛戈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向上,還是向下,墾室內很少有準確的空間感,仿佛每個空間並不相連一樣。

當電梯門再次敞開時,升騰的熱氣迎面而來,機械的喧囂聲打破了伯洛戈內心的平靜。

升華爐芯近在眼前。

伯洛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希望艾繆不會抱怨自己,明明她剛剛修復過這些鍊金武裝了,結果自己又把它們搞的一團糟。

伯洛戈還在想,自己該如何對艾繆講述自己的經歷,幸運地當上了組長?接著又把第一次行動弄成這樣……還有丘奇。

心情有了微妙的變化,這一刻,伯洛戈覺得自己冷凍已久的心理年齡,得到了些許的成長,邁向了更加蒼老但又睿智沉穩的一面。

「小子,你必須承受這一切。」

伯洛戈哼著舊時的歌。

「承受這一切,無論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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