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安靜,安靜!

玄微真人靜聽!

雲琴抬手手指抵住嘴唇,比劃了一個噤聲安靜的動作。

等到了齊無惑安靜端坐之後,而後微微吸了口氣,閉上眼睛,似在醞釀什麼。

而後開口,幾乎是不曾思考,而是直接將腦海中那些若隱若現,幾乎已經要遺忘了的知識一氣呵成地背誦了出來,因為這個文字實在是太難了,她雖然背下來,但是卻無法理解,索性便直接將那位青陽妙道天君給她講述的知識一字不落地背出來。

其中連帶著起源於這個太赤靈文的三千雲篆都講述了出來。

一口氣不斷。

語速極快!

少女背完之後。

才鬆了口氣,卻仍舊還繃著點精神,緊張地看向齊無惑:

「你記下來嗎?」

「快,趁著我還沒有忘!」

齊無惑閉著眼睛,回憶了下,點了點頭,溫和道:「算是記下來了……」

「呼……」

「那就好,那就好。」

雲琴鬆了口氣。

抬起白皙手掌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啊啊,真是辛苦我了呢。

少年道人想了想,還是疑惑道:「可是,你為什麼要教我這個?」

「不是要給我玄壇法術嗎?」

雲琴動作一滯。

「啊?對哦,我為什麼要教你這個……」

少女低頭手捏額頭碎碎念回憶起來:「我想想看。」

「我先是找玄壇法術,然後天君說玄壇法術最根本的原典需要的是太赤靈文。」

「然後我問太赤靈文能不能傳。」

「就被拉著學習雲篆和靈文了……」

「最後。」

雲琴有些不好意思道:「因為這個太赤靈文太難了,我擔心忘掉,腦子裡面不停得重複背,重複背,結果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趕快背給伱聽了。」

「其他的都忘了。」

「其他的都忘了?」

少年道人忍不住笑出來,卻是感謝,而後起身拱手:

「那麼貧道真是太感謝你啦。」

「嗯,玄武宿雲琴仙子。」

雲琴咳嗽一聲,寶相莊嚴,而後非常優雅地擺手:

「玄微真人實在客氣呢。」

而後少年少女對視一眼,便齊齊笑出聲來。

只覺得有趣。

他們還承受不住這樣的名號,只在對方面前這樣彼此玩笑稱呼,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笑罷了,雲琴坐在雲端,雙腿盤坐,一手撐著下巴,道:「不過,很難吧?」

她想到自己背了那麼久的時間,才硬生生死記硬背下來,便是覺得心有餘悸。

少年道人點頭:「是的,很難啊。」

他回憶自己記住的東西。

只覺得理解起來,極為地艱澀。

現在只是將其背了下來,可若要理解,卻是非常地困難,明明只是一個文字,卻仿佛蘊含有無數的奧妙道理一般,只是稍微品評,就有萬千感悟,浮上心頭,紛亂如麻,讓齊無惑的頭都有些暈眩,難以在第一時間找出頭緒。

只覺得從這個方向理解也可以,從那個方向理解也可以,自是玄妙萬方,無法吃透。

可是卻也如見大千,蔚然大觀。

根本忘不掉。

不由地誠心實意地感慨道:「確實如你所說。」

雲琴如同得到最大的認可,用力地點頭:「對吧對吧!我就說這個東西怎麼會那麼難!」

雲琴雙手托腮,長嘆口氣:「太難了。」

好難記住。

少年道人點頭同意:「太難了。」

好難掌握。

他打算結束【圓光顯形之法】後,好好去參悟一番。

總覺得隱隱有所領悟,但是自己的領悟又總是片面似的。

只是像是這樣想著,但是還是忍不住腦海中思考,哪怕和雲琴閒聊著,卻還是本能地手指微動,嘗試要寫出那個蘊含有無數玄奧的文字——方才雲琴已在這銅鏡的鏡面上寫過,一氣呵成,而後才開始解釋,但是明明不是很複雜的紋路,齊無惑落筆卻極為艱難。

明明該要一氣呵成的。

但是每次都覺得不對,不對。

每次都似乎有新的感悟。

覺得之前寫的是錯。

少女似乎終於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語氣都輕鬆起來,和難得的同齡朋友說些生活中瑣事。

說起因為牛叔的運作和幫忙。

之前的法決事情已經成功地混了過去。

她之前都不知道,牛叔竟然有那麼多的渠道和朋友們,短時間內瘋狂傳出去消息。

甚至於還又做了幾版的《無惑真君妙法玄章》殘片。

在各個渠道售賣了去。

什麼文殊菩薩的青獅啦,某某天尊的坐騎啦。

太乙救苦天尊的九頭獅子啦。

伏虎羅漢家八百年不出門的大貓咪啦。

這幾個尤其喜歡收集古代典籍的吃了大虧。

買了牛叔做的假貨,還非常感激他。

所以老黃牛不單單是成功地將無惑真君的名號以潛移默化的姿態傳播出去。

自己還賺了一筆。

並且和雲琴承諾,會和齊無惑五五分成。

「你都不知道,牛叔他騙人的時候,臉皮都不會紅!」

「我去問老爹。」

「他說牛叔是黃牛,臉皮子本來就是黃的,根本不會臉紅。」

「而且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不管是人間發生的事情,還是說天上發生的事情,他好像都知道似的,就比如說最近啊。」

少女的聲音頓了頓,還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嗎?」

「神霄玉清雷府出事了啊。」

齊無惑道:「神霄玉清雷府?」

雲琴點頭道:「是啊,雷府是整個天庭威嚴最甚的地方之一。」

「嗯,無惑你知道吧?」

「天分三十六重,而三十六重天又可以分成九霄。」

「是以常人總是說【九霄雲外】,便是說這飛到了三十六重天之上的意思。」

「九霄為【神霄】,【琅霄】,【景霄】,【太霄】,【紫霄】,【青霄】,【碧霄】,【丹霄】,【玉霄】,都是三清之一的上清道祖所開闢點化的,九霄的每一點靈性都被點化為人,被上清祖師收為弟子,都修成了元君和真君。」

齊無惑怔住:「點化雲霄化作弟子?」

雲琴理所當然道:「是啊,上清寶誥說了的,說祂老人家【因混沌赤文而開九霄】。」

「就是我教會你的那個哦,以太赤靈文點化九霄的。」

少女忽然雀躍起來,而後聲音頓了頓,又小聲補充道:

「當然咯,是原本的六百六十八枚太赤靈文,我就記住一枚。」

「大抵是點化不了雲霄的。」

少年道人啞然,而後溫和笑道:「這一枚就夠我學的了。」

「已經是太麻煩你了。」

「我只是沒有想到,上清道祖居然會收雲霄為弟子……」

雲琴很理所當然地道:「哦,這個啊,上清道祖便是這樣的啊,收弟子全憑興趣的,或許只覺得九霄資質不錯,便將這九重雲霄點化了,或許覺得教導弟子煩了,便不再教導了,他說天下萬物都是那一點道韻衍化而來的,既然皆是道,那麼九霄和人有何不同?」

「為何只有人可以求道,雲氣便不可修行?」

「道不分高下,道演化出的萬物也不分高下,唯【性靈】將萬物分出上下。」

「上清道祖說過,他收的弟子皆源自於大道。」

「最終也隕滅,悉歸於大道。」

「既然都是大道所生,又為何講求什麼跟腳,又談及什麼緣法?」

「而他只是教導弟子何者為道。」

「既然眾生皆大道所化,那又有誰不能入他的門下呢?」

「不過是道生道滅,如是而已。」

「終歸劫滅。」

齊無惑若有所思,呢喃自語:「道生道滅,終歸劫滅……」

這八個字裡面是一種極大的平等。

他手指動了動,似乎對於雲琴告訴他的那一枚太赤靈文有所不同的領悟。

少女抬手拍了拍額頭,道:「上清道祖的話有很多啦,你想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再給你找找看的,重點是雷府,是雷府啊!」

「原本的雷府本該是在【碧霄】的。」

「在玉清真王府碧霄上梵炁中,去府約莫二千三百里,城高八十一丈。」

「卿師使相列職分司,主發生萬物,驅動海獄,推遷四時,升降陰陽,錄善罰惡。」

「職位最重,已經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了!可神霄還要更厲害,神霄是第三十六重天,連【神霄玉清雷府】這個比起【雷府】還地位高的所在都被驚動,那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情。」

「至於是什麼事情,無惑你知道嗎?」

少女眸子裡面滿是和朋友分享消息的期待。

少年道人搖了搖頭。

雲琴道:「這個的話,就該從另一個地方說起來了。」

「是雨!」

「有誰偷偷改變了降雨量。」

「你知道嗎?有時候的雨並不僅僅只是落雨,而代表著正邪之氣的變化,雨水只是外露的表現。」

齊無惑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位老人說過,每年初雨,會讓邪氣壓下,讓一年積累下的燥氣都慢慢消散掉,想來就是這樣的道理,於是點了點頭,雲琴又掰著指頭道:「牛叔說過,每年的第一次落雨,可壓下燥氣疫氣,又可滋潤清氣。」

「可是這也算是尋常,各地水官可自行處理。」

「又有百年一次,為大雨水破人世邪氣,需各地之龍親自行雲布雨。」

「又有五百年一次大雨。」

「需蓬萊司都水使者所統將吏所管轄。」

「啊,蓬萊司是天庭所設立的【司】,專司水職,主管分雲布炁,兼江海河瀆泉源之事。」

「就是好像有很多的地祇們根本不聽蓬萊司的話,所以其實也就只是主管分雲布炁,降水落雨的事情,比如五百年大雨祭。」

「這是因為人世間每五百年便會有大變,天庭不會插手人世間的事情,但是會以自己的方式壓制邪氣和不正之氣,以免滋生出妖魔孽障,防止那些山林之中出現大妖魔,與其等到了邪氣侵染了生靈,化作了妖魔再去將其誅殺,不如提前將邪氣驅散,令世間清平。」

齊無惑忽而想起了那個算命先生還有那算命之人。

「是這五百年的雨出問題了?」

雲琴搖了搖頭道:「猜對了一半。」

「是更高的。」

「三千六百年一次,有司雷者祈雨,遍灑人世間,消魔驅邪,以扶正人間清明之氣,為一大陣法,需人世間諸山川水神相助,這一次,有好幾個節點的降雨出了問題……直接導致了大陣出現了一絲絲不圓滿,邪氣流轉而出。」

「眼下,天乙大神,地乙大神,太乙大神,鉞毒大神,飛廉大神,火霧大神,雷部天猷大將軍,栩聖大將軍,佑聖大將軍,太乙五雷大神,直獄建獄大神,分率天丁力士三十萬人,天胄甲卒三十萬人,開始以雷霆彌補此陣,祛除妖魔。」

「牛叔說。」

「無論是誰,無論是何苦衷。」

「此事必將被徹查。」

PS:

【蓬萊司】,【雷府】描述來自於《道法會元卷之五十六·上清玉府五雷大法玉樞靈文》

雷部諸神名字來自於《道法會元·二百一十五卷·元皇月孛秘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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