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將孟父和孟母帶回禪達之後,龍文章專門派人去怒江上攤的位置取回了小書蟲的那些書籍。

既然書帶回來了,自然有人忍不住翻閱。

其中最開始被孟煩了等人定義為赤色言論的內容,隨著他們讀的次數多了,非但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反倒覺得大有道理起來。

孟煩了交待,「這些書咱們就當是看熱鬧,自己看看就行了,可千萬不能傳出去。」

老班子的成員們自然不會出去胡說八道,他們有些不認識字的,便沒事的時候讓孟煩了給大家讀讀那些書籍上的道理,全當是解悶兒。

但韓征卻知道,在這些書籍的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這些隊員們終有一天會發生一些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變化。

這些書籍的力量何其之大,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八路軍參軍的隊伍裡邊,有不少知識分子就是因為看了類似的書籍腦袋一熱就跑去參軍了。

「老韓,你就沒想過去阻止?」龍文章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韓征的身邊。

韓征反過來笑問道:「團里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你管著的,你不是也沒阻止嗎?」

「我覺得這些書裡面講的未必就沒有道理。」

龍文章還是第一次如此大膽的在韓征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言論。

「你這個思想很危險,要是讓虞師負責內部審查的唐基知道,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了。」韓征唬道。

「我可什麼都沒說。」龍文章連忙否認。

「但話說回來,老龍,我們這些軍人在戰場上殺敵,總得明白為什麼殺敵,就像煩啦說的那樣,我們可以拋頭顱,可以灑熱血,也可以做炮灰,但總得明白圖什麼,為什麼。

還記得世航大師那些人嗎?我覺得他們心底就有屬於自己的答案,是對還是錯,至少那是他們心中的信仰,給了他們堅持的力量,絕不會動搖。」

「你的意思是,一支部隊,一名軍人,只有心裡有了信仰,才可以做到奮勇殺敵?」龍文章問道。

韓征笑道:「我說老龍,你用不著套我的話,我知道這也是你心底的答案,從在緬甸開始,你冒充團長想要聚攏潰兵,拉出一支屬於自己的隊伍,然後去殺鬼子,我就知道,你或許是一個沒有固定信仰的人,但絕對是一個努力去追求自己信仰的人。」

龍文章沉默著,思索著韓征的話語。

「知道為什麼咱們的隊伍里容易出現潰兵嗎?在收容站的時候,煩啦,蛇屁股,不辣,迷龍,這些通通都是潰兵。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覺得他們原本應該是那樣的嗎?他不比咱們少腦子,少胳膊少腿兒,也從不少上戰場殺鬼子的勇氣,但他們還是做了潰兵。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信仰,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在為誰作戰。

為了金錢?為了仕途?

可這些東西到了真正要命的時候,還會有人在乎嗎?」

龍文章若有所思道:「我還記得小書蟲留下的那些書籍上的一些言論,上面說,那是一種大無畏的革命精神,為了民族,為了人民,為了國家,為了信仰,千千萬萬的人前仆後繼地涌了出去,哪怕流血,哪怕犧牲,用無數先烈們悲壯的犧牲,也要澆出全中國人民最後的勝利之花。

你說的對,這種信仰是要遠超過金錢和仕途這些名利的。

這種信仰甚至大過生命。

所以他們不會退縮,所以他們即使畏懼也不會退縮,自然不會成為潰兵。

一邊是丟棄大好山河,步步後退,甚至淪喪大半個中國的版圖,另一邊是不怕犧牲,深入敵後,與日軍鬥智斗勇。

老韓,你覺得熟優熟劣?」

韓征道:「那要看你問的是大的方面,還是小的方面。」

「大的方面怎麼講,小的方面又怎麼講?」

「如果從大的方面來講,或許你心中早有答案。如果從小的方面講,咱們的隊伍里當然也是不乏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仁人志士的。」

「可終究是少數,逆轉不了大局,整個虞慎卿只有一個虞慎卿,卻有無數個唐基?」

「我說老龍,你這話可就太損了。」韓征忍不住大笑起來。

……

另一邊,孟父和孟母回到禪達之後,韓征暫時給他們安排到了迷龍住著的大院子裡,那宅院可不小,房子有十幾間,迷龍和他老婆外加上一個龍寶兒住在那裡實在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人多了反倒是熱鬧。

孟煩了和小醉也被韓征塞了進去。

同在屋檐下,孟父和孟母很快就注意到眉來眼去的孟煩了和小醉兩人。

如今的孟煩了性格上早已經與往昔的懦弱和退縮大不相同,特別是在深讀過小書蟲留下的那些書籍之後,他整個人身上更是有一種別樣的精神。

「教官,我想娶小醉做妻子。」

風和日麗的上午,孟煩了和小醉一起站在了韓征的面前,孟煩了說出了他心底一直想說的話語。

韓征樂道:「好你個煩啦,終於他娘的男人了一回,只是,妹妹,你咋想的,你可要想好了,這傢伙又沒房又沒地,就是個兵油子,每月領那仨瓜倆棗的軍餉,可沒出息了。」

小醉咯咯的笑了起來,但臉上的緋紅和低下頭的溫柔早已經告訴了韓徵答案,「哥哥,我願意嫁給他嘞!」

「哈哈,那我還有啥好說的,只是煩啦,老子可是和你小子先說好了,你要是以後敢對我這妹子不好,我就再把你那治好的腿給你打折了。」韓征板著臉說道。

孟煩了立馬道:「教官放心,真要是有那麼一天,不用您動手,我自己就把自己這條腿打折。」

緊接著下了決心的孟煩了不再猶豫,又大膽的拉著小醉跪在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的面前,並表示自己要娶小醉為妻。

已經給龍寶孩兒找好了學堂的迷龍在一旁鼓掌吆喝,「說的好,煩啦,你這回可太爺們兒了,真讓我刮目相看,以後我不能再罵你是個癟犢子玩意兒了,我得給你豎起大拇指。」

說著迷龍望向孟父,「我說老爺子,你這還猶豫啥呢,這麼好的兒媳婦兒,還不趕緊點頭答應啊!」

誰知孟父卻是勃然大怒道:「豎子,你懂什麼,這門婚事我絕不同意。」

迷龍傻眼了,「為啥呀?」

「我兒與我摯友的女兒早就定下了娃娃親,現在人家閨中待娶,你這邊怎能另尋新歡,這不是讓為父的臉面都丟盡了嗎?」

跪在地上的小醉因為孟父的拒絕,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孟煩了在一旁安慰著,抬起頭,用從來沒有過的目光直視著自己的父親說道:「爹,那是你定下的親事,並非是我定的,那是您選擇的兒媳婦,並非是我選擇的妻子,我是一個成年人,是一個上戰場殺鬼子,甚至不顧性命的軍人,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婚姻和幸福。再說了,至於您幫我訂一下的那門兒娃娃親,或許人家壓根兒就沒有當成一回事,這些年四處炮火,人家女方說不定早以為我已經陣亡而改嫁了。

如果沒有,那就請爹幫兒子寫一封信說明情況,讓她早點兒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你要氣死我嗎?」

老頭子說不過孟煩了了,拄著拐杖就朝著孟煩了的腦袋上砸去。

孟煩了連忙拉著小醉逃出了院子,身後傳來孟父的怒斥,「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絕不答應這門婚事。」

出了院子的小醉有些委屈,「煩啦哥,現在可怎麼辦?」

孟煩了忙安慰道:「你別多想,我爹就是這老頑固的臭脾氣,你放心,他一天不同意咱們就來說一天,他十天不同意咱們就來說十天,總有一天他會同意的。」

但很快孟煩了就傻眼了,一連十幾天他帶著小醉來說婚事,結果都被孟老爺子給攆了出去。

緊接著,南天軍團長韓征怒了,在他的一番演說之下,上百號的南天軍將領們也怒了。

兩百多號的隊伍,抬著一箱又一箱的嫁妝,有吃食,有衣服,還有一些錢財,這樣的嫁妝,擱在這禪達,又在這個時期,算得上是相當豐厚了。

不由分說,韓征直接指揮戰士們把這些嫁妝往孟父的屋子裡搬。

孟父看的是一臉懵,「韓團長,請問您這是什麼意思?」

「嫁妝啊,哦,老爺子你可能還不知道,陳小醉是我妹妹,更是咱們南天軍全體弟兄的妹妹,妹妹要嫁人,我們這些做哥哥的自然不能寒酸,這是大家湊起來的聘禮,還請老爺子過目。

至於老爺子家的兒子孟煩了娶媳婦兒的聘禮,老爺子如果實在拿不出來,也就不必了,我們不會笑話老爺子寒酸的。」

到了此刻,孟父哪還能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不同意孟煩了與小醉的婚事,居然把韓征和這麼多戰士給招來了。

「韓團長,恕我直言,你們這是逼迫。」孟父斥責道。

韓征笑了,「孟煩了想要娶我妹妹,可是您老倒好,堅決不同意,難道您這就不是逼迫?」

「這是兩碼事,我兒早有婚姻在身,這門婚事我堅決不同意。」

「哼哼,笑話,我南天軍嫁妹妹,和你有什麼關係,還需要您同意?」

「但孟煩了他是我兒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天經地義,你們不能強迫他們結婚。」孟父氣得鬍子直翹。

韓征喝道:「你兒子是個軍人,是老子的兵,我們這些當兵的,只要進了部隊,那就是把自己整個人都交給部隊了,父母之命再大,能大得過上級的命令嗎?

孟老頭,難聽的話我不想和你多說,但話我給你放這兒了,今天這個婚你不答應也好,答應也罷,婚禮是必須舉行的,就在三天之後。」

「你,你,強盜!」孟父氣急。

韓征二話不說,一揮手,戰士們衝進孟父的書房,將他的藏書全部給背了出來。

「你,你們要做什麼?」寶貝這些書籍,簡直要超過寶貝自己兒子的孟父,近乎尖叫起來。

韓征道:「您老既然是讀書人,應該明白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的道理,這些書是我帶著突擊隊冒著生命危險從和順鎮給您帶過來的。

但現在我又不想幫這個忙了,所以這些書籍原本就屬於我的。」

「強盜啊!還有沒有王法了。」孟父大喊。

不遠處看熱鬧的龍寶兒瞪圓了眼睛,知道怎麼回事的上官戒慈笑著拉著自己的兒子。

她再一次認識到了韓征,這位有血有肉又重情義的長官。

因為就在之前,迷龍帶給她一道消息,韓征已經下了命令,三天之後,她和迷龍的婚事,連同孟煩了與小醉的婚事,一同舉行。

一想到這裡,再想到迷龍昨夜的甜言蜜語,上官戒慈整個人都快酥了。

不遠處韓征已經帶著隊伍搶著書籍離開了院子,他的聲音遠遠傳來,「王法?虧得老爺子也是讀書人,自以為清高,在和順鎮的時候,您老怎麼沒去和小鬼子講王法呢?

啥也不說了,老爺子,三天之後,我們南天軍臨時駐紮地,希望您能夠準時赴約,參加完這場婚禮,如果不照做的話,您的這些寶貝書就自己到怒江里撈吧!」

和這樣的老頑固是講不通道理的,韓征只得使用這種強硬的辦法。

於是整個南天軍都熱鬧起來,與此同時,因為臨時駐地就在東岸的防禦工事後方,這熱鬧的情形自然也落到了東岸山頂日軍斥候的眼中。

情報很快傳到竹內的耳中。

「這麼說他們南天軍是準備舉辦婚禮了?」竹內來回踱步,思索著這件事情,在接下來幾天,他繼續讓斥候密切觀察東岸的情況。

慢慢地,一個借著南天軍婚禮這次機會可以發動的軍事作戰計劃,出現在竹內的腦海之中。

怒江東岸。

韓征放下望遠鏡,「老龍,你說竹內這老鬼子精明又狡猾,他總不會眼睜睜地放過這樣絕佳的機會吧?」

龍文章道:「偷襲的可能性很大,老韓,可真有你的,連一場婚禮都能用在殺鬼子上。」

韓征笑道:「我聽人說,一個人如果連吃飯和放屁的時候都能一直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那麼這個人就離成功不遠了,我做不到吃飯和放屁的時候都想著怎麼殺鬼子,可借著婚事反過來坑竹內一回,還是不能錯過的。」

「所以你把結婚的場所安排在了咱們工事駐地,只是……如果結婚的那天,竹內並不準備渡江偷襲,而是直接用火炮轟擊,豈不是把煩啦和迷龍他們的婚事給攪了?」龍文章擔憂道。

韓征笑道:「你放心,真正的婚禮並不在那一天,也並不會在咱們的駐地,至於這次的戰鬥,就當是咱們為煩啦和迷龍兩人慶婚的一份大禮吧!」

龍文章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好你個老韓,竹內這次又該難過了,隔著一條怒江,你還想著怎麼坑他呢!」

「哈哈,先不說這些了,既然打定了主意,老龍,咱們商量一下當天具體的作戰計劃吧!」韓征笑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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