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剛醒沒多久的潞王正昏昏欲睡地坐在肩輿里,往宮裡而來。

「請殿下下轎。」

但潞王剛到宮門處,就有內值房的錦衣衛把總指揮攔住了潞王,且拱手道:「按制,無恩旨不得乘肩輿入宮。」

潞王聽後沉下臉來,然後還是下了轎,只是在路過這錦衣衛把總指揮時,突然踢了這錦衣衛把總指揮一腳。

這錦衣衛把總指揮是從邊鎮升調進錦衣衛的百戰老兵,名魏鑌。

如今受張敬修整頓錦衣衛影響,加上他有軍功章在身,而他也就得升內值房把總指揮,輪班負責內廷守衛。

而也正因為是百戰老兵,所以魏鑌承受住了潞王這一腳,只抿了一下嘴,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並沒有多言。

「給我朱家看門的東西,與狗有什麼區別?」

潞王自己倒猛退了幾步,但還是呵呵冷笑了一下,然後背著手,去了李太后的寢宮。

一時,李太后身邊宮女見潞王來後,就忙開簾進去通報,但潞王則攔住了她:「別急,瑪瑙,孤有話想問問你,孤向母后討了你如何?」

「殿下勿要亂來,這裡都是皇爺的人!」

這時,李太后身邊的女官走了來提醒了潞王一句。

潞王這才訕笑了笑:「夫人誤會了!孤只是跟她開個玩笑而已,孤若真想要她,早直接向皇兄討了。」

接著,潞王才一臉掃興地先進來在外間拱手作揖道:「孩兒給母后請安!」

李太后見潞王來後,頓時眉開眼笑:「吾兒來啦!」

隨即,李太后就讓潞王走了進去,且讓與自己同榻而坐,並將其攬於懷中,摩挲著潞王頭冠問:「昨晚睡得可好?」

「托母后的福,在看了母后所賜佛經後,每晚都睡的很好。」

潞王回道。

李太后則笑了笑:「這便好,現在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伱出宮另住後,能睡的安穩,我就放心了;將來,或許你就藩也沒什麼難的了。」

潞王一聽到這就有些神色晦暗:「孩兒倒是想多陪母后和皇兄一些日子。」

「哪能行呢,國家有制度,藩王到了年紀必須就藩,你現在沒去,已經是破例了。」

「以後可不要再說這樣的傻話了。」

李太后則推起潞王來,且說了這麼一句。

潞王「嗯」了一聲,就起身道:「母后可知天下佛寺現在都遇到了難事?」

「什麼難事?」

「是有人真的要你皇兄滅佛了嗎?」

李太后忙問道。

「倒也不是!」

「是因為昔日清丈田畝,讓許多佛寺的寺田都減了不少,現在以至於天下許多僧人無以為繼,很多僧侶不得不還俗還俗,許多為我大明祈福的長生燈也因此都不夠燈油點了!」

潞王回道。

李太后聽後微微皺眉:「我不是每年都把我自己莊田的租子都捐給了天下佛寺嗎,怎麼他們還不夠?」

「如今,天下大治,所以為大明祈福的大師佛寺更多了,母后您的莊田自然是不夠的。」

「主要還是僧人少了,很多為社稷祈福的佛寺已經快要斷了祈福的燈油與法事,而突然這樣大量中斷,只怕菩薩會怪罪的!」

潞王說到這裡就對李太后說道:「所以,他們的意思是,皇家能不能蠲免天下所有寺田的賦稅徭役,這樣他們就能興旺佛道,永葆大明國泰民安?」

「鏐兒,你跪下!」

李太后突然擰眉吩咐了一聲。

潞王不由得一怔。

李太后則一時更加嚴肅:「怎麼,連你也不聽母后的話了嗎?」

潞王這才忙跪了下來,叩首在地:「兒子不敢!」

李太后這才看向潞王,指了一下他:「你呀你,不是不知道你兄長剛讓大明在漠北獲得兩次大勝,再加上之前平緬、征倭的大盛,武功赫赫,又利惠公卿,恩及黎庶,可謂宇內咸服,無人不稱其聖!你竟還想著讓你母后我去干涉他,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能一直保著呢?何況,你嫡母對你可一直不滿,尤其是你每每與你皇兄比奢,甚至還想大婚也跟他一樣!要是讓她知道讓天下佛寺可以盡免賦稅徭役是你的主意,你覺得你能活嗎?」

「孩兒知錯了!」

「孩兒讓母后為難了!」

潞王忙癟嘴說了一句。

李太后見此不由得又有些心疼,道:「起來吧。」

「是!」

潞王這才站起身來。

李太后則將還是將他招到身邊來坐下,說:

「母后也想你將來就藩後能日子過好一點,趁著大婚時多得些好處,但那是在能抄張居正的時候,用在張居正家族抄得的銀子做你就藩後開店經商的本錢!」

「可如今,張居正家沒有被抄,而且你皇兄又將皇店都變成了什麼股份制,皇室只分紅,但經營在朝廷手裡,要是賞賜給你,朝臣們自然也不會幹,說影響國帑,壞社稷根基!」

「所以,如今只能委屈一下你!少得些好處。無非待我百年後,把你皇祖父與父皇賜給我的莊田都給你,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了,其他的,你就不要想了!」

「你母后我終究只是後宮之人,很多事是不能多言的,何況,你皇兄已經大了!」

「是,孩兒記住了。」

潞王難掩失望之色地回了一句。

李太后又道:「你也不要埋怨你皇兄,他是個要干一番事業的帝王,做的事比我想像的要大!」

「我一個婦道人家的確也不好再插手了,這些年,我也看出來了,他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是天下的君主,也是你的君主!」

「所以,你得明白,這天下一切都是他的,他給你的,才是你的,他若不給你,你不能要,更不能不告而取!」

「但對母后不夠孝順!」

「他防母后和我如防賊。」

潞王因為很失望,也就還是難以遏制地說出了內心的看法。

李太后慌忙瞅了周圍幾眼,低聲責訓道:

「以後不許說這話!」

「天子就是這樣的!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是要堤防,甚至有時候盯得緊一些,也是一種保護,是避免真的將來手足相殘!」

「你也是被我從小嬌慣的太狠了,以至於真不知道尊卑了!」

「你記住,你要想你自己因為是皇弟的身份而受天下人愛戴,那你首先得愛戴他,沒有至高無上的皇權,你什麼也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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