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讓東廠得力的人去暗中查查。」

朱翊鈞又說了一句。

張鯨稱是:「皇爺放心,奴婢在東廠安插了幾個可靠的人,不久後就會查到的。」

朱翊鈞點首,突然就問道:「你說張先生在知道馮保這要求後會是什麼心情?」

「自然是不悅的。哪有閣臣甘願為內璫驅使的道理。」

張鯨回道。

「這馮保是把自己當皇帝了呢。」

朱翊鈞笑著說了一句,就問:「馮保最近有什麼喜事?」

張鯨立刻回答說:「馮保之弟馮佑最近在地方官幫助下,冒領前線擊退韃子之功,而升了都督。」

「又是一件噁心事!」

朱翊鈞腹誹了一句,就對張鯨吩咐道:「給馮保也賜件蟒衣,理由就是他管家有方,教導出如此能為國家立功的弟弟!真正是社稷之福!」

「陛下高明!」

張鯨笑著回道。

朱翊鈞淡淡一笑,說:「以後有關馮保的好事,要多與朕說,朕好賜恩於朕這位大伴!」

「遵旨!」

……

在朱翊鈞決定賜蟒衣於馮保時。

張宅。

嘭!

張居正一掌拍在了案桌上,瞪著眼:「仆非他馮家家奴!」

「老爺息怒!」

來到張居正這裡傳話的游七見張居正如此盛怒,立馬勸了一句。

張居正這時坐了回去,對游七吩咐說:「你去告訴徐爵,讓他傳話給馮保,就說仆知道怎麼做!仆也知道自己這位置全靠他馮公公,所以才敢這樣推行考成法。至於他安排的人,仆只會照辦。」

「是!」

游七答應後就退了下去。

張居正則在游七走後,則又長呼了一口氣:「這像什麼話,當年李芳也沒這麼猖狂!還有這張子維,欲入內閣,何不先與仆說?對於徐璠,仆不是已經去信給徐家說了嗎,讓他徐家從此安分些!這下好,不但不安分,還想走內監的門路,來倒逼仆!」

「父親,徐家也送了厚禮來,還有一封信,孩兒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在一旁的張敬修言道。

張居正聽後一怔,想到朱翊鈞說不希望他拿天子對他的信任來徇私義,不希望他拿天下之利做人情,便道:「禮退回去!信給我,我抽時間回。」

「是!」

……

沒多久,馮保這裡就從徐爵這裡得知了張居正的回話,聽到張居正說是因為知道自己這首輔位置是靠他馮保才穩固的,而因此笑了起來:「到底是叔大,明事理,比高拱的確強的多。」

徐爵則在一旁奉承說:「這是自然,要說我大明真正的第一相,那就是公公您,他張居正就是副相而已!不過,恕小的多嘴,張居正到底是陛下的老師,公公還需要他來鎮住陛下,進而靠他鎮住外朝文官,明面上也還是不能太看輕。」

「這還用你說?」

「咱家在皇爺面前,乃至在太后面前,可是一口一個張先生的提,誇他如何公忠體國,如何清廉,如何剛正,就差沒說他張居正是我大明的諸葛武侯了!」

馮保問了一句,就道:「不過該敲打一下還是敲打一下的。內廷這邊,司禮監已是咱家一人說了算,張宏和張鯨兩個都是識趣的,唯咱家之命是從;現在就外朝的有些文臣對咱家不服氣,一個勁地攛掇張居正,想讓他利用在皇爺和娘娘心中的地位倒咱家,所以咱家得讓張居正知道,咱家和他,誰才是主,誰才是副!」

說著,馮保就對徐爵吩咐說:「你去給游七說,讓他告訴他家老爺,就說我說的:兩宮太后都說過,元輔張先生是個有分寸的人,咱家也是這麼覺得的,推行考成法為皇爺的江山整頓吏治,是可以的,但要知道,到時候考成法推行後,哪些人該處置,哪些人不該處置,他心裡得有個成算,別到時候惹得兩宮太后也不滿了,怪咱家沒提醒他!」

接著,馮保就又道:「再告訴他,咱家侄子馮邦寧也該得個功,領個都督府二品以上的俸了!」

徐爵拱手稱是。

說著,馮保就開心地摸了摸眼前剛領到的蟒袍:「皇爺還是心裡念著咱家這個大伴的,張居正和譚綸白天才得了一件,咱家晚上就得了。」

徐爵見此跟著說:「這說明張鯨也是識趣的,肯定及時在皇爺跟前說了二老爺的功績。」

……

「張鯨,你說的是真的?!」

暮色里,朱翊鈞站在一盞宮燈下,看著殿外黑壓壓的烏雲,神色冷峻地問了一句。

張鯨從黑夜裡走了過來,站在朱翊鈞背後:「回皇爺,千真萬確!元輔張先生拍了兩次桌子,兩次說自己不是馮家家奴。張、馮之間的確有了矛盾,看樣子和考成法被海瑞改後讓馮保難以接受有關係,也跟馮保連續兩次塞人,把手伸到外朝官員的升遷有關係!關鍵是,馮保還把徐家也拉扯了進來。」

接著,張鯨又說:「另外,東廠已經查清楚,馮保塞張四維入內閣,要求張居正起復徐璠,皆是徐璠讓人送了馮保厚禮,三萬兩銀,而為自己和張四維求官。另外,徐璠還給元輔張先生送了同樣的厚利,不過張先生未收。」

朱翊鈞點首,且心中頗為欣悅,自他提點張居正後,張居正終究還是把自己對他的信任更多地用在了公利上,而開始節制自己私慾,且開始不用皇帝給他的權力去做人情了。

接著,朱翊鈞又問:「除了馮保和先生呢?」

張鯨聽後一愣,旋即躬身道:「皇爺聖明!乾爹也收到了兩萬兩銀的好處,奴婢也收到了一萬兩。」

「看樣子,你們都得了徐家的好處,就朕沒有!這徐家到底是忘了朕,還是忘了這天下本就是朕的?」

朱翊鈞有些心裡不平衡起來。

在他看來,自己這個皇帝的權力被架空也就算了,畢竟自己的確因為年少,天然地在權力場上有被輕視的因素在,要不然也不會有主少國疑一說,但關鍵是,自己的權力被尋租出去後,自己竟沒分得半點好處!

這怎麼能讓朱翊鈞心裡感到平衡?

昔日嚴嵩禍國,大肆搜刮民財,嘉靖還能得一些好處呢。

結果到自己這裡,半文錢的好處都沒有。

張鯨聽朱翊鈞這麼說,只得回道:「這說明徐家不知陛下英明,孩視陛下,這徐家會因此吃大虧的!」

「豈止是孩視朕,還干涉朝政,都干涉到閣臣人選上來,交結內宦了!」

朱翊鈞神色肅然。

「陛下聖明!不過這說明,元輔張先生與徐家或許是有了嫌隙,不然他徐家也不至於敢如此大膽!」

張鯨回道。

朱翊鈞點首:「徐家的事先不論,先掃清內廷!除掉馮保!」

張鯨在這時走到朱翊鈞身側,瞥了朱翊鈞一眼,然後躬身說:「皇爺聖明,馮保已到不得不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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