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一章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戰勝你,打敗你,只有你自己才可以擊倒自己

狹小的偏廳里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肯特從懷裡掏出銀邊皮質的煙盒,取出了一根捲菸給自己點上。這煙盒是他妻子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煙盒作為禮物送給親密的男性當下非常的流行,特別是龍島捲菸又開發出了幾個不同的品種之後,整個帝國喜歡隨身攜帶捲菸的男士們越來越多,精緻的煙盒也越來越受歡迎。

這樣一個純手工製作的煙盒市場價大概在一個金幣左右,以前肯特的家庭是絕對擔負不起這份支出的。但是自從他擔任了勞動黨的黨魁之後,曾經困擾了他二三十年的貧窮,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各地分部的負責人總是在過節的時候送來一些禮品,也包括了一小袋金幣。

最初的時候肯特不敢收,他覺得這是一種可恥的行為,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漸漸的,他發現似乎身邊的那些黨內高層似乎都在收這樣的好處,並且還有人將這些事情拿出來作為可以炫耀的東西鼓吹,他的心態漸漸就發生了改變。從第一次收取了一百個銀幣之後的忐忑不安輾轉反側,到數十個金幣隨手就裝在口袋裡,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習以為常。

似乎分部來的幹部們送禮送錢才是應該的,不送禮不送錢反而會令他覺得自己遭受了怠慢和侮辱。

濃濃的煙霧順著他的喉嚨湧入肺葉里,醇厚的味道就像是喝了一大口牛奶一樣,他望著路維斯,路維斯也望著他。

兩人的是現在空中相接,一個有些遲疑,一個非常的自信。

在這間偏廳之外,就是勞動黨的議事大廳,黨內的高層以及一些主要分部的幹部們今天都聚集在這裡,等待著他這位勞動黨的精神領袖出現並且發言。他知道,自己今天要說的話,足以改變很多的事情,也足以讓他個人的聲望,在勞動黨內部達到巔峰!

但是他在猶豫,在遲疑,事到臨頭的時候,雷恩帶給他的那種窒息感再一次降臨到他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少年,面對即將被父母發現並且暴怒的後果時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情緒。

右眼的眼皮跳了跳,他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黑暗的視界反而比起睜開眼睛後那光明的視界,能給此時的他帶去更多的安全感。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真的不願意站在雷恩的對面。

他現在已經無法通過逃避來迴避這個問題了,是的,他即將站在雷恩的對立面上,就算不是對立面,也沒有和雷恩站在統一條線上。通過整理演講的稿子,反覆的朗讀,他漸漸明白了稿子裡那些分開才認識的字連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意思。

雷恩一定會生氣吧?!

畢竟自己沒有先通知他,而且還擅自做主的做出了這些決定。

可緊接著,他心底就升起一股莫名而來的怒氣。怪自己軟弱,怪自己卑微,明明已經開始擺脫雷恩的影響和控制,明明自己身後擁有四五百萬勞動黨黨員的支持,為什麼自己的身體還會微微的顫抖?

懦夫!

他罵自己。

用力的吸了一口還剩下一般的捲菸,之後用力將半根煙頭摔在地上,迸射的火星勾勒出一朵瞬間綻放又瞬間凋零美麗的花朵。他雙手扶著腿站了起來,斜睨了一眼路維斯,揚起了頭,「走吧,該我們登場了。」

路維斯笑了笑,將演講稿疊放的非常整齊,交給了肯特,「現在,你不害怕了嗎?」

「害怕?」,肯特楞了一下,緊接著笑出聲來,「我會害怕?」

「是的,我會害怕,所以我正在用這種方式克服我的恐懼,他或許會在一段時間裡成為我的噩夢,但這場夢,不會做的太久!」

昂首挺胸推開了偏廳的大門走向議事大廳的主持台,每一步不論是抬起還是放下,都格外的有力,給人一種非常從容鎮定的感覺。整個議事大廳里擠滿了來自各地的黨內代表,以及黨內的高層。在腳步聲響起的那一刻,這所有噪雜的聲音,剎那間歸於寂靜,只留下呼吸時的輕微聲音。

他走到主持台邊上,將演講稿放在了台子上的一角,此時此刻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變化,他必須將演講稿放在台子的一角,嚴絲合縫的放著,否則就不舒服。隨手擺弄了兩下之後,他才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壓在胸口裡,讓自己的身形顯得更加的威武一些。

他望著會場中的所有人,抿了抿嘴,眼角的餘光在自己身邊的幾位黨內高層的臉上一掃而過,朗聲說道:「非常感謝大家能在忙碌的生活和工作中,抽出時間來到帝都參加這個會議。」,他頓了頓,演講的時候需要的不是速度,而是有力的聲線,這是路維斯教導他的。

他給所有人都留下了短暫的時間用來收斂發散的思維,同時也在醞釀感情。

「在座的諸位同僚們應該都非常的清楚,我們工人階層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在這個帝國中,我們和那些賤民、自由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忍受著來自特權階級和富豪們的剝削以及壓迫,我們生活在充滿了污穢和壓力的環境中,每天從太陽還沒有升起時就要開始辛勞艱苦的工作,直至天色變得暗沉。」

「我的同僚們,我的同胞們!」,他的聲線一瞬間變得激昂了起來,聲音中也充滿了豐富的感情,「所有一切不公平的對待,所有對我們而言殘酷的剝削,從今天,從現在這一刻起,都將成為過去!」

似乎是被自己的演說所感染,他用力揮了揮拳頭,眼睛裡綻放著璀璨的光芒。他撕開了自己的領口,那緊緊束縛著脖子的衣服讓他有一種快要喘不過來氣的感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有個給狗用的項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有人要問我,為什麼這一切都成為了過去,是因為某個人的原因嗎?」,他冷笑著用力一巴掌拍在了主持台上,咚的一聲巨響讓一些神經脆弱的人受到驚嚇抖了抖,「不,不是因為某個人,也不是因為某件事,而是我們五百萬工人將團結在一起!我們將發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聲音,為我們自己爭取所有的權利!」

「不要再考慮忍受著種種非人的待遇敢怒不敢言,更不需要將自己變成只會幹活的家畜,因為在你們每個人的背後,是來自整個帝國五百萬工人階級匯聚在一起的力量!」

「我們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樣挺直腰杆,站在陽光之下,享受著我們理所應當的輕鬆和愜意。這是因為,我們是同胞,我們團結在了一起,就擁有了誰也不敢小瞧我們的力量!」

「四五百萬不是簡單的數字,每一個數字的背後,都代表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可能代表了你,也可能代表了我。只要大家能夠團結在一起,這個世界裡沒有什麼東西或者人,可以阻擋我們的力量!」

整個議事大廳瞬間沸騰起來,不管是來自地方的工人代表,還是那些小頭目們,都激動的不能控制住自己,紛紛站著,用力拍打著雙手。不管是酥麻,還是疼痛,都不及他們此時內心情緒爆發的萬分之一!

肯特此時心中已經將雷恩的陰影拋之腦後,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事業中,他抬起雙手虛按,讓議事大廳逐漸恢復了平靜。

「接下來,你們將和我一起,見證、參與到一段歷史當中!」

蘇胡不時的用拇指緊緊捏在食指的第二關節上,發力之下食指內側發紅,外側發白。每當他做出決定並且準備實施的時候,就會用這樣的小動作來給自己打氣。這是他舒緩自己內心緊張情緒的一種習慣,所謂習慣無非是日久天長之下刻意培養出來的。

這一點,他做的非常的好。養成一個習慣不僅需要執行力,更需要毅力,一種貫徹自己整個人生的信念。

肯特就站在他身邊不到半米的地方,大聲的宣讀著他那所謂的標準。

「我們將工種初步分為三大類,高危險工種,比如說冶金行業,在我所收集的資料中,帝國從立國以來,鋼鐵場一共出現過高達一百七十四次爆炸事件,是不是還有一些沒有被記錄在案,我不確定。就單獨以這一百七十四次爆炸來計算,平均兩年就會出現一次,每一次爆炸都意味著少則十數人,多則數十人死於災難之中。」

「所以我認為,冶金,以及其他類似的高危險的工種,在薪酬上應該比其他工種更高,為基礎薪酬的三倍!」

不少人勞動黨的高層都在點頭,不錯,高危險的行業所帶來的人身風險是很大的,一旦危險爆發就會落下殘疾甚至是死亡。但同時,這些在高危險環境中工作的工人們,卻沒有得到足以保證他們遇到災難爆發時所應得的風險抵抗能力。微薄的薪水以及殘酷不仁的剝削階級的冷酷態度,一旦出現意外,就意味著很多家庭一瞬間就是去了支柱。

現在肯特需要改變這種情況,他不僅要求高危險高風險行業的工種應該得到更多的薪酬,同時也擬定出一份因工作負傷、殘疾以至於死亡的賠償方法。

不得不說,這標準很誘人,至少在目前來看,很誘人。

一旦落實下去,帝國接近八十萬的高危險行業工人就能得到保障,在增加他們收入的同時,也給他們加上了一道足以保證他們家庭在失去支柱之後,依然能生存下去的可能。

從高危工種,到危險工種,再到普通工種,肯特幾乎將一個體系隱隱的展現在眾人的面前。在座的高層們都非常的興奮,一旦這套標準實施下去,那麼他們就會收穫更多的利益,以及更高的地位。

特別是肯特在報告中提及的「派遣制度」,他認為工人們應該在一定程度上服從黨派的指揮和引導,建立有效的市場機制,從自由散漫的應聘制度轉變為派遣制度。在滿足了行業標準的同時,也能應對來自貴族階級以及特權階級的剝削。

你那麼吊,我們不讓工人去你的工廠幹活總可以吧?

而這,也是這套標準最核心的權力之一。一旦這套標準得到了通過並且開始實施,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殘酷剝削工人的富豪們。他們的工廠將沒有工人工作,他們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失去生產的能力,甚至會因此而破產。

但萬事不是絕對的,如果這些人能滿足勞動黨一些小小的要求,自然可以招募到足夠的工人工作。

所有人都沉浸在肯特為他們所編制的夢幻當中時,蘇胡非常理智而冷靜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所謂的標準,是不可靠的,是無法實施的。

這套標準觸及了各個階級太多人的利益,一旦真的實施,那麼對工人們來說不僅不是福利,反而是一場災難。

想到這裡的時候,蘇胡將手中用來記錄的筆整齊的橫放在筆記本的上邊,他站了起來,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站了起來。面對那些充滿了疑惑和不解的目光,蘇胡並沒有絲毫的怯場。他環顧一圈之後,在肯特有些著惱的目光中,似笑非笑的說出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很抱歉,我要打斷肯特先生的演說,同時也干擾了會議的進行!」,很多人不明白的望著蘇胡,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站起來,而蘇胡,面對那一雙雙充滿了疑惑的眼神,表現的格外鎮定。他瞥了一眼皺著眉頭的肯特,對著肯特笑了笑,才回過頭,大聲的說道:「肯特先生的演說非常的精彩,但是我認為這一切,都是一種假象,是一種欺騙!」

一瞬間,整個議事大廳剎那間被沸反盈天的吵鬧聲掀翻了屋頂!

蘇胡冷靜的面對著各種各樣的質疑和責問,內心沒有絲毫的動搖,他看向了肯特,各種聲音逐漸變得減少,「黨魁閣下,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肯特心頭莫名的一緊,他緊閉著嘴唇,點了點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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