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深淵三部曲之遺願(33)

張警官和小謝剛一進審訊室的門,靜候已久的付仁就笑了起來道:「二位警官,我說的沒錯吧,電話就是鮑春本人打的,他當時反覆強調自己不想活了。」

張警官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鮑春是自殺身亡?」

付仁道:「實話說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我趕到出租屋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我一直以為他是腎病發作去世,因為他之前多次和我說過有嚴重的腎病。」

「你和鮑春認識多久了?」

「大概三個多月吧。」

「三個多月?」張警官心裡一動道:「把你和鮑春認識的經過還有後面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出來,這是唯一洗清你殺人嫌疑的辦法。」

付仁聞言不再猶豫,將所有的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了出來。

付仁認識鮑春是在三個多月前,也是他尋找能和女兒付靜配型成功的心臟而始終不得,最焦急萬分的時候。

妻子死後始終未婚的付仁,女兒可以說是唯一生存下去的動力,於是他通過各種渠道懸賞重金尋找能配型成功的心臟。

但金錢有時候也不是萬能的,如果是換腎估計會有無數人自己送上門來,心臟這玩意一人卻只有一個,丟了小命就玩完了,沒有誰會傻到用性命去換那些自己無法享受到的金錢。

甚至還有很多面都沒見到就提供一個帳號讓付仁給付營養費的,這些毫無意外都是騙子。

當然也有極個別得了癌症的主動找上門來,但無一例外要麼配型不成功,要麼年歲太大心臟功能已經不全,勉強移植之後付靜也延續不了多久生命。

隨著醫生推測的女兒死亡時間日益逼近,付仁已經走火入魔,為了獲得一個合適的心臟他可以付出一切!

而這個時候鮑春的出現給了付仁巨大的希望,隨後配型的成功,更是讓付仁欣喜若狂。

鮑春心臟功能健全,配型又成功,再加之他的年紀和付靜接近,手術之後可以最大程度降低排異現象的產生。

(心臟移植手術目前來說技術很成熟,成功率可達95%以上,但80%患者術後活不過五年,最大的問題就是無法控制術後排異現象,如果能將排異現象降低到最小,患者可以活更久時間。)

當然付仁也有疑惑,年僅二十歲的鮑春究竟有什麼嚴重的病症會讓他不久於人世,該不會也是個騙子吧。

鮑春隨後出示了醫院的診斷單,顯示他有嚴重的腎病,確實可能不久於人世,而且鮑春經常出現極為難受面色蒼白的表情,這一切都讓付仁消除了內心最後的那一絲疑慮。

付仁當即提出可以滿足鮑春任何要求,只需要他履行承諾在他死後將心臟捐獻出來即可。

但奇怪的是鮑春沒有提出任何要求,說自己反正活不長了,將心臟捐獻給別人也算是積了一份功德,下輩子能投個好胎重新做人。

雖然鮑春沒有提任何要求,但付仁自然不能草率對待,自那以後他對鮑春關懷得無微不至,經常打電話噓寒問暖,說句難聽的話簡直將鮑春當親爹一樣供起來,畢竟這是延續自己女兒生命的希望!

但除了口頭表示關心,偶爾給鮑春買兩件衣服送點好吃的之外,付仁不敢給鮑春提供好的生活環境,更不敢給錢給鮑春。

不是付仁不捨得,而是他存了一份私心:萬一鮑春日子過好了,甚至將錢拿去治病延續生命,導致自己的女兒死在鮑春之前,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付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鮑春,從來沒有打聽過他的家庭情況,怕引起他的反感,直到兩個多月前的某一天,付仁忍不住向鮑春提出了一個問題:

「心臟移植手術」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不僅僅需要捐贈者和其家屬提前簽署一份「器官捐贈志願書」,更要捐贈者家屬在手術之前到場核對身份並辦理各種複雜的手續,鮑春捐贈心臟一事,到底家人知不知道?同不同意?

鮑春的回答讓付仁心涼了半截。

鮑春說捐贈心臟一事純粹是自己個人的意願,家人連他患有嚴重的腎病都不知情,更加不可能知道他要捐獻心臟了。

付仁深思熟慮之下,決定提前布一個局,他讓鮑春將父親鮑有為的身份證偷拍一張,準備找一個長得像的人假扮鮑有為,並偽造證件,方便在手術之前辦理各項手續。

鮑有為的照片到手之後,付仁便四處找尋這個合適的人選,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在XX路的夜市上找到了長得和鮑有為極為相似的賈某。

於是他假裝自己極為愛吃燒烤,每天都會到這裡吃上幾串,給整錢從來不讓賈某找零,「不經意間」顯露出大款的身份。

(其實付仁因為營養師的建議從來沒有吃過燒烤,不過這次為了接近賈某,他破戒了。)

賈某很快上鉤,和他成為了朋友,起初付仁還在想用什麼方式讓賈某能同意配合作假,攀談之中他居然發現賈某的兒子也得了先天性心臟病,這讓他感嘆命運如此巧合之餘也有一絲喜悅:

先天性心臟病的治療和養護需要花多少錢他是知道的,賈某一個靠賣燒烤養家餬口的一定沒有那麼多錢,只要自己一提出給錢,賈某一定會同意!

於是將慈善視為生活中一部分的付仁,這次故意沒有前往探視賈某的兒子,也沒有提出捐款給賈某,而是一直拖著,等著時機成熟的那一刻。

就在幾天前,這個時機終於成熟了!

幾天前鮑春給付仁打電話,說自己病情危機很可能不久於人世,要付仁做好準備,於是付仁連忙通知賈某,並將計劃和盤道出。

當然那時候付仁也做好了賈某不答應的準備,萬一賈某不同意,就隨便找個年齡相仿的人假扮鮑春的父親,不過那樣暴露的風險就會加大許多,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此手段。

賈某不出意外答應了,付仁便緊鑼密鼓做好了計劃,包括偽造各種證件等等,一直到今天凌晨兩點,付仁終於接到了鮑春的電話,說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要付仁幾個小時之後去接他的遺體。

付仁便通知賈某早早候在路口,等到自己接到遺體之後,馬上一同趕往醫院。

之後發生的事情基本和賈某所述一致。

付仁最後強調說,遇到主動送上門的鮑春之後,自己整天戰戰兢兢的,既不敢給鮑春提供好的生活條件讓他重燃求生的慾望,又不敢過多打攪鮑春避免讓他產生反感不再同意捐獻心臟。

用付仁自己的話來說,這三個多月時間他的心緒每天都像熔爐中的鋼水一樣翻滾不安,終於在今天手術成功之後,他的內心才安穩下來,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等著女兒從重症監護室出來的那一刻。

說到這裡,付仁滿臉的幸福和希望,完全是真情流露,那是一種無需掩飾的偉大父愛,就連已經鍛鍊得心如磐石的小謝也不由為之動容。

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來應該對付仁進行一些詢問,核對他所描述事實中的種種細節,但奇怪的是張警官卻停止了審訊,讓兩名警員將付仁暫時帶下去看管起來。

付仁離開之後,張警官站起身來,背著雙手在審訊室里來回跺著方步。

相信現在朋友們都知道了,這是張警官辦案中遇到疑點時的習慣性動作,難道這次他又發現了什麼重大疑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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