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五章 法律的背後,是特權階級對無特權階級赤果果的踐踏和羞辱

西萊斯特現在很有危機感,雷恩成年禮之後就意味著他的婚期將近,她心理有些畏懼,忐忑不安。阿芙洛這個時候回來,給她一種特別心安的感覺,就像是有了依靠一樣。

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偷偷溜走,屋外的天色逐漸擦黑,夏天的夜晚總是比冬季來的遲一些,已經快到飯點,雷恩卻還沒有回來。

此時在帝國議會大廳中,渾濁的空氣讓帕爾斯女皇不得不命人打開所有的大門,貴族們叼著煙斗,抽著香煙,烏煙瘴氣的就像大火過後的火場,到處都是濃濃的煙霧。

每個人看上去都顯得精疲力盡,強撐著精神頭坐在椅子上,也無法繼續保持體面的風度,一個個都撕開了領口,或半躺,或趴在桌子上。一整天的表決實在是讓人有些絕望,每一次的表決,都意味著一次腦力上的交鋒。每一項提案的背後,都有太多需要考慮的利益和妥協。

到了這個時候,大多數人的腦子都變得遲鈍起來,連思考的力量似乎都被體力所拖累。

「下面,進行今天最後一次提案的表決。」,甘文也有疲憊的戴上了眼睛,強打起精神宣讀最後一場,也是今天最關鍵的一項表決。

大廳中坐著的議員們終於振作了一些,只要完成這個最後的表決,他們就可以回家了,就解放了!

「這項表決由真理黨黨魁蘭多夫先生提出,提案的內容是通過修正帝國法典和憲章,細化法典和憲章的內容……」,甘文望向坐在第二排的蘭多夫,伸手頂了頂鼻樑上的眼睛,「蘭多夫先生,你需要通過演講來闡述這項提案的內容和你的觀點嗎?」

大廳內頓時有人倒吸一口涼氣,也有人唉聲嘆氣,望著蘭多夫的眼睛裡都充滿了某種期待。

在萬眾的期待中,蘭多夫搖了搖頭,這才讓大多數人鬆了一口氣。他們可不想在這個已經精疲力盡到了極致的時候,再聽上一兩個小時的辯證。

就讓這該死的表決立刻結束吧,我要回家!

甘文又問道:「材料在你們的手裡,有人有不清楚的地方需要提問嗎?」,稀稀拉拉的否定聲讓甘文眼中多了一絲笑意,他拿起木追敲了敲金鐘,「那麼現在開始表決……」

「等一等!」,響亮的聲音打斷了甘文的話,人們循著聲音望去,艾薩克站了起來,他整理著自己的領子,臉上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笑容,「我有一個疑問。」

帕爾斯女皇頓時望向艾薩克,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一切都按照她和甘文的計劃走到現在。通過一整天疲勞的轟炸,議員們已經不想再多事了,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早點回家休息一番,吃點東西,洗上一個熱水澡,然後把自己丟到床上。可沒想到的是,還是有人站了出來。這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現在來看並不是。

就像她和甘文想要利用人的疲勞來讓議員們做出符合他們心意的決定一樣,在這些議員們已經開始喪失思考能力的時候,一個還擁有思考能力的人站出來,往往會起到致命的效果。他們不能思考,就用別人的思考,來代替自己的思考能力。

甘文放下木槌,看向了艾薩克。

「蘭多夫先生,我有一個疑問,在你提交的材料中,我發現你提及到一個新的特權――豁免權。我能問一問,這個豁免權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嗎?以及它的作用。眾所周知,我們已經擁有了贖死令,再擁有一項新的類似的特權,並沒有任何的意義。」,這並不是艾薩克自己想出來的,實際上他和其他的議員一樣,早就厭煩了這長達十多個小時的會議,他現在恨不得立刻離開。

但是他的幕僚,給他提了一個醒,這裡面可能有陷阱。

艾薩克的話立刻讓很多貴族驚醒起來,他們紛紛打開蘭多夫分發給他們的材料,找到了其中的關於豁免權的一項,仔細看了幾遍,很快他們就發現了豁免權和贖死令不一樣的地方。有些人眉頭緊皺,有些人卻露出了意動的神色。

豁免權並不像贖死令那樣,只針對貴族才能起到作用,而是針對所有的特權階級。在對於豁免權的解釋範圍內,不同的特權階級,能享受到不同程度的法律豁免權力。比如說最底層的特權階級――治安官、稅務官和書記官,他們享有在輕傷範圍內得到豁免的權力。

又比如說在座的這些議員們,在非一級和二級謀殺罪之外使人死亡,擁有一定減免處罰的特權。

豁免權所涉及到的受益者不再只是貴族階級,而是整個特權階級。貴族們可能感觸不太深,但是那些平民議員們,一個個都興奮起來。

特權,是區分牧羊人和羊羔的分界線。

幾乎所有的平民議員看向蘭多夫的眼神都變得火熱而友好,心中已經對蘭多夫有了好感,對這個提案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蘭多夫站了起來,他先向四周的議員欠身行禮,然後才沉穩的回答道:「時代是不斷前進的,誰都無法阻擋時代的車輪,三百多年以前的法律,未必就適用在現在這個新的大時代中。我舉一個例子……」,他的聲音非常的穩,給人一種非常可靠的感覺,這或許和他多年的教育生涯有關係,至少他知道如何說話才能讓別人注意到他。

「在帝國立國之初,為了打擊荒野中泛濫的盜賊團和強盜,帝國法典中有這麼一條,『非官方認可的情況下,在野外超過五人同行,並且攜帶長弓,視為匪盜』。」,蘭多夫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他聲調微微上揚,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時的心理變化,「瞧啊,現在野外隨便找一個商隊,他們都有超過五十人的規模,並且還攜帶了不止一把長弓,那麼按照帝國的法典,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些人都看作是匪盜,從而打擊處理掉他們?」

他的話,讓不少人都笑了起來。別說商隊了,就是一些結伴而行的旅人,往往都會十幾、二十幾人同行,也會攜帶長弓。弓箭這個東西在野外的作用很大,不管是狩獵獲取補給,還是防禦外人的侵襲,都能發揮很大的作用。幾乎絕大多數會使用弓箭的人,需要進行長途跋涉的時候,都會帶上一把長弓,或是復合弓。

這麼說來,整個帝國的城池外,充滿了強盜了?

簡直就是開玩笑啊!

「可是這和豁免權沒有關係!」,艾薩克皺了皺眉頭,強調了一句。

蘭多夫一點也不著惱,微微一笑,「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修正法典和法案之後,細化出更多的標準,也意味著法律將變得更加充分詳細,贖死令特權是用金錢購買自己犯下的罪行,那麼如何定義應該用多少價格來購買?」,他的話讓一部分開始深思起來,特別是貴族們,說實話贖死令這個東西並不是每個貴族都想要用到的特權,因為使用贖死令的時候,往往意味著要花上一筆不小的金錢來擺平自己犯下的過錯。

「某為貴族因憤怒而失去了理智,失手殺死了兩個平民,他聲張了自己的權力,使用贖死令來贖買自己的罪行。他用了差不多一萬五千金幣,才換來免去自己的罪責。」

「那麼我想問一個問題,平民的性命值一萬五千金幣嗎?」

蘭多夫的話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了那些還沒有走的記者,以及吃飽飯又來的平民。有些人在憤怒,但是憤怒的背後也不禁要反思,兩個平民的命,真的就值一萬五千金幣嗎?

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什麼時候平民的小命變得這麼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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